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回国的那一天，站在这座城池之下起誓，定要遵循父亲之命，夺下它，尽管知道这可能会央及她的性命，我还是发誓了……
同年，我率铁骑横扫这片疆土，那时，在战场之上再遇她时，她已冷漠极了，她不惧血液，不惧死尸，亦是同我刀剑相向。
我恍惚间忆起了当年那个活泼会笑的姑娘，一时的失神。
如今她这副模样，与我而言不该是大快人心吗？
我抬头看她，尽可能的比她更加冰冷，手中的剑在马的嘶鸣声中扬起，本能刺到她的肩，我却硬生生的扬了剑，只是挑了她的发髻罢。而她的剑尖，却在我的肩头一厘米处停了下来。
她墨发垂下飘逸而起，眸光之中尽是清冷，我扬了扬唇角，伪装出讥讽的样子，勒马而回。
唐辞潇洒转身，显的决绝无情，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就算再恨，心里还是希望对方能好好的活着……
如果说，我爱上了敌国的帝王让我倍感无奈，那么我曾经爱她至有了叛国之念，这又算什么，这一场仗是有史以来最奇特的一场，双方战平……
夜静的出奇，我一人抱了坛酒，闷闷的喝着。
总是下意识望向她所处的方向，中间荒草凄凄蔓延于夜色，索性将酒坛子抛开，不去想。
可是，依旧一宿未眠。
第二日，她竟托人将一纸宴请的请柬送上，本可以选择不去，可明知这是一个计，我还是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同平和冷漠的她面对面饮酒，她的眼中没有所谓的曾经与丝毫的执念，我不知道唐辞是不是在伪装，和我一样，装作陌生的敌人。
可我们每一句的谈话，又似故人。
她说:“你不骗我，我便做不了皇上……”
我答:“同是受骗，两清罢了……”
唐辞淡淡的扫我一眼，突然咧嘴笑了，“呵，敌国将才孟梓阳，来，喝一杯!”
我接过她手中的酒杯，试图能看到她眼睛里的情绪，哪怕一丝一毫，可是，我失望了，什么都没有。
自嘲间，我仰头一干而尽，我早知此番来定有问题，却还是不带一兵一卒孤身前来，怀揣着可笑的念想，想着唐辞会不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两眼发黑，想着，罢了，是我欺她在先罢了……
当一束阳光斜照在我的脸上时，我才睁开了眼睛，一个昏昏暗暗的小牢房，只有一个不大的小窗。
此番，我放弃了我自己的生命，却是忘了那些士卒的生命……
当我发觉我这么做有多么不负责任时，早已为时已晚，她血洗了疆场。
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最是无情帝王家，也才知道，宁天下人负我，我也不负天下人是帝王多大
的让步。
当晚，她依旧一脸淡然的带了酒来找我，我一把将酒坛碎在她脚边:“唐辞，够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何苦牵扯其它生命!”
“两国百姓都是无辜的，你可以计划夺其一国，为何我就不可呢？”她轻抿一口酒，咯咯的笑，“我父王是无辜的，是我们互相欺骗，你能那么恨为什么我不能呢？”
“呵，孟梓阳，你欺我在先，我瞒你再后，本该两清了，可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唐辞将酒尽数洒了出去，“孟梓阳，不共戴天是你说的……”
是，不共戴天是我说的，于城前的誓言也是我说的，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唐辞，你想如何？”
“如何？再见，孟梓阳……”
我平安的入她营帐，又平安而回，闻着血腥的味道，才知，这才是她的报复，我的确愧对于这些将士，终于来了一场雨，于我兜头浇下，继续爱她是不忠不义，用命相赌是逃避……
唐辞的报复来的真痛快，这种折磨弄的真漂亮!
恍然之间，我竟想躺在这冰冷的尸体之间睡上一觉。
梦里，唐辞与我刀剑相向，都恶狠狠的看着对方，当初我们相信彼此的谎言后，到今日，却不愿再去相信所谓的真心。
画面跳转，唐辞捧着龙袍泪水满面，哭的撕心裂肺，看得我心如刀绞，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是一个是虚无的，一个是真实的。
唐辞坐在龙椅上，那满面清冷，似千年山峰之上的冰雪未融，冻人彻骨。那眼神冷漠至极，再一转瞬，便是成千上万的将士魂魄，悠悠的飘着，所有的愧疚，痛苦一并涌出，我的心如坠地狱，难受的不知如何……
唐辞的面容忽隐忽现，飘忽不定，她咯咯的笑着，笑着笑着哭了，她还是脆弱的……
这些也许都不是恨……
也许都只是互相报复的执念，相爱相杀，哈，唐辞，也不过如此。
我睁开眼睛，还有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天上漆黑一团，没有月亮和星星。
我瞅着身上早已残破的战甲，这，就是落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