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
我被震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转轮王明显没我这么冷静,巨大的惊喜瞬间化作了失望,失望又转化成了愤怒。他狂怒的拎起阎罗王的脖领子,连拉带拽的把阎罗王拖到了一个墙角处,恶狠狠的骂道,“耍我很好玩吗?很好玩吗!”
王尔荀赶紧上前劝架:“王爷息怒,息怒啊,有话好好说!”
转轮王一拳就把他打飞到半边,紧接着举起拳头,看样子是给阎罗王一顿胖揍,可是他那紧握的拳头在半空中举了好一会,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怎么,面对青鸢的脸,你下不了手,是吗?”阎罗王有些古怪的笑了,“要不我们先回去,我变回我的样子,让你好好打一顿出气,好吗?”
“好个屁!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转轮王的拳头慢慢的落了下来,“是,整个地府里只有你能熟练的掌握七十二变,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想到的不一定事实,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阎罗王的脸上仍然带着那种淡淡的,人畜无害的笑,好像刚听费曼讲了个笑话似的,“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青鸢真的消失了,她完完全全的消失了,无论你再怎么找,那也是白费工夫。费曼,我很抱歉——”
“抱歉?”转轮王嘿嘿笑了一声,“抱歉。传说,这是能说抱歉的事吗?你不是不知道,几百年了,几百年!我的心早就已经死了,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你知道我用了多长的时间才慢慢适应了失去青鸢的痛苦?她的死就像一把刀,把我整个心都穿透了!我的心一直在滴血,一直在滴血!我疼啊,传说!我已经疼了几百年了,我的伤口也慢慢的长了几百年了,我从来没有指望这个伤口能愈合,我只是努力的想尽量减轻痛苦,我已经不奢望幸福了,我只是渴望平静的生活。你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却忍心在我的伤口上再加一刀!让我再疼上几百年!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转轮王那气冲宵汉的怒吼声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为了避免生出什么事端,我和小茉莉赶紧上前满脸堆笑的解释:“不好意思啊,学校话剧团排练,对台词呢这是。”
“费曼,如果这一刀能让你明白青鸢已经不在了,能让你安心的当转轮王。我觉得,是值得的。”
“值得?”转轮王哈哈的笑了起来,“真有意思,传说,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圣人呢,原来跟我不过是一路货色。你明天就要娶华笙了,可是今天还在为另一个女人卖命。什么安心让我当转轮王,你的出发点根本就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聂芳!”
“为聂芳不也是为你吗?费曼,夫妻是好不容易才能够修来的缘份,你现在不珍惜,以后就没得珍惜了。”阎罗王语气平淡的说道,“也许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会让你恨我,可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转轮王转身看了看王尔荀,“二狗,我们走吧。”
王尔荀摔得灰头土脸,眼睫毛上沾的都是灰,他不安的笑道:“王爷,去哪儿啊?”
“回府啊。茉莉,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们没听到阎罗王说的吗?他让我安安心心的当转轮王,他让我好好珍惜和王妃的缘份,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识好歹就太不给面子了。”转轮王的目光迅速的扫过我,“至于你,华笙,还是和你的未婚夫好好谈谈吧。他这么为我老婆卖命,不知道你作何感想啊?”
我低着头没说话,小茉莉在我耳边轻声道:“王爷估计是气疯了,你好好和阎罗王谈谈。我和王尔荀先回去了啊。”
看了看他们三个远去的背影,我转过身走到阎罗王的身边,推了他一把:“王爷,没事吧?”
“叫我传说吧。”他有些疲倦的蹲了下来,仰起头看我,“怎么,你有话要问我?”
“我——”我无言以对,只得站到了他的身边,也蹲了下来。
“咳,明天咱们都成亲了,一家人,就别说两家子话了。你也不必对我有什么顾虑,我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叫都知道了?难不成是我扮青鸢的事早就被他识破了?
我浑身一颤,心怀鬼胎的瞄了他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抬起头装佯在看树上为数不多的几片树叶。
“华笙,我今天这么做,你说对吗?”阎罗王喃喃的说道,“与其让他空守着那虚无缥缈的幻想,倒不如让他痛痛快快的一次清醒。不然的话,真怕他又闯出什么大漏子。不过,也真的是作孽,情这个字,实在是让人参不透。”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扮作青鸢让转轮王信以为真的是我,在幕后操纵的是转轮王妃,可是到最后,背黑锅的却是阎罗王,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想了半天,我却只能挤出一句话:“王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说了,叫我传说吧。”阎罗王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现在,他所呈现的仍然是青鸢的相貌。我俩肩并着肩蹲在墙角,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正在说悄悄话的好姊妹。
我动了动嘴唇,说道:“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传说,叫起来还真有点拗口。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人姓“传”的。
“华笙,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问我为什么娶你,到底爱不爱你。”
“您不是没回答吗?您要是不想答,我也不会再问了。”
“不是我不想答,而是我觉得不答会更好,也许有一天,我能够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等到那一天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华笙,明天我们就要成为夫妻了,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够完全的信任我。”阎罗王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真对不起,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却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结婚之后就是年终考核,等过了这关,把工作交接好,我想辞去阎罗王的职务,做一个散仙,希望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我这个窝囊废,也能跟着我一起走。”
“离开地府?”
“对,离开地府,到我们喜欢去的地方,哪里都可以。”阎罗王眯缝着眼睛,用一种很温暖的目光看着我,“辞去阎罗王的职务,一般还会封我一个不掌实权的虚名,应该也是个某某王,所以到时候你仍然是有王妃的名号。只不过,那样的王妃水份太大,比不得真正的掌权王的王妃——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比起整天呆在王府和三姑六婆一起搓麻八卦,能和阎罗王一起周游世界无疑更加有吸引力。我对地府没什么留恋的,唯一让我牵挂的大概就是茉莉和王尔荀了。
也许,还应该算上个转轮王?
尽管他把我妹害得那么惨,但我也不想他永永远远的沉浸在失去青潋的痛苦中。
但是,阎罗王为何会有这样的打算?难道是早已厌倦了地府里的冗繁公务和无聊纷争,所以打算找一个伴侣陪伴,然后就闲云野鹤,再也不用管这些烦心事么?还是不想再陷在与转轮王妃的感情纠葛中,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我突然觉得头很痛,人心太难测了,仙心就更不用提了。为什么活在这世上始终要不断的猜测别人的心,猜测自己的心,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