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已经很晚了。”这是纪彬第三次出言提醒。
肖洋依旧看着窗外,头也不回,“你回去吧。”
离婚其实并不代表什么,他也没想过放弃她。只是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她的生活,习惯在每天看到她,习惯把她作为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来面对。这习惯已经成瘾,已经可以称之为依赖。
忽然间回归到单身状态,接受起来真的有点难度。感觉就像是丢失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之后他才想起那个词汇——怅然若失。
肖露,他一直不愿善待的妹妹,对他说:哥,你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这么疲惫。
也不是疲惫,是力不从心吧。他有些后悔了,害怕放手之后,她会走得更远,从此与他再无瓜葛。若成真,又该如何。
从来也不是温良贤淑的女孩,任性起来让人情绪失控。有着跳跃性思维,注意力极容易被转移,也因为这一点,会冷不防出言伤人却不自知。没有任何伪装,不记仇,却也不会忍气吞声将事情押后委婉地处理。可以说,她的性格有诸多缺陷,可称劣迹斑斑,但是,他越来越深的眷恋,也正是因了她多变的性情——只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这份真实,相处起来可以非常放松。
自然,有些男人只喜欢温柔的女子,她这类型,就算是成打赠送,任凭她再美,恐怕也没人愿意长久消受。他肖洋偏就喜欢,真说不清是福是祸。最重要的是,喜欢她的不是只有他肖洋一个。
真的很晚了,夜深了。
冬天这份冷,让人心寒。
肖洋漫步回到住处,只觉满室空寂。除了云苑,他只有这一个落脚之地。很多房产商恨不得在每一个自己建造的楼盘留下一套住宅,算是纪念,或者是单纯地炫富。他没有那嗜好,因为意念中的家,只有一个。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她不在,哪里都是空的。这个“她”,曾经是母亲,如今是云夕。
抽完一支烟,韩陌年用陌生号码打来一个电话,问清地址后,醉醺醺地赶过来,手里拎着几瓶啤酒和快餐。
“来看我的笑话?”肖洋用筷子开了瓶盖,拿出杯子倒满。
韩陌年有点蔫,“巴不得有那份闲心。”
肖洋继续无聊,“叶薇怀的是女孩儿?那不是更好,我喜欢。”
“滚。”韩陌年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才放下。
“你等等。”肖洋微微眯起眼,扯着韩陌年带着口红印迹的衣领,语调冷了几分,“出轨了?你可真会挑时候。”
“Cathy过来了。”
“不是前两年就离了么?”
“没错啊。”
肖洋戏谑地笑道:“她来找你,你和她说不,结果就是睡到了一起。睡完了你也后悔了,一个人喝闷酒忏悔了半天,是这样吧?”韩陌年其人其事,他太了解。
“最麻烦的是,我刚发现把手机丢在她那儿了。”韩陌年搓搓手,“这次,麻烦大了。”
肖洋严肃起来,“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家?两个女人打架没什么事,但你别忘了,叶薇怀着你的孩子。”他站起来,“走。”
韩陌年的醉意立时消减了几分,脚步很明显地慌乱起来。
赶回韩陌年的新房,小保姆告诉他们,一个小时以前,太太已经被乔小姐和肖小姐送去就诊。来不及细细盘问前因后果,两个人马不停蹄赶到医院。
找到病房,只见云夕和肖露正在走廊里和护士说着什么。看到韩陌年,云夕笑眯眯地走到韩陌年面前,柔声说道:“您终于来了,韩先生。”然后,她狠狠地给了韩陌年一耳光。
韩陌年拉住云夕又要挥到脸上的手,“云夕,先告诉我她怎么样你再打,行么?孩子有没有问题?”
肖露在一旁冷冷地搭腔:“如果孩子没了,把你做掉算了。”
没有大碍,还好。韩陌年轻手轻脚走进病房。
肖洋这才注意到两女孩的穿着,云夕穿着仔裤长靴,上身只有一件衬衫,肖露长裤毛衣一件没落,脚上却穿着一双人字拖。这两个笨蛋。他拧着眉,脱下大衣罩住云夕,然后把她们拎到护士面前,“麻烦你,带她们去打点滴。”
护士很无奈地说:“我们见她们冻了那么久,已经说了好几次,她们不听的。”
肖洋笑,“现在可以了。”他一手拉着一个,叫护士带路。
云夕侧头问他:“他怎么能那样对待叶薇?”
肖露则讥诮地说:“你居然会和这种人做朋友。”
肖洋有点头疼,没好气地命令:“都闭嘴!”
肖露毕竟和叶薇没有什么交情,气归气,过了一会儿就拥着被子睡熟了。云夕始终眨着眼睛,全无睡意。
肖洋轻声问:“还是气不过?”
云夕撇撇嘴,“叶薇那么好的女孩子,就被这么个货色给伤了,不值。”
“让叶薇去面对吧,我们不要左右他们的想法。”
“我知道,就因为不能替她做主才更气嘛。”云夕有些伤感,“白天她还骂我不知深浅和你离婚呢,谁能想到晚上就出了这档子事。”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怎么和我这二百五妹妹一块儿来的?”
云夕看看肖露,又看住肖洋,然后把他拉到近前,低声说道:“我特别好奇,你怎么能那么过分呢?如果我是肖露,一辈子都不理你。”
这些女孩子,怎么连这种话题都交流呢?肖洋抓抓头皮,在她耳边解释:“那时候应该是恨屋及乌,偏赶上她又在那种时候死缠烂打,年轻气盛惹得祸。”
“我想我能理解,有时候我甚至想把秦颜一片片撕掉。”她说,“你觉得我会原谅她么?其实,我不想厌恶一个人,因为那感觉特别糟糕。”
“会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到最后,会原谅自己,原谅一切。”
“也许吧,可是人与人真的要讲缘分的,亲人也一样。”叹息一般的语调。过了一会儿,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去,你快去看看叶薇,她应该醒了。医生说她这会儿不能动怒,你快点儿把韩陌年弄走。”
“行,你乖乖的别动。”
肖洋走到病房外就听到了杯子摔碎的声音,很明显,他来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