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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面郎君

夏天渐渐来临,清风镇的暑气越来越令人感到燥热。

但清风山依然凉气袭人,燕顺和王英虽为一介武夫,却也知道轻重缓急,在这暑气逼人的季节更加知道怎样纳凉。

道上往来的客商也比齐三在的时候要多得多,这在某种程度上讲,得益于清风镇和清风山密不可分的关系,尤其是在花荣的指导下,清风山不再饥不择食寒不择衣。

燕顺对花荣的态度是相当好,他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就绝对地相信,毫无保留。花荣就是这样一个值得他相信的人。每每山寨有所斩获,燕顺都会把金银财物悉数送达,只留下粮食辎重等山寨必备之处,如若远近有什么人物消息,就会第一时刻送达。而花荣这边对清风山送来的财物也是来者不拒,然后到清风镇集市上购买山上所需物品,叫那十几个心腹暗暗送去,这在某人程度上也解除了清风山的后顾之忧,无论粮食,还是器械,清风山都是远近山寨最好的。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商品流通和消费促进经济增长,然后达到双赢。

有一件事情,是花荣最为关注,也就是人才。如果有人经过清风山,但凡与燕顺、王英交过几招,花荣都要燕顺好好评估,然后报告给他,并且不止一次地叮嘱,如果遇见一个白面汉子,挑担而来,一定要注意,如果是姓郑,就一定把他留在山上。这一点也让燕顺纳闷很久,这个别说是燕顺,就是董德也是莫名其妙。

因而,燕顺、王英两人倒是勤劳,吃饱喝足就轮流下山查看,山上的喽啰自从新大王来了之后便衣食无忧,谁还顾得齐三,一个一个死命地要巡山,就像吃饱喝足要出来锻炼身体一样。

一日,当矮脚虎王英巡山,话说这王英最喜欢巡山,尤其是会叮嘱喽啰,但凡有轿子来了,边上有女从的一定要告诉他,虽然燕顺一再叮嘱不要见色起意毁了事情,但是王英总是说,过过眼瘾。对于这件事情,花荣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王英虽然好色,却不是色胆包天,他更加知道这王英的好色也会成就以后的事情,如果一再阻止,也怕他毁了后面的剧情。

正如花荣所料,王英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除非他给他勇气。

话说这日,王英依然兴冲冲地下山,昨天清风镇送来两头猪,燕顺叫土豹子杀了一头给众喽啰吃了,王英独自藏了一个猪蹄到上午才把他啃了,又喝完了几碗酒,这兴致就越发地来了。

唱着歌,摘个路边的野花插头上,在宋朝,插花是一件非常流行的事情,要是皇帝赏赐臣子鲜花,那么比金银还有荣耀。

只见喽啰报,山西有一队人马要过来,这王英一听,就来劲,好几天没有遇见一个像样的,今天终于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老一少、一黑一白两个保镖似的人物,中间四人抬一个轿子,后面三五个人挑着东西紧紧跟随。

王英一看就是生意来了,依照花荣的意思,生意人、贫苦人、行脚僧侣、刺配军人等不打劫,但僧侣和刺配军人要交手,探探底细。而类似财主、官员除非身无分文,否则一个不留。

王英一看前面两人,就知道是练过家子的,本想叫喽啰上山报告燕顺,今天喝了两碗,酒意涌上来,便不顾一切,挺枪就刺,那为首的黑汉子见状就来迎战,此时,喽啰们已经把其余人等团团围住,那白汉子并未上来一起战斗,只紧紧护在轿子边上,看来是怕调虎离山。

王英见只有黑汉子过来斗,而喽啰们又牵制住白汉子,王英便更加放开手脚,约莫占了二十回合,看不能取胜,王英便示意喽啰加紧逼迫态势,果不其然,那白汉子果然不堪其扰,而轿子里面的人似乎开始又恐惧又不耐烦,嘴里嘀咕开骂,大概是说黑汉子平时多厉害,现在就哑火了,连个矮子都搞不定,白养了。

那黑汉子一听,又气又急,便开始焦躁起来,王英一看黑汉子露出破绽,变虚幻一枪,黑汉子急于求成,便挺枪来刺,王英顺势一带,便绕过黑汉子,朝那黑汉子后腰便刺,黑汉子等要回时,已然来不及,只啊的一声便倒地。

黑汉子败下阵来后,白汉子倒是并未惊讶太多,只是有些焦躁,而那轿子里面的人,正要接着骂,发现黑汉子毙命便把头一缩,对着白汉子喝道,“还不上去。”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白汉子一走,就没有人可以再保护他。白汉子一听轿子里面的人催,便提刀上前。

此时的王英酒意已消,看白汉子冲来,便对喽啰大喊:“孩儿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言罢接战。

众喽啰听二大王一声令下,便如狼似虎般围冲过去,那些轿夫与挑夫哪堪承受,还未反抗,便已毙命,轿子里面的人还来不及第二次把头伸出来骂白汉子,也被喽啰们乱枪刺死,为首的小头目招呼着收拾残局,一半把财物抬上山,一半在原地观战。

原来这王英斗战,最不喜有人帮衬,只要喽啰观战,那小头目自和手下带物上山,这边矮脚虎也是乐在其中。这是这个白汉子的刀法招招毙命,不像黑汉子那般有迹可循,三十回合下来,竟然不占任何便宜。这白汉子心里也是惊讶,虽然神情未变,但看着黑汉子刚刚被害,而自己的雇主也已经命丧黄泉,心里又恨又急,但是他却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像黑汉子那般焦躁失足。

