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后的老人身材高大,虽然头发雪白却鲜有皱纹,想来是作为大贵族,保养得极好。恩佐快步走上前,鞠躬致谢,将己方人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老人听完,不假思索道:“恩佐先生,您的情况我了解了,波耶纳利堡虽算不上繁华都市,容纳几十位朋友却也小事一桩。您和您的同伴们尽管放心住下,吾乃弗拉德?瓦拉尔,瓦拉尔家族家主,波耶纳利堡领主,堡中人都将知道您是我的贵客。”
“您的热情好客能感动天神,弗拉德领主。”
恩佐话音刚落,主客两人都面色一紧。恩佐是因心中对天神不公的记恨,懊恼自己习惯性说出了这句祝福语,可弗拉德领主为何失态,就不得而知了。幸好都只是一瞬的微表情,双方都没有察觉。
“赛琳娜,带我们的客人去休息吧。”
弗拉德领主挥了挥手,便坐下继续自己的阅读,赛琳娜则带着心满意足的恩佐来到了他的卧房。恩佐带来的水手和镇民们已经安排在了他的隔壁,作为贵族,恩佐得以拥有私人住处。室内装饰没那么华丽,但胜在干净整洁,显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小壁炉已经烤起了火,一片暖意驱走了城堡内常有的湿寒。
“午饭时会有佣人来叫你,先休息下吧,我们的医生应该正在给你的仆从治疗。”说罢,还不等恩佐道谢,冰美人已姗姗走远。恩佐只能苦笑一声,解下自己满是血污的外套,躺在了床上。
目前为止,波耶纳利堡之行顺利得出乎意料。好客的领主,舒适的住处,还有那位美丽的领主孙女。毕竟仍是未满二十的少年,几度劫后余生,忽遇温柔乡,却也有些飘飘然了,危机感都飞到脑后,闭上眼对比起了西尔维娅与那位冰美人之间的相貌。恩,年纪看起来比西尔维娅大一点,可是皮肤真的好白啊,而且那股浓到窒息的贵族气质……
恩佐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进入梦乡。
……
“恩佐大人,恩佐大人?”
细语与敲门声打断了恩佐的美梦。恩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上波耶纳利堡准备的干净外套,打开了门。原来是来带他们去餐厅用午餐的女仆。恩佐刚踏出门,就看到水手和镇民们都穿戴整齐站在走廊中等候着他,不禁小脸微红。不过人们对这位年轻的贵族抱有如对待弟弟般的宽容,并没有说什么,恩佐也醒了醒脑,跟着女仆往餐厅走去。
进入餐厅的恩佐,再次大开眼界。最吸睛当属三盏水晶大吊灯。高达三米灯体,由无数八角珠和玻璃条组成,犹如从大到小三条水母衔尾倒挂,散发着明黄色的光。每盏吊灯拥有超过五十多盏小灯,这么大型的吊灯,如果时常需要更换燃料,难免会磕磕碰碰,所以消耗的是能燃烧几十年的青足龙蛇油脂。
这青足龙蛇来头可不小,虽名叫龙蛇,却不是龙族的后代。据说是上古时期巨龙与巨人争战时,风暴巨人创造的用于对抗龙族的生物兵器,在战后幸存下来,繁衍生息。既然是能与巨龙抗衡的物种,其狩猎难度可想而知,它有十二条腿,移动迅速,而当它将腿收拢,如蛇般滑行时,更是风驰电掣。别提它们还只喜欢住在幽暗的深渊或是峭壁上的洞穴中。这种油脂恩佐的德尼卡家族可用不起,只在西西里国王的宫殿上见过一盏,瓦拉尔家族的财力可见一斑。
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五张长桌横贯餐厅,桌椅都镶嵌着说不出名字的贵重金属与珠宝。恩佐曾听说,尼亚王国的人们很忌讳“四”这个数字,所以即使这第五张桌子完全用不上,也得摆在那儿。四周的墙上如大堂般挂满了瓦拉尔家族祖先的画像,左侧墙面的画像上方设有整排高达三米的玻璃窗,雕琢华丽,而且看上去是可开关的。难道开窗还要用梯子,不愧是大贵族,恩佐想到。
面积巨大的餐厅,堪称金碧辉煌,而餐厅中的人也称得上姿容美好。两列女仆站在过道中,都是双手交叉,微低着头,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尽显娇俏可爱。弗拉德领主已经在居中的长桌主座坐下,两旁应该都是他的亲族,恩佐一眼就看到了赛琳娜,即使在她堪称高颜值的家族中,这位冷美人依然光彩夺目。
“欢迎与我们共进午餐,尊贵的客人们,请入座吧。”老领主起身行礼,恩佐众人赶紧回礼。
瓦拉尔家族成员只坐满了两桌,恩佐和他的同伴们在中间靠右的一桌坐下。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不得不说,波耶纳利堡的大厨配得上瓦拉尔家族显赫的身份,道道佳肴,色味俱佳,饿坏了的恩佐众人吃相着实不算好看。而狼吞虎咽中的恩佐没有注意到,瓦拉尔家族的成员们吃的极少,也许是吃腻了这等美味。
餐后,众人一一散去,闲极无聊的恩佐提出去瓦拉尔家族的图书馆一览。古老的瓦拉尔家族可谓插架万轴,坐拥两间大型图书馆,一间尽是百年前的旧书,另一间则藏书较新。对恩佐来说,自然较旧的那间更吸引人,新书易得,旧书可就体现家族底蕴了。打开旧图书馆的门,一股好闻的旧书味扑鼻而来。书香本不该这么浓,这得多少旧书存放了多少年才能达到如此浓郁?恩佐心中不禁再次升起崇敬之情,新贵族们对于历史悠久的贵族世家总是羡慕与向往的。
恩佐往图书馆深处走去,馆内空无一人,书籍按照伊希尔通用语中的书名首字母顺序排放,书架上还标有第二个单词的首字母,可谓十足周到。恩佐随手翻阅一本,就是天神历338年,一位人类探险家前往蛇人部落的冒险游记,要知道,如今已是天神历1275年了!这种古董级的书,居然塞满了这间庞大的图书馆!
恩佐怀着觅到宝的激动心情在书架间流连忘返。对于一位爱书之人来说,这里就是人间天堂。似乎在这里多待一段日子也不是不行,恩佐想到。
正当恩佐抽出一本古书时,不小心碰落了另一本薄册,顿时吓得不轻。这里每一本古籍都是世间少有,弄坏了别说赔不赔得起,对于爱书之人自己也是种折磨。恩佐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本无名薄册粗略一翻,居然是一本大约七百年前古人的日记,笔者似乎还是一位年轻女子。也许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偷窥欲,我们年轻的贵族也不能免俗,何况是一位女性的日记。恩佐找了个座位,有点做贼心虚地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