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贪玩?”李昭延没当回事,以为小儿子只是想着脱离自己和皇后的管制,好到洛阳逍遥自在。
“爹您这么做不厚道啊。”李放装正经装了这么个十六分之一柱香,又开始没规矩了。
“不让你去玩就不厚道了?”
“我说的是让六哥去洛阳的事。”李放这时还跪着,他预测要经历人生第一次被皇帝真正怒骂,并不敢起身。
“这事是你母后提议的,那时你也在场,要不厚道也是她啊。”李昭延有些心虚,赶紧把责任推给妻子。
“我娘又不知道聂杀门追杀他的事。”
“你……”李昭延没有想到,自己派李敜去洛阳最大的用意竟被看穿了。他在纠结时突然灵光一闪,想着若是李敜到了离聂杀门老巢较近的洛阳,说不定能引他们倾巢而出去杀这个多次没杀掉的小子,那么蒋初便能黄雀在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了。再次,儿子的安危不是他的第一考量。
“胡说些什么?”李昭延加重了语气,以掩饰被拆穿的尴尬。
“还是让我去吧。我保证把事情办好。”李放信誓旦旦地说,他对修葺陵墓的甚无兴致,不过是不想再让母亲伤心了。这次是母亲提出让李敜去洛阳的,若是此去被聂杀门了结了,母亲一定会更自责更痛苦的。聂杀门中如果皆是那夜黑衣人那般的高手,蒋初根本没有办法保李敜周全。
“此事没有商议的余地。”李昭延的态度也很决绝,他当然知道这些后果,但是一想到可以将聂杀门连根拔起就非常兴奋,和能给呼延庆重击一样兴奋。
“为了达到目的,便拿亲生儿子做诱饵么?骨肉亲情比起天下大计还是不算什么?”李放心中的火突然蹦了出来,竟公然指责起圣上。
“放肆!”李昭延拍案而起,平时李放再怎么口无遮拦讲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这次居然直戳痛点触碰到皇帝心中那任谁都不得侵犯的区域。十八年前,他逼死了自己的父亲。
“来人,传杖,将这逆子重打四十。”
宫人听了圣上的话都十分愕然,过去李昭延也是打过李放,但都是用软鞭之类的吓唬吓唬他。这次却勃然大怒的要传杖,弄得奴才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父亲为何要一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李放并不求饶,他心疼母亲,同样也关心父亲。他很清楚如果李敜真出了什么意外,父亲心中积压的抑郁必然又要添上厚重的一抹,就如现在打了他事后必又悔恨交加一样。由他去把事情解决,是对各方最好的选择。
宫人这才磨磨蹭蹭地把刑杖拿来,李昭延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儿子,心突然又软了下来,一挥手让宫人退下,又与李放说:“今天且绕过你,回去吧。”
“父亲还没答应儿的请求,儿不回去。”李放哪会那么轻易放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你在这跪着吧。”李昭延心中本就有些生气,见李放还这般不听话,更没好气。但想到他这居然真是想为父母分忧,又觉得些许欣慰。
李放一动不动地跪着,李昭延也没作理会,照常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父子僵持了半天,李昭延看李放竟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当下竟没了主意。依这小子的性子,只要不顺着他意,在那跪上十天半个月绝不是问题,李昭延哪里看得他受这般罪。
“聂杀门不解决,不要说李敜的性命没有保障,就连整个大夏皇家与朝廷都不得安宁,这你都不明白?”李昭延想着,也只能在道理上说服李放了。
“那更应该让我去做饵了,我武功高强,对付聂杀门正好。李敜手无缚鸡之力,送死的节奏。”
“人聂杀门对你个臭小子有兴趣?”
“不是整个皇家与朝廷都不得安宁吗?”李放心想,当夜那个黑衣人说的可是要李家两个小子性命,当然有他的事,可是他答应过高沣不说那事,便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提,于是便和李昭延抬了个杠。
“你……”
到了这时,李昭延明白这件事李放是必然会管的了,说是不想办法安抚他,纵使不让他去,也是要暗地里生事的。他想了想,突然又有了个法子,一方面能稳住这个小子,另一方面可能也能让他学点江湖中事。
“李敜去洛阳的事没得商议,不过你若真想管这事,也不必非去修陵。”
“嗯?那还能怎么管?”李放见父亲这是要妥协,高兴极了。
“去金陵。”
“听着很南辕北辙的样子啊。”李放觉得这亲爹可能还是把他当无知小儿哄骗。
“去金陵找一个人,说服他帮助蒋初围剿聂杀门。”
“沈桐飞?”李放总爱听一些江湖事,自然知道整个金陵能够给聂杀门一点颜色看的便只有梧桐山庄庄主沈桐飞了。此人虽然身患残疾不能走路,但却是江湖上一个奇才,善于锻造神兵利器,高沣的软剑求魂便是他的得意之作。更厉害的是梧桐山庄麾下的情报网络遍布天下,江湖中几乎是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若有他和蒋初两人的暗中保护,李敜可能比呆在宫中还安全。
“见识不少啊。不过多年前你爹我曾经与他有些误会,梧桐山庄从不肯与朝廷往来。”
“哎,这个差事好。爹您怎么不早说啊,刚刚喊打喊杀的多尴尬,还害我跪了这么久。”李放兴奋极了,马上换了坐姿,这下是偷鸡不成摸着孔雀了啊,修陵变金陵这么大的福利不说,还能和武林传奇交锋,实在是正中李放下怀。
“究竟什么人说过要杀你了?”李昭延看儿子恢复了正常模样,心情也愉快许多。当年定州之后他便与沈桐飞再无联系,不与朝廷往来之说是他随便讲讲增加任务的难度的。其实若是不与朝廷往来,又怎么会赠高沣这个一品大将求魂剑呢。听说那梧桐山庄尽是些好玩奇巧的事物,李放去了大约会沉溺其中,不会惹别的事端。至于说服沈桐飞插手聂杀门之事,成了自是最好,不成他也并不在意,只需找人与那沈庄主事前打个招呼让他忽悠一下李放便是。
“那怎么和我娘说?”李放笑嘻嘻地问,反正他是不敢说,老娘可是真会打他的。
“呃……”
李昭延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能说服皇后,既能让她同意又不起疑。唉,干嘛要娶个那么厉害的老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