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只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城楼上一列面无表情的守城将，轰隆隆的城门大开。来来回回穿梭在这个城门不知多少次了，它是那么的恢弘霸气，挺拔屹立地守护着建州的百姓们，终有一****也会如乌拉那般，受到血的洗礼吗？我握紧努尔哈赤粗壮的手臂，找回我丧失多日的安全感。
一进城，城里的百姓又一次地欢呼雀跃起来。他们的王先后收复了哈达、图伦城，战胜了女真最富有的部落乌拉，摘下了建州的仇人图伦城主尼堪外兰的头颅，在百姓眼中，努尔哈赤是他们的守护神，是带给他们繁荣富强的王者。
努尔哈赤亲和的向百姓招了招手，望着他憔悴的脸庞绽放的灿烂笑容，我也幸福地笑出来。自从第一次在树林里见到他，有过这般放肆的笑，以后便很少再见了，战争是磨砺男人的利剑。
绕过努尔哈赤的臂膀，我对后边的穆尔哈齐做了一个笑脸兼鬼脸，感谢他送我出城。
“哈哈哈——”穆尔哈齐放声大笑。
不知是不是我侧着身怕我坐不稳，忽而感到努尔哈赤用力地扶着我的腰，将我扳正回来。
“哈哈，痛！”我笑闹到，轻拍他的手。他的笑容淡了许多，依旧紧紧地搂着我。
府门。
“哟，有的人真会耍段子！听说老爷回来了酒**呢！”衮代斜着眼嘟囔道。
自从穆库什回来之后，衮代很少找我麻烦了，成日与穆库什形影不离，我也捞得清闲。可此次见到我坐在努尔哈赤怀里，又开始口水仗了。
努尔哈赤微笑地拍了拍扎青的肩表示安抚，便自动掠过伶牙俐齿的衮代。
衮代面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我。
“衮代姐姐……”我有些抱歉地看了看她。
“哼！”她甩头跨门而入。
傍晚，爱新觉罗氏的大家族其乐融融地坐在庆功宴上，追随努尔哈赤的五个大将军费英东、额亦都、扈尔汉、何和礼、费扬古也位列席上。东哥坐在我身边，她貌似受到了惊吓，体质欠佳，有些失神。
令我惊讶的是，孟格布禄与依勒佳也被邀请而来。多日没有依勒佳的消息，原来她也回到了建州。她坐在我对面，眼神却掠过我空洞地望着空气。
“这次战役，赢得很漂亮！不仅收拾了乌拉，还消灭了我努尔哈赤的杀父仇人尼堪外兰！谢诸位兄弟的帮忙！努尔哈赤先干为敬！”努尔哈赤坐在中间的主位上，站起来豪饮一杯。
五大将领也站了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尼堪外兰这老贼奸诈狡猾，害我们兜了这么一大圈，兄弟们辛苦了！”努尔哈赤笑盈盈道。
“阿玛！阿玛！还有我们！”小褚英拉着代善上前给努尔哈赤敬酒。努尔哈赤笑的更是开心：“对对对！还有我的好儿子们！你们都是好样的，将来一定是威武的大将军！”努尔哈赤宠爱地与两个小儿子碰杯。
“还有我的穆库什，没有你，也许我与布占泰还在打持久战！”努尔哈赤慈爱地望向穆库什。
“这是女儿的家，保护家园是女儿的责任。”穆库什淡淡地微笑道，：“布占泰他……”
“他逃了。”努尔哈赤亏欠地望着穆库什，：“我没派人追捕他，就让他自由吧！”
“这或许是个好结局。”穆库什摸了摸隆起的小腹。
沉寂了一下，努尔哈赤再次站了起来，：“这杯我要敬我的两个弟弟，舒尔哈齐与穆尔哈齐！没有这两个勇士，攻城怕是不会如此迅速！”手中杯举起。
“大哥过奖。”两兄弟迎杯到。
忽而努尔哈赤露出了有些不寻常的笑，：“为了答谢我的两个弟弟，我决定今晚替他两赐婚！”
赐婚——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努尔哈赤身上。
“舒尔哈齐和叶赫那拉氏的布喜娅玛拉既然两情相悦，那今日我们就在此订下婚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穆尔哈齐我的二弟，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依勒佳是个好姑娘，现在我将她许给你，望你收敛心智，为我爱新觉罗添继香火！”努尔哈赤不容质疑道。
“不——”
四人其喊道。