两人越战越久,刀枪互不留情,慢慢地,王英倒是有些急躁,原以为自己能够刺激这个少年,结果自己还迟迟不能完胜。就在此刻,刚刚上山的喽啰带着燕顺下来,看着王英迟迟未决,而那白汉子武艺不凡,他突然想起花荣说过的话。

“好汉住手。”燕顺一想起花荣的话,便注意这白汉子的形象,手握朴刀将两人隔开:“敢问兄台高姓。”

白汉子虽然斗战甚勇,但毕竟寡不敌众,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紧张不下,见燕顺把刀来个,顺势跳出,握刀远立,悲从中来,心里暗苦,“我怎么如此命运不济,生意倒垮也罢,竟然连着第一次远路护人也如此背运。”

“这位好汉,小弟清风山燕顺,刚才我家小弟王英多有冒犯,千万原谅。”燕顺见白汉子并不气愤,只是独悲,心中便知一二,“可谓不打不相识,敢问兄台高姓。”

那白汉子并不遮瞒,看着这个大胡须的汉子好像有意要来接触,便道:“小弟姓郑。大王抬爱了,只是您这手下太过凶残,略略便罢何必赶尽杀绝。”

“你们那轿子里面那厮欺人太甚,连自家人都在外如何吆喝,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旁的王英接过话来,“不过小哥你武艺不凡,前路也无,何不到山上坐把交椅。”

“虽说我和漆富户只是雇佣关系,但是毕竟人命关天,大王可否对应小弟一个要求。”白汉子也是爽快道,“二位大王先把我这雇主和其余等人好生埋了,小弟便愿意和两位哥哥一去。”

“好,这个没有问题。”燕顺见郑姓白汉子答应地快,便也欢喜,道,“土豹子,你到二十人,将这些人好生埋了。”

同时到和王英耳边窃窃私议,罢,边和白汉子道:“先到蔽寨歇息片刻,吃点酒肉,稍晚一点,兄弟带小哥去见一位贵人。”

原来这人便是白面郎君郑天寿,苏州人氏,本是从事金银生意,后来折了本,流落江湖,来到这高唐州府下时,见到一庄园公告招募武师,边去应聘,想得点本钱好回家,没想到第一趟就来到这清风山,就被燕顺、王英等人劫了,一起来的另外一个武师本是跟从雇主多年,一路上却被雇主好生辱骂,郑天寿见状便一心赶路,一语不发,只待这一趟护送完毕就回家,这也是郑天寿为什么对漆富户并无太多怜悯,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自者容。因而郑天寿愿意和燕顺上山相聚,只要尽了埋葬的人情。

三人在山上把酒言欢,过了晌午,酣眠起来,燕顺叫土豹子到马厩牵出三匹好马来,三人不带帮当,一心往清风镇赶来。

、、、、、、

清风镇上,花荣和董德正在谋划镇寨发展,只见柯八兴冲冲跑过来,在花荣耳边嘀咕,听罢,花荣道:“客厅待客,闲杂人莫让进来。”

不一会儿,燕顺、王英带着郑天寿过来,花荣远远看见,便迎上去大声道:“白面郎君果然一表人才,江湖传言不虚。”

这郑天寿本是江湖落魄之人,突然有人如此高抬,反而觉得不好意思,道一声:“花将军见笑,是在惭愧。”但是心里却是窃喜而又荣幸,这是他在江湖上第一次有人,而且是道面上的人对他如此高的评价和肯定,心下也是感觉亲切几分。

燕顺、王英顺便也把山上的斩获交于柯八,柯八当然知道怎么做,便自去准备山上的必需品。五人到了客厅上,天色已经渐晚,董德吩咐黎七到厨房去备饭。

“今日天寿一来,花某深感欣慰,久闻天寿大名,只是未曾谋面。”花荣开口道:“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相见恨晚啊。”

寒暄已毕,燕顺便把情景和花荣说了,才知道这郑天寿只是护送而已,便打消了几分疑虑。

“花某不才,想邀请天寿兄一同共荣清风镇,不知道天寿兄有意否?”花荣知道郑天寿的情形,便想把郑天寿留在清风镇,让他和董德一起帮助自己。

“小弟不才,得蒙几位哥哥青眼相待,愿随刚刚左右,不偏不倚。”郑天寿自知前路渺茫,燕顺邀请他落草,他有一些不甘心,不想把清白身子辱没了,但是花荣邀请他到清风镇,他还是很愿意的,毕竟这是正途,当然,对于花荣和燕顺的关系,他也瞧见几分端倪。

“既然天寿兄不弃,以后咱们兄弟相待。”花荣看出郑天寿的心思,便道:“我和燕顺兄弟等都是性命之交,燕顺、王英兄弟暂居清风山也是形势所逼,日后一定给各位一个好的交代和出路,否则叫我花荣如何对得起各位的信任。”

既然郑天寿愿意入伙,花荣便也把清风山和清风镇的关系和郑天寿讲了,只听得郑天寿目瞪口呆,这的确是乱世的好方法,只是有一点铤而走险,但花荣等人的如此信任着实让他感动不已,心也就归了,然而,只有花荣知道,对谁可以信任,对谁不行,因为他高屋建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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