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子,一旦密王继位,以韦贵妃为尊,她罗氏便再无反抗之力。罗裴,不会断他罗家后路。”楚景辰一笑,望向梨落,“你说呢,王妃?”语调微扬,着重于最后二字。
梨落敛神,停止了手劲上的挣扎,“王爷说的自然无错。”眼波一带,“那容显得呢?”
楚景辰还未出言,便见沈儒袍角一撩,面向他跪下。
“这……”众人一时皆怔,不明所以。
楚景辰松开梨落的手,上前两步,“沈儒你这是做什么?”
沈儒抬头,眼中已含悲愤,“荣显得害我双亲含冤而亡,此仇不报,非为人子!请主上帮我!”
楚景辰一把扶起沈儒,“你放心,这事我自然会为你做主。”勾起嘴角,“他荣显得既然敢做,便要敢当这后果。”
梨落不知容显得与沈儒的恩怨由来,但楚景辰这一许诺却仿佛让沈儒重生无数希望般,双目耀耀带着无限感激。
再一细细打量,梨落暗道,好个御人之术呵……
“容显得仗着兵部职权,这些年没少做动作,圣上竟然视而不见。明日我就呈一道奏折,参他一本!”神色肃然,是有“铁笔”之称的杜肇。
“参什么?”吕放反问,“兵部现在是他一人独大,我们插不进去半颗棋子。若是拿不出证据被他反咬一口,岂不是得不偿失。”
“疯状元”亦有不疯的时候。梨落侧眸望向身边之人,其余几人也不约而同看向楚景辰。
楚景辰拧着眉,不悦道,“杜肇你老毛病又犯了。说了多少遍,你的笔本王自是要用在非常之处非常之时。你这么一参,就等于明白地告诉他们你是本王的人。”
杜肇垂首静默片刻,依旧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让他逍遥吗?若是他果真和密王绑在一块呢?”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楚景辰拳头下意识地握起,而后又渐渐松开,“这个事,急不来,要慢慢计划……”必须得有一万全之策,不然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嘴角轻扬,梨落浅浅一笑,“我倒有些想法。”
“哦?”楚景辰颇有兴趣,“说来听听。”
“你们说,圣上对于楚景密的动作知道多少?”轻扫一眼沉思的众人,微微一笑,“不论当初调任李俊回来的意图到底意欲为何,但这个新任禁军统领倒是没让我们失望——花天酒地、言行骄纵、强抢民女,想必御史台诸人已对其颇有微词……”
看向杜肇,见他却是其然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圣上不是聋子,满云都都传遍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再则,”起身离开座位,缓缓踱步,“韦焯天天往容府跑,是瞎子也该看见了。”
“王妃的意思是……”一直静默的吕杭第一次出声,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地咽下,眸带相询之意。
梨落一点头,“圣上非聋非哑,十有八九是故意为之。”
吕放一皱眉,“既然他不聋不哑,怎地任凭韦氏摆布?”
梨落清浅一笑,“帝王最不容许别人碰的便是自己的兵权,再宠爱再亲近那也是有限度。”
很不幸的是楚景密没有把握住这个限度,转眸看向楚景辰,而眼前这人一贯韬光养晦谋定而后动,才是真聪明。
楚景辰直起身子,慢声说道,“老虎年纪虽大,可若是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所以,”梨落接过话头,“得到的多了,只会权力熏心。总有一天平出祸端,圣上纵使是要包庇,也由不得他了。这趟浑水只会越来越浑,我们静观其变。”
楚景辰望着她,依旧是清清浅浅的模样,却带着无比自信的笃定,让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这样的一个女子,愈是了解愈不愿放手吧……
此时吕放与吕杭两兄弟不动声色地对换了一个眼色,此女睿智非常,远胜于一般男子,配辰王自是再好不过,但偏偏是顾长远之女,也不知是福是祸?
“说到底还是让容显得逍遥吗?”杜肇似乎还是一肚子不满。
梨落似明白,眨了眨眼,“我可没说让他逍遥。”
“那是如何?”杜肇急急发问。
楚景辰微不可见的一蹙眉被梨落看在眼里,暗自一笑,看来这支“铁笔”笔锋凌厉,却是个急脾气。脆生生只道三字,“查军饷。”
楚景辰眸光一亮,几分惊喜、几分诧异,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她于朝堂之事上的智谋,带给他太多太多的震撼。这些震撼都化为惊喜,一道道击中他的心窝,滋生出难以割舍的眷恋,所以他会悄然间紧握她的手。
因为,他不想放。
杜肇抚掌赞道,“对!在兵部能只手遮天的人,能有几个是手上干净的!”
而吕放却不以为然,“怎么查如何查?既然人家都一手遮天了,怎会留小辫子让我们来抓?”
沈儒想了想,亦颇有些顾虑地说道,“我也曾想过从军饷下手,不过容老贼防得死死的,抓不住把柄。”
梨落淡淡不语,望向楚景辰,他的神情告诉她,他已然明白。
果然,楚景辰兴味一笑,偏首看向许久未发一言,正一脸莫名之色的“大莽将军”。
“赵昭。”楚景辰道。
赵昭一愣,忙抬头,“啥?”
“我们在谈军饷的事情。”楚景辰笑得意味,却带着点邪肆的不怀好意。北军的军饷从来都是直接从国库中拨取,定时定额运往北疆,并不经过兵部,容显得便是想插手也插不了。但是,常守州县各处南军就不一样了。是由兵部审核人数,再按人头下派,其中的猫腻自然是少不了。
果不其然,赵昭一听“军饷”二字,顿时像炸了毛的公鸡,重重一捶桌子,“那容老儿真真欺人,今年发去年,这月拖下月的。没个信用!”
“那你们怎么不告他去?”楚景辰歪倚着身子,挑挑眉。
“他娘的,要不是李临那厮拦着,老赵我早就去挑了那帮龟孙子了。兵娃娃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他个龟孙子窝在哪儿,他……吕疯子你推我作甚?”
吕放一脸无奈地瞥了眼赵昭,嘴巴往梨落方向努了努,心道这个赵大莽果然是口无遮拦,也不看看场合,什么脏字都敢往外蹦。难怪李临会与他相看两厌。
看见梨落低了低头似轻笑,再看楚景辰微合双目揉着眉心,意识到自己爆了粗口,挠挠头,嘿嘿一笑,不做了声。
“说完了?”楚景辰睁眼斜了赵昭一眼。
赵昭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以后这个习惯改了去,不然的话,军法处置。”话虽轻描淡写,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道。
赵昭素闻在北军之中楚景辰威信颇高,凭得便是说一不二的铁手腕,连忙点点头,心里直念,这辰王,是个人物。
“若是我让你带威虎营背着李临闹事,你敢不敢?”
“敢!”他赵昭上过战场出生入死数回,还有什么不敢的。
“好。”楚景辰目露赞赏之态,笑睨梨落,“必定要他毫无防备,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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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断满足某人欲见白画的要求,安排他下章华丽出场。不是偶故意让他失踪,实在是,哎最近真没他啥事,他的重戏在后头……
去医院陪外公了,希望他病早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