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璋看着明澈要说服自己的样子,和他认识的千金小姐,公主郡主都不一样,甚至和沈霁月都不一样。沈霁月在进入玉家之前,还不是个商人,至少她虽然有勇气,魄力,但是骨子里却还是有小姐矜贵。可是明澈和她们完全不一样,按说作为骨鲠的明家的小姐,与人圆滑回还应当是她最不屑做的事,就和他认识的所有明家的人一样,无论老少都如同永远恪守所有规定的木偶。可是,刚刚那一瞬他觉得明澈甚至比现在的沈霁月还像个商人,她就连这样一件拌嘴的小事也要拿出了分析利益得失,这让浓浓的疑惑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但不得不说,她的话说服了自己,先暂时放下这件事,来进行下面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事情。
明澈在奉茶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皇甫家的三子,她的小叔,那个在父兄心中,罗衣口中比皇甫璋强的皇甫瑾。刚过十三岁的皇甫瑾明眸皓齿的仿佛一个小姑娘,他继承了父亲的美貌和母亲活泼的气质。接过明澈的茶时,皇甫瑾扎着眼睛,接过茶,一边喝了一口一边打量着自己的二嫂,清脆的声音就那么青涩的冒了出来:“二嫂,你不舒服吗?”
此话一出,引起了泽不孤的注意,也引起了皇甫璋的紧张,明澈昨晚的病还没好,被看出来了吗?皇甫璋正要伸手去扶还行礼在一半的明澈,却被王妃打断了:“璋儿,泽大人在此,你怎能如此不顾礼仪,让人看我们王府的笑话。”
皇甫圭柔声圆场道:“瑾儿年纪小,说话没个轻重。璋儿也一定是爱妻心切才会一时失态。泽大人一定不会怪罪的。”
泽不孤看着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然后开口道:“夫人是却有不适吗?若是新婚有恙,恐怕是并不适应王府,或者有必要请国师大人再来看看风水八字之类的相和。又不知小世子所说的不适从何得出?”
“二嫂如果没有不舒服没什么不看我呢?母妃常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目光相视才算真诚。二嫂是明相的妹妹,肯定很真诚,那不看我就是不舒服啦。”皇甫璋说完,让包括明澈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泽不孤,很显然对他的回答略有失望。但是秉承司礼官的职责他还是解释道:“夫人是新妇,有才德的女子必然不会再奉茶的时候直视小叔。王妃对小世子所言是针对男子之间的礼节,对女子虽然有时使用,但却不可一概而论。”
“恩。”皇甫瑾乖巧的点点头:“谢谢泽大人的解释,往后还要泽大人多多教导。”
“这是我的职责,小世子客气了。能有你这样遵守礼节好学的弟弟,想必爵爷一定很欣慰。”泽不孤这话说得绵里藏针,王妃知道是冲自己的爱子而来,想要发作却被自己夫君警告的眼神压制了,只是握紧了拳,娇俏的脸上竟是不悦。但有赖于明澈完美的理解和皇甫璋婚前总算认真的补课,大礼上总算没有出什么岔子,送走泽不孤,王妃便开始冲着自己的丈夫发火,也不顾正是和儿子们和新媳妇用早餐的时刻。
“你刚刚看我做什么。他明明就是冲我们宝贝儿子来的。璋儿那么乖巧,就是爱玩了些。现在成家了,也收心了。他刚刚那是什么话,我的媳妇刚嫁进来就想撬走不是,还当我是死了不成。”
本来一直没打断他的皇甫玦停下了手中伸向小菜的筷子,严厉的看了妻子一眼道:“你又忘了,随便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王妃别过头去,没理会他的话,只说:“我不管,他大早上的就找我晦气,你非要让我咽下去。我要回百夷去两天。”
“我才陪你去过,回来没多久。璋儿刚刚成婚,你就不能在府里多带些日子陪陪他吗?”
“就是刚成婚,我才不在府里打扰他们。”王妃说的振振有词,与以往希望看住教导新妇的婆婆完全不一样:“你不去,那我自己去。”
“君儿……”这次王爷的声音是真的冷若冰霜了:“你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王爷的话很显然让王妃的脸色僵了一下,然后不甘心的咬了一下唇,不再说话。明澈心中虽然好奇,但在表面上不敢显露,一直憋回到早餐用完,回到房内,她才迫不及待的像明显有些疲倦卸着发冠的皇甫璋问道:“爵爷,王妃看起来很怕王爷。王爷不管对谁都是这样的吗?”
“父王?”皇甫璋将长发散开,按了按太阳穴:“他不过表情冷了些,对我们倒也没有特别的教训。我们都有自己的师傅会教导我们的,他只管验收就好。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上朝或者和母妃一起的。母妃喜欢游玩,又有侠气,旅途中最喜欢打抱不平。所以父王不放心,每次出门都会跟着母妃。”
明澈点点头,但是内心却不这么想,王爷刚刚明显话中有话,王妃似乎很想在没有王爷的陪伴下离开王府,但是她离开王府要做的事很显然是会让王爷很不悦的。若是出外游玩路上会出差错,那么回百夷娘家这样的事,虽说夫婿陪同更好,但是百夷族向来不在乎这个,说不定还乐得自己的公主多回来几次。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让王爷这样对王妃一点也不放松呢?
“你身体舒服点了吗?”皇甫璋突然向她伸来的手让思索中的她一惊,想也没想的抬手就阻止,让皇甫璋怔了一下:“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再烧起来。”
明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便笑了一下:“我刚刚只顾想事情了,没注意到,下意识的。我没事了,多谢爵爷的关心,爵爷的药效果很好,比大哥的医术要好得多。”
“大哥?”皇甫璋有些奇怪:“你平日里生病怎么会是明相来看?明相应该可以请御医的,这是先帝和陛下都允许的。”
明澈正好想解释早上因为她那句“大哥”引起的误会,便解释道:“府中的钱财拮据,想必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父亲与大哥都爱书,家中的大部分开支都投到了书上去。相对其他的要差一些。父亲和大哥更不可能利用官位而请御医来家中看病,所以只能请收费便宜的一般医生。但那些医生畏惧相府,害怕治出什么好歹或是治不好,心中过不去,也会被更严重的问罪。所以他们大多拒绝,就算来了,也说自己治不了。常常耽搁了。于是大哥便自己学一些医术。这样家中有人生病还能应急。但您放心,我不常生病的,真的。今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