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厚重的手轻柔地握着我,轻抚着我的手背。朦胧中,看到了闪烁的火烛及一脸疲惫的努尔哈赤。今日的他穿着大红色的喜袍,黄色的镀金,煞是好看。我喜欢他穿红色衣裳的样子。
“你醒了。”努尔哈赤小心翼翼地扶起要起身的我。
我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依旧地柔情蜜意,依旧地撩动人心。可他对我是真心的吗?或者像衮代那般,千恩万宠,终有一日要面对自己的丈夫再度搂着别的女人。
“我……”想说些什么,却又词穷,我只好呆呆望着努尔哈赤。他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轻轻地搂过我:“什么都别说了孟古……”
这便是我的洞房花烛。我惨笑。
努尔哈赤像照顾小孩般褪去我的发冠与红袍,替我盖上被子:“你累了。好好休息。”
努尔哈赤躺在一旁凝视着我,疼爱地抚摸着我被衮代甩了一巴掌的红肿脸颊。我气恼。他怎么可以不给我一个解释?即使只是一个抱歉的安慰也好。可是他没有。
我转过身,假装睡着。
“格格你醒啦。”阿茹娜端来一盆清水。
我起身看着身旁的空位,余温渐冷。
“老爷好像有事儿出去了。”阿茹娜看出我的疑问。
“呵……”我自嘲地冷笑:“幸福果然是短暂的……”
洗漱后,阿茹娜帮我盘起鬓发。是的,我已为人妇,不再是小女孩儿了。变成大人的孟古,必须要坚强啊。
出到大厅,依勒佳已在那等着我了。
“孟古姐姐!”依勒佳双手背在身后,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笑意。我瞅着她,一脸讪笑:“何事乐着你了?莫非有了心上人?”
依勒佳扭扭捏捏着,不好意思起来:“不是啦。孟古姐姐你看!”依勒佳从背后拿出了那个粉红色的香囊,原本裂了的口子被细心地缝合上了,完好如初。
“怎么……?”我惊叹道。
依勒佳的小脸更是红润:“昨夜孟和哥哥醉了,我本好心扶他回府休息,想不到第二****便交给我这个完好的香囊!”她陶醉道:“你知道吗孟古姐姐,昨日在树林,孟和哥哥的消失不是为了探路,而是一路将漏下的碎末儿拾起来了呢!”依勒佳手舞足蹈:“昨夜他不懂什么时候悄悄地把我的香囊帮我缝好了。孟和哥哥真是个细心的好男人啊!”
这么想来,是我错怪了孟和呢,想起昨夜他那句短短的话,心里就涩涩地。努尔哈赤是否会对我不好呢?我不愿想下去。
“依勒佳。”我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喜欢孟和哥哥吗?”
依勒佳扭捏地撅着小嘴儿:“说什么呢孟古姐姐……”
我微笑着望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儿。
“嫂嫂——”穆尔哈齐意气风发地踏进门:“嫂嫂一笑,人比花娇!”他弓着身,唱戏般说道。
我扑哧一笑,回敬他:“弟弟过——奖”
“穆尔哈齐少爷!”依勒佳兴奋地说:“我回来了。”穆尔哈齐摸了摸依勒佳的头:“哟,小心等下我变卦了抓你做我的福晋。”
依勒佳咯咯笑着。
“二弟今天心情那么好?”我好奇道。
穆尔哈齐突然收敛起他玩世不恭的笑容:“因为看到嫂嫂是真的幸福,嫂嫂开心,二弟就开心了。”
我有些心虚地扭过头,表面的开心怎能代表心里也真的开心呢。
“你大哥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我试探地问道。
“我正是来找大哥的,费扬古来报,尼堪外兰逃到了抚顺城,寻求明将的庇护。”穆尔哈齐凝重道。
“尼堪外兰……?”又一个新的名词,弄得我一头雾水。在努尔哈赤的剧本中,究竟还有多少个不速之徒?
