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的甬道,唯有那透着光亮的藤蔓映射着万年的沧桑。
冗长而又压抑的古道,空空渺渺,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行人的耐心。路是自己选的,傅辰没有任何的埋怨,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大殿的深处进发,至于前方的道路究竟如何,这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不知过了多久,叶凡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从最初小心翼翼的戒备到后来的深感无力,这条空寂的道路仿佛没有终点,无穷无尽的延伸不知通往何处。渐渐地,傅辰觉得那蜿蜒的藤蔓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有规律地勾勒出一幅幅难以言喻的图案。
傅辰摇了摇脑袋,暗道自己肯定昏了头了,透明的藤蔓怎么可能构成色彩斑斓的图案,一定是自己被这枯燥的古道乱了心神,出现幻觉了。强打精神,傅辰一边行进,一边打量起左壁的藤蔓。
这些藤蔓都有着透明的脉络,无规则的纹理。万千藤蔓交织,也为古道添一抹光亮。
“辰儿。”数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到傅辰耳中。
傅辰身躯一颤,前进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咚咚”,傅辰此刻的心脏快速跳动着,越来越急切。只见傅辰急忙回头,慌乱地环顾四周,迫切地寻找起声音的来源。
来到天虚宗已经接近半年的时间了,傅辰原本以为自己冰封的心不会再受到触动。平日里虽然有着枫凯、风筱筱等朋友的嬉戏打闹,傅辰亦是表现得像个活泼的少年,乐于其中。但谁又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傅辰总是会想起那片朦胧而又温暖的地方,那座染血的府邸。
“是你吗?爷爷,父亲母亲,出来见见辰儿好吗?辰儿好想你。”傅辰嘴唇颤抖,呜咽地哀求着。这一刻的傅辰仿佛变成了那个尚在侯府没有经历过苦楚的稚嫩少年。
“傻孩子,我们不是好好在这呢吗?又做噩梦啦?”就在傅辰焦急地寻找着心中的身影时,三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傅辰面前,皆是语气轻柔地说道。
看到心中深处藏着的身影,恍惚间,傅辰回到了记忆中的侯府,白墙红瓦,那有着一个严肃而又慈祥的老者的身影,以及一对恩爱的夫妇正笑着对自己招手。
傅辰冲上前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面三道身影,凝噎道:“辰儿,呜呜,辰儿就知道,就知道,您们不会不愿意见辰儿的,呜呜呜。”傅辰抱着爷爷傅毅,失声痛哭起来。良久过后,傅辰才抹了抹眼睛,盯着爷爷以及双亲熟悉的脸,眼角一眨不眨,生怕闭上双眼,一切又都烟消云散了。
只见三位亲人周身仿佛带着青光,模糊而又清晰。母亲伸出纤细的小手温柔地抚摸着傅辰的头。过一会,爷爷傅毅刚想开口说话。
这时,数股炙热的液体突然撒到傅辰白皙的脸上,傅辰一愣,抹了下脸上的液体,放到眼下一看,竟是刺目的鲜血!爷爷傅毅随手将一张令符贴在傅辰胸前,而后用力地一把推开傅辰,怒吼道:“走啊!记住,别让傅家蒙羞!”
恬静的侯府瞬间被烈焰包围,厮杀声,哀嚎声传遍了整片空间。父亲和母亲早已躺在血泊之中,而往日里战无不胜、坚韧不屈的爷爷,此刻却单脚跪地,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石。一群身穿黑甲的兵士,在一个华服锦袍的青年吩咐下,对着傅毅狰狞地举起了手中的寒刃。
“不!司马钧你敢!”傅辰目呲眼裂,胸腔中蕴含着股股血气,嘶吼道。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傅辰双眼无神地瘫坐在古道上,仿佛心神都已掏空,不停地无意思得低语着,为什么,为什么。
许久,原本眼神涣散的傅辰,目光凝聚起来,并且释放出浓烈的红光。“司马钧,大晋皇族!我傅辰定要叫你们感受生不如死的滋味。”傅辰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
似乎感受到傅辰冲天的怨气,原本是烈焰熊熊的侯府,却在无声无息中变幻成了奢华威严的宝殿,数十名衣着华丽的皇室贵族躲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着,一脸恐惧地看着血染青衫的傅辰。此刻的傅辰感受到澎湃的力量,以及嗜血的杀意,舔了舔嘴唇,对着不远处的数十人,挥舞起了手中的利刃。
画面又转,一片绿茵草坪随风荡漾,三座孤碑矗立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之中。傅辰手拎一壶清酒,扶着父亲的墓碑,站起身来,将一整壶黄酒洒在坟前。酒香弥漫,不知为何,一股醉意袭来,傅辰心道醉了也好。一头倒在碧海之中,痴痴地念道:
”一朝惊变驱儿去,辗转苍茫数十载。
幸得天虚乘风者,始获藏兵传承脉。
气炼修武展骄资,报得血仇乱形骸。
此间事了拂尘去,独留枯冢躺碧海。“
……
爷爷,父亲,母亲,辰儿好想你们……
一道耀眼的光芒将傅辰拉回现实,看着空无一人的古道,傅辰一脸苦涩。一个梦境,便是一生。傅辰胸中怨气,心中遗憾都被窥探得一览无余。
此刻左壁的藤蔓似乎恢复到了平淡无奇的模样,只发出微弱的光亮。而右壁的图案却光芒依旧,傅辰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了右壁。
“轰”无数的烈焰流星砸落在氤氲的仙境,滚滚天威不可抗,傅辰漂浮在半空之中,惊恐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
“哈哈哈,起死回生,逆天改命。我即是道,诸天万界,又有何人可以阻我!”一个霸气的黑发男子迎着恐怖天灾,不屑一顾地狂傲道。而后黑发男子目放精光,手捏法诀,以手指天,无尽的天地灵元以男子为中心,喷薄而出,弥漫着整片仙境。而后一道光芒闪过,一个气质温婉如玉的女子,神色安详地躺在男子怀中,很明显,从这个女子的身上,傅辰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机。
男子一手搂着爱人,一手快速变化法印,璀璨的周天星光从男子身体中涌出,化作三十三道神秘的文字,不停的围绕着安睡的女子旋转,直至越来越小,凝成一条光带融进了女子体内。片刻过后,这名女子竟然睁开了似水双眸,温柔地看着霸气的男子。
看到这一幕,傅辰震惊不已,起死回生,这怎么可能!傅辰的脑海中翻江倒海,宛如一道惊雷闪现。也许,一切都还挽回,傅辰激动地想到。
所有的画面开始崩塌,扭曲,一瞬间戛然而止,傅辰再一次回到了空旷的古道。然而这一次,傅辰不再迷茫、彷徨,历经两次虚幻,傅辰问道之心已成!
半天过后,傅辰终于走出了无尽的古道,来到了一个小型的山洞。傅辰这才发现,三条甬道的尽头竟是通向同一个地方。傅辰回首望去,竟有三个古朴的大字嵌在古道上方,名曰:“问心路”。
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也从通道尽头出现,却是枫凯和风筱筱,此刻二人脸上均是挂着开心的笑容。三人历经古道问心,再次相聚在了一起,望向彼此间的眼神都充满了坚毅和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