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柳彦卿总算如愿以偿的泡在热腾腾的浴汤中。尽管身上的伤口泡在水里有些刺疼,尽管这浴桶小得差点装不下他,尽管这间茅草屋简陋的可以,即使有这么多的尽管,柳彦卿还是满足的想要叹息。
将自己沉浸入温热的水中,仿佛置身于母亲体内的羊水中,既不像寒潭那么的冰冷彻骨,也不像差点将他溺毙的河水那么阴森可怖,温暖而舒适。
这时柳彦卿又想起了那个为他忙前忙后的孩子。将他搀扶到这间屋子,那孩子放下他就挑了水去烧,接着又去烧火做饭。虽然满脸不情愿,但最后都尽心尽力的把事情做好了。这些事情只有他一个人做,这屋子看不出还有其他人住的样子,也不曾听他提起过他的父母,这孩子似乎是个孤儿。
柳彦卿在为这孩子感到可惜的同时,还有件事令他很是困惑,当时他是怎么把他从水里弄上岸的?他虽然不胖,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子,那孩子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可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刚才也是,他一个人就能提起一大桶的水,柳彦卿悄悄探过他的筋脉,奇怪的是他身上并没有练过内力的迹象,难道他是天生神力?
其实,不仅柳彦卿困惑,沈亦风自己也觉得很纳闷,以前别说提桶水,就是多走几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自从服食了麒麟果后他的身体不仅健康了,力气也大了很多,难道是那几十年功力的作用?
不过如果没有这些力气,现在这人也就不可能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了,看着眼前的人,沈亦风有些庆幸的想到。
柳彦卿沐浴完出来的那刻,沈亦风有一瞬的呆愣,这还是刚才那个刀子一行冷厉的冰渣子吗?
苍白的脸上洗清了泥污,显出白净细致的肌肤,脸颊被热气蒸出淡淡的红晕,眼睛是杏子的形状,如果能笑起来一定很漂亮,薄薄的唇透着水色,这是一张极精致的脸,他的身材纤长却不瘦弱,秀美如天山的雪莲,即使穿着粗衣麻服,也难掩他身上透出的清雅气质。
柳彦卿皱眉,露出不悦的神情,他讨厌别人盯着他发呆,即使那是个孩子也不行。
见他恢复了以前冰冷的态度,沈亦风立即回过神来,只不过这一瞬的转变,令他对这冷冰冰的人生出一些好感来。原来是习惯用冰冷的面具掩盖自己啊,沈亦风暗笑。
原以为沈亦风会像其他人一样对着他的脸流口水,但他很快就清醒了,并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让柳彦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同时也对沈亦风的印象好了一点。可是这一点点好印象很快就被沈亦风准备的饭菜扫的一干二净,连渣渣都不剩。
看着桌上那盘蔫黄蔫黄的青菜和那尾焦成碳的鱼,还有两碗不知是米还是饭,柳彦卿霎时没了胃口,但无奈顶不住五脏庙的闹腾,,只好坐下来提筷吃饭。
试着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没放盐?他下意识就要吐出来,但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明显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勉强咽了下去,不过那鱼他是没兴趣再碰了。
沈亦风见他吃了菜,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心下疑惑,夹了一筷子鱼进嘴里,立即吐了出来,提起一壶水就往嘴里灌,太咸了!!!