穆尔哈齐与依勒佳尚能理解，但我和东哥的反应吓坏了桌上所有人。舒尔哈齐不可置信地看着东哥，东哥一时口快讲出心中所想，不敢回应舒尔哈齐的目光。
而努尔哈赤慎人地瞪着我，：“你为何反对？”
我望着依勒佳，语塞。依勒佳心中所好是孟和，让她嫁给穆尔哈齐这不是夺走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可我该这么说吗？依勒佳希望我这么说吗？
见我不语，努尔哈赤又转向东哥，：“你又是为何？当初你口口声声爱着我的弟弟！如今为何一口回绝这门婚事？莫非你们女人都是如此心口不一的？”
东哥被努尔哈赤吓得捂住了头。
“老爷……”我心疼到。
努尔哈赤狠狠地望着我，望得我头脑空白，望得我不明所以。
“说啊！你为何？”努尔哈赤再次厉声问道。
我扭搓着衣角，不知如何作答。
“好……好……你不嫁给舒尔哈齐是吧？那你就嫁给我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有些精神错乱道。
“什么……”东哥惊恐地望着努尔哈赤。
穆尔哈齐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大哥……”
“好！我嫁！”沉寂地依勒佳泪光闪烁地开口了。
穆尔哈齐惊讶地盯着依勒佳。
“那就这么订了！不准再有反驳！”努尔哈赤近乎怒吼道。
原本欢乐的喜宴顿时被悲伤笼罩着。谁也不知道努尔哈赤为何如此大发雷霆错配鸳鸯，唯有扎青冷静地坐在那，淡淡地望着努尔哈赤。
娶东哥……是否我听错了？一向疼爱我的努尔哈赤对我怒吼之后，便说要娶我的妹妹，这是为何？莫非他对我已经腻烦了？莫非我要变成下一个衮代……努尔哈赤说过，他要娶东哥，东哥可兴天下、可亡天下，莫非他对此一直未放下过？我向嘴里送着汤，泪水掺杂其中，咸到苦涩。
晚宴之后，努尔哈赤的府上变得冷冷清清，没有人有心思出来闲逛。我呆坐在厢房中，眼眶红的仿佛那林间的兔子。阿茹娜替我打抱不平过后，也跟着哽咽起来。
“孟古姐姐……”门口，东哥哀怨地呼唤着我。我看着她，她的眼睛肿的可与我相提并论。
“东哥……”望着我丈夫的未来福晋，我的泪再度泛滥。
“孟古姐姐！孟古姑姑……”东哥哭泣着环抱着我，：“东哥来跟你辞行了……”
“辞行？”我惊讶道。
“我是不会嫁给努尔哈赤的！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可以！这辈子都不可以！”东哥不断地摇头，发丝在我眼前飘荡。
“你为何……不肯嫁给舒尔哈齐？”我心疼地抚着她的背。
“我害怕……”东哥抽泣着，：“乌拉的富饶，乌拉的鲜活一秒之前还历历在目……可瞬间就在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手下变成了废墟……从血泊中淌过……是那样的惊悚……”东哥有些失去理智，：“我一向温柔的舒尔哈齐……他竟然挥刀砍向那一个个生命……甚至是我熟悉的脸孔，曾经在布占泰身边的护卫……太可怕了……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着仇恨！仿佛在怨恨我带给了乌拉灭亡……太可怕了……”
我不断拍打着东哥，希望她清醒过来。东哥从小品性善良，从未见过杀戮，也许这次间接地使乌拉夷为平地令她无法释怀。我心疼到，可是我怎么能不担心她一个女子，一个如此悲伤而美丽的女子独自上路？
“好东哥……”我安慰道，：“姐姐怎会舍得你独自上路呢……你先住下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安慰也只属安慰，真的有办法吗？倘若努尔哈赤铁了心要东哥，即使东哥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一样会被带回建州做福晋。东哥不仅是我的小妹妹，在辈分上我还是她的姑姑，我怎么舍得我的侄女孤身回叶赫，万一出了事，比她嫁给努尔哈赤更会令我生不如死。
这就是命。只要东哥安全，嫁，就嫁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