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王爷呀?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狐狸精的姿色不够,还是学艺不精,没把王爷你伺候好啊?”
我正靠在墙上打盹,一阵尖利的女声突然撕开了我迷迷糊糊的美梦,吓得我一激灵,赶紧立正站好。
“把我说成这样你很开心是吗?你等我回来就是为了吵架的?”
“臣妾哪敢啊,臣妾现在是早上一睁眼看不到王爷,晚上一闭眼身边也没有王爷。这一个月能见着王爷几次面就不错了,哪还敢和王爷吵架呢?臣妾也是为王爷着想,要是真的离不了那狐狸精,不如就把她请到青潋宫来算了。臣妾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到时臣妾立刻搬到行香殿去,决不坏王爷的好事。省得王爷整天在地府和人间跑来跑去,跑累了身子不算,还跑坏了名声!”
我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抹了抹酸涩的眼睛。
真是够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不是王妃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王爷离家出走找不着人影儿。过不到一块儿就赶紧离婚,老这么耗着算怎么回事啊?
还害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天到晚的受他俩的夹板气。
“你要是真这么想,我也拦不住。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也懒得管你!”
“喀啦—”门开了,抱着被子的转轮王大踏步的走了出来,冷冷的瞟了我一眼:“华笙,醒了?今天是你值夜?”
“是的,王爷。”我施了个礼,轻声答道。
“二狗呢?”
“王大人正在转劫所校验明日的投生名单。”
“哦。”转轮王微微点了点头,“行,你退下吧,不用你服侍了。”
“是,奴婢告退。”我心下暗喜,赶紧就往外走。王爷这一走,王妃肯定又要开始闹腾了,与其留下来被她折腾,还不如赶紧回去睡觉。
“啪啦~”藏香阁里立刻传来了瓷杯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王妃高亢激昂的叫骂:“费曼,你个堂堂的转轮王,难道就这么没出息,就这样吊死在一棵树上了?青鸢那个女人已经灰飞烟灭了,不存在了,你就算是搜遍天涯海角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我头皮一麻,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青鸢到底是谁,可是每次只要王妃一提这个名字,王爷都会大发雷霆,上次要不是地藏菩萨及时赶来劝架,青潋宫的屋顶估计都会被他掀翻。自打那次之后,大概有十年我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怎么今天王妃又旧事重提啊?我胆战心惊的看着转轮王铁青的脸,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道:“王…爷……,别生气啊,大晚上的,大家都在睡觉呢啊……这个……”
然而转轮王的反应也有点反常,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冷着一张脸道:“你也知道这是大晚上的了,还不赶紧滚回去睡觉。”
我一愣:“呃?”
“行了,你留在这儿也是被她骂,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算了。”转环王把被子搭在了肩上,大步的往宫外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转轮王平日里虽然不像王妃那样颐指气使拿下人撒气,但也很少和我们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开始关心起我这个小婢女的死活了?
来不及细想,趁着王妃的第二轮冲击波还没有爆发,我快步的跑回到我的宿舍,一拉开门,就闷头栽到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叫华笙,是地府转轮王府青潋宫里的一名普通婢女。这个地府呀一共有十殿阎王,转轮王嘛,就是地府十殿阎王中最后一殿阎王。阎王里最牛的是第一殿的秦广王,他主管生死簿,无论是人还是仙,死了之后都要先到他那里报到。秦广王负责根据这个人/仙所做过的一切,做出判决。如果是一生为善,就可以升仙,不够级别升仙的的呢,就会投生到富贵家庭去享一辈子的福。如果是功过相抵,就送到第十殿投胎转世。如果是作恶多端,那就要一殿一殿的遭罪,遭完罪之后再送到第十殿根据具体情况投胎。
总而言之,第一殿秦广王是负责判决,第十殿转轮王是负责投胎,至于第二殿到第九殿阎王,那就是负责惩罚恶人。
别看我只是个婢女,可是能在地府工作的,那都算是神仙,虽然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底层神仙,可是这个位子,还是阴差阳错才得来的。
我生于一九七九年,既不是什么花精,也不是什么狐妖,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一九九五年的时候,十六岁的我死了—被我后妈害死的。
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的早晨,我和我后妈在楼顶上晾衣服。我家是城乡结合部的,我爸是个包工头,家里住的是自家盖的三层小楼。楼顶是晒台,但是四周没有栏杆。那时我忙活完了正站在晒台边上想休息一会儿呢,我后妈走到我身边,冷不防一推,我就一头栽下去了。
然后,我就摔死了,谁让我是头冲下的呢?
我在人世间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后妈那比破锣还响的哭闹声:“可怜的孩子,你咋就这么不小心呢……”而我在人世间所想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能不能闭嘴……”
不说了,真是一说就上火。听第一殿明镜宫的判官告诉我,我的死被认为是个意外事件,我后妈什么制裁也没受到。判官安慰我说等她死后一定会因为害死继女而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我也只好尽量把这件事给抛开。
我活着的时候不算是个特别听话的好学生,不过也没干过什么坏事,顶多就是上课睡觉,考试作弊,和男生打架之类,但是我也曾经拾到一块钱交给老师,帮拉板车的叔叔过上坡。按照阴律,功过相抵,应该被直接送到十殿转轮王处重新投胎做人。可是本该投生那天,我在石桥上等了N久都没等到通知,后来听说我所在的那一页生死簿被阎罗王不小心焚毁了。所以一旦把我投生到人间,那我将会长生不死,就跟当年孙猴似的。所以这不就乱套了吗?可能是怕我到了人间一不小心活了个二百岁被送去研究机构研究,十殿阎王经决定不再让我投生,把我安置到转轮王府青潋宫当了一位婢女,也算是勉强混进了神仙队伍。
其实,在这十殿阎王之中,能够掌握生死簿的,只有第一殿和第十殿阎王。当时阎罗王是第一殿阎王,也就是最牛的那个,因为他出了这个岔子,所以被降职到第五殿。原本处在第二殿的秦广王就产房传喜讯,升了,当了第一殿阎王。
如今,我在青潋宫已经呆了整整十五年了。
地府的时间仿佛是停滞的,这十五年里,我的容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还是原来一脸稚气的样子。做的工作也是千篇一律,扫地烧水斟茶挨骂,每一天都好像是前一天的重复。王爷王妃吩咐我做什么,我也就照着做什么,虽说也算是个神仙吧,可是我自己都觉得跟那些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像以前当人的时候吧,虽然天天被后妈摧残,可是到了学校里还有小伙伴可以一起玩,还有小帅哥可供花痴。进了青潋宫可好,这里的婢女们个个都是修炼了N久才跻身神仙队伍的,一个个比谁都精,要说我混了十五年了,只有同为婢女的小茉莉和我要好。她是个茉莉花精,心地很善良,我和她很谈得来。不过,现在小茉莉谈恋爱谈得正投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只怕等她婚后,我们能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了吧。
想到这里,我烦燥的翻了个身,不禁忧心忡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