科技发展之快常令本城警察头疼不已。法令都是旧的,新问题每天层出不穷,叛逆的青年男女一代又一代地成长着。在退休之日,这名风化警察端坐办公室,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就是和市民们斗智斗勇的一生。
他从年轻时就每天在街市巡逻,抓捕在公开场合过度亲热的人们。所谓“过度亲热”,起初连拉手拥抱轻吻等二维肉体接触行为也算,后来逐渐指向有深度的三维肉体接触行为,这一方面与社会风气日趋开化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城市化进程加快,城市急速扩张,商用区与住宅区不断兴建,从而压缩了居民的生活空间有关……哦,这应该是一个香艳的故事,而不是枯燥的工作总结,他差点忘了。
法令虽然禁止这些行为,却没有对如何惩罚作出规定。因此风化警察的职责就是到处抓人,抓到之后,起初彼此还争辩一番:“我们只不过碰了一下!”“怎么可能,凭我的经验深度至少也有3cm……”后来渐渐混熟了,大家站着沉默一会儿,也就散了。风化警察的工作看起来这么没有意义,自然没人肯做,四十年来,警署风化科一直只有他一个人,配备给他的执勤工具,也只有一辆破旧的摩托车。
风化方面的法律漏洞以及薄弱警力很快就被市民发现,在公开场合想尽办法过度亲热逐渐成为这座城市长盛不衰的秘密成人游戏。“它既能获得触犯禁忌的快感,又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某种程度上讲,只要摸清那位风化警察的行动规律(甚至只需学会辨认那辆摩托的巨大轰鸣声)即可。”在本城时尚杂志《风行》中,一篇题为《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的文章这样写道。
他表面上装成没文化的粗人,其实暗中也看《风行》。他知道这个游戏的顶极玩法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仍能完成一次交合。《风行》每期会预测他当月常去的十大场所,时刻关注他的家庭变化,就连岳母来访也会通报,还邀请专家分析他的星相。
“再不快一点,风化大叔要来抓你了。”“凭经验,深度至少也有20cm。”也成为几代爱侣经典的调情话语。
这些看似警民对峙的状况,其实却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变成市民心里最亲近的人。《风行》的民意调查显示,他是出现在几代市民(无论男女)性幻想中频度最高的人,虽然在这些幻想中,他通常只是驾驶着摩托车、不停盘旋的旁观者而已。
在他工作的日子里,人们都斗志昂扬,充满朝气,相亲相爱;在他休假的那几天,整个城都黯淡下来,人们失去了一位友好的对手,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猜忌、怀疑和争吵暗中滋长。《风行》杂志社每天接到许多询问他行踪的市民电话。如果他生病,人们甚至会寄来贺卡,送来鲜花,祝福他早日康复。在人们心里,他是秘密生活不可缺少的参与者和分享者,以至于每对情侣结婚时,在邀请函上写下的第一个名字,都是他的名字。
2008.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