看着他急吼吼的往嘴里灌水,柳彦卿冷笑一声,继续食不知味的吃着青菜配白饭。
见他面色难看,沈亦风有些受打击,他是个标准的大少爷,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洗把脸也有丫鬟一旁伺候着,哪里做过这些?若不是这几日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好不容易学会用灶烧火,恐怕柳大少那桶热腾腾的洗澡水到现在还没着落呢,能整治出这两个菜已经很是不易了,(作者:虽然味道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哪还能有那许多奢求。
受打击的同时,沈亦风也有些欣慰,毕竟他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下去了,没给吐出来。沈亦风不知道柳大少压根没想给他面子,只是不想饿肚子罢了。
至此,柳彦卿算是在此长住了。他身上还有伤,沈亦风虽然不想跟人深交,毕竟他身上的秘密不便被人发觉,但是他受了这一身伤出来,却不见有他的家人找来,他也不好赶人出去。于是,两人便在这依山傍水的茅草屋安居乐业了。
柳彦卿的伤需要医治,这山上草木虽多,但治这种伤的药草却不多见,只能去小镇上的药房抓药,但无奈两人都身无分文,沈亦风便上山拾些干柴,捆成一捆,背到镇上去换钱,顺便换些现成的饭菜和衣物。因为,吃了那一顿不知什么味道的饭菜后,柳彦卿再也不肯吃他做的了。
不过这种状况没过多久就得到了改善,陈老板的酒馆去的多了,沈亦风和酒馆厨房的人也混得熟了,有时厨房里忙不过来,沈亦风便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顺便也偷师,厨房里的大厨见这孩子挺实在又好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的确有这天赋,没多久柳彦卿就彻底摒弃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饭菜,酒馆的大厨也整日嚷嚷着要收他为徒,弄得沈亦风哭笑不得。
休养了一个多月,柳彦卿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看着沈亦风整日忙里忙外的,他有些过意不去。其他人也就罢了,柳彦卿还能心安理得的受他们服侍,因为他们对他有所求,那他们理所当然要百般讨好他侍奉他。
但沈亦风不同,他从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何况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沈亦风从不问他的来历,也不过问他的过往,总是任劳任怨的打理着家事,照顾着他。
柳彦卿知道他有多辛苦,每天一早起床给他准备好早饭和午饭,浆洗了衣服,就要背着柴赶上十几里的路,去镇上给他买药,忙了一天回来还要给他做晚饭、熬药。柳彦卿讨厌欠别人什么,于是,他想为沈亦风做点什么。
柳彦卿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教他武功。当初探他的筋脉时,就发现他的筋脉很宽,且极其强韧,是最适合修练内功的好苗子。
“习武?”沈亦风将菜一一布上桌,听到柳彦卿的话,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他,“你是说要教我武功?”
柳彦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过来。”
“?”沈亦风心中疑惑,但仍按他说的,走到柳彦卿跟前,不解的看着他。柳彦卿却不管他,兀自抬手在他肩上手上腿上一阵摸索。
沈亦风被他突然靠近给吓了一跳,绷紧了身体,感觉到他那双骨节分明而白皙干净的手正抚摸着自己,两人靠的又极近,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觉到,沈亦风紧张的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正尴尬间,沈亦风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仔细闻去,才发现是柳彦卿身上散发出来的。
诶?奇怪了,家里明明没有香囊之类的东西,他身上的那股香味哪儿来的?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体香,当然这是后话。
沈亦风正疑惑着,柳彦卿已经退后一步,站了开来,那香气也随之散去。从晃神中清醒过来却见柳彦卿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沈亦风更是万分不得其解了,因为他居然有一瞬在柳彦卿眼中看到了嫉妒?!难道是他眼花了吗?
嫉妒!没错,柳彦卿就是在嫉妒,这小鬼筋脉强韧的不似常人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根骨也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怎么好事全让这小子给占了?柳彦卿怎么想都觉得不平。
不过再仔细一想,这么根好苗子若是没遇见他,是不是就此埋没乡间了?如今给他遇上,也是缘分,说不定新一代武林神话就要在他手中出现?想到这儿,柳彦卿也就不再计较了。
“根骨奇佳。”柳彦卿平板的吐出四个字,转身离开。不计较是一回事,但心理不平衡是另一回事,柳大少这是找地方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去了?
“?”还没等沈亦风理解他这话什么意思,柳彦卿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明天开始,我会教你武功。”
沈亦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是不解,难道不吃饭了吗?当然这句话他没敢问出来,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还是有的,柳彦卿心情很不好,现在凑上去准没好果子吃,但问题是他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