穆尔哈齐的眼神透露出努尔哈赤似的凌厉:“尼堪外兰,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仇人!我们的玛父同阿玛,就是死于这个人的教唆!是他教唆李成梁攻打女真人部落古勒寨,他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这么说……老爷正准备要去报仇了?”我紧张地拉着穆尔哈齐:“那么老爷会有危险吗?”
“放心吧。大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穆尔哈齐昂起头:“况且还有我和三弟在,这次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我眉头紧皱。原来努尔哈赤一大早的离开,是为了替他的阿玛与玛父报仇。是我太自私,是我太小气,是我只顾着儿女情长……我的夫君努尔哈赤是个大人物,他的生命中有太多坎坷。忽然,我对衮代的怨愤荡然无存,她的丈夫是努尔哈赤,或许犀利是她保全自己的方式。
舒尔哈齐赶到抚顺城面见守城将裴松,望裴松可以配合努尔哈赤捉拿尼堪外兰。裴松表示这是建州女真人之间的事,自己不方便干预。
“尼堪外兰如今就躲在外营!”裴松道:“告诉努尔哈赤,这里是我抚顺,不是他的建州!他不准带兵,但可以派几个人来捉拿尼堪外兰,我裴松便当做没看到。”其实裴松早已与李成梁暗中通气,尼堪外兰的利用价值已尽,没必要留着做个累赘。反正努尔哈赤上前讨要,还不如借努尔哈赤之手,除掉他。
穆尔哈齐赶到:“大哥,就让我去吧!”
努尔哈赤掂量了一下,爱新觉罗家的将是在建州大动干戈,怕是过于显眼了。而自己的好兄弟费扬古,也是胆识过人,便决定派费扬古同扈尔汉一干人等去外营捉拿尼堪外兰。
“孟古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院子里,依勒佳看穿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想去找努尔哈赤都督!报仇这么大的事儿,你一定是想要陪在老爷身边吧?”
我无奈一笑:“我只是一妇道人家,怎能上到战场,怎么成为老爷的累赘呢。”
“孟古。”扎青从屏风里走出来:“我知道,你不想错过老爷世界里的一草一木。曾经我也有过这个念头。”扎青忧郁道:“可老爷是做大事的人,若是为了我们耽误了事业,我们可是一辈子都不能心安啊……”
扎青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姐姐,总是以德服人。
“谢谢扎青姐姐。孟古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我愧疚道。
抚顺边营,费扬古让扈尔汉带兵在暗中包围,自己只身带着两个将士入营。
“对不起了费将军,没有裴大人的命令,恕小人不能放你进去。”边营长为难道。
费扬古本想保守进攻,尽量不要涉及到裴松,但见边营长如此固执,只好亮出底牌:“其实我们这次任务,裴松大人是默许的。若你不想令大人难做,便放我们进去!否则大人追究下来,你们也不好担待。”
边营长和费扬古僵持着,此时裴松驾着马前来救场。
“放他们进去吧。”
边营长打开门,裴松绕马而行。
“兄弟们,上!我们一定要带那个尼堪外兰回去见都督!”费扬古手一挥,冲进了营长。
此时的尼堪外兰正坐在一棵大树下饮酒,好不惬意。直到费扬古等人将其团团围住,才吓得掉落了酒瓶。
“你们……”尼堪外兰认得费扬古,自知大难临头。
“老贼,想不到吧?即使你投奔明朝又怎么样?我们都督足智多谋,你以为你躲得掉?”费扬古一步步逼近尼堪外兰。
“哼——”尼堪外兰忽而嚣张到:“还好我早有准备!”
费扬古与几个将士们面面相觑,莫不着头脑。
“杀了我,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你们的都督的侧福晋在哪!”尼堪外兰拉长了脖子。
费扬古一惊:“孟古格格?你对孟古格格做了什么!?”
“若我安全地见到了李成梁将军,侧福晋便会安全回到建州。倘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哈哈哈哈!你们的嫂子就要变成别人的福晋啦!”尼堪外兰更是狂妄。
费扬古顿时没了主意,只好将尼堪外兰五花大绑带回去见努尔哈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