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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榴熟丹房解

石榴在我国落户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伊朗才是它真正的故乡。因伊朗又名安石国,故石榴也名安石榴。《群芳谱》记载:“汉张骞使西域,得其种以归,故名安石榴。”汉武帝曾在长安诏令修建上林苑,苑内名花异木,其中便有石榴(《西京杂记》)。石榴分为观赏石榴与食用石榴,前者以花盛,后者以实繁。石榴花殷红如火,“五月榴花照眼明”(唐·韩愈《榴花》),俗称“榴火”,颇为诗人所注目:“夜久月明人去尽,火光霞焰递相燃”(唐·刘言史《山寺看海榴花》);“火齐满枝烧夜月,金津含蕊滴朝阳”(唐·皮日休《病中庭际海石榴花盛发,感而有寄》);榴实可食,味甜中含酸,“萧娘初嫁嗜甘酸,嚼破水晶千万粒”(唐·皮日休《石榴歌》)。榴实成熟后,实皮裂开,露出紫红如玉的籽粒,“榴熟丹房解,萸香紫粒繁”(宋·宋祁《和晏相公九日郡宴》)。

关于石榴,在《博异记》中有一则故事:天宝年间,崔天徽春夜遇美女十余人,内有绯衣佳人,姓石名阿措(后人亦称为石醋醋),她见封家十八姨举盏时举止轻佻,便拂衣而起,正色以拒。阿措即石榴,众美女皆为花神,封家十八姨即风神。石榴便成一个风姿艳丽但庄重自爱的美人形象,常被人设典入诗。明画家徐渭的《石榴》图上,题了这样一首诗:“偶谒勾漏令,得交石醋醋。不怕阿姨狂,只恐红裙妒。”

因石榴多子,象征人丁兴旺,在古时候常作为馈赠的礼品。画家画石榴,也多题“子孙满堂”“房生百子”“多子丽人”之类的吉祥话语。榴实微裂,现出晶莹的籽粒,如美人微启朱唇,画家又题款为:“玉女调腮”“朱颜韶艳”“佳人启齿”等。榴实满腹珠玑,常被用来比喻有才华的人迎风吐珠,妙语惊人。

徐渭喜欢画水墨石榴,焦墨一枝横空而出,略点几叶,枝上缀一裂开的榴实,淡墨点籽粒。他的题款总是表现一种清高卓立,不为流俗所容的情感:“山深秋老无人摘,自迸明珠打雀儿。”

“扬州八怪”中的李鱓,亦爱画石榴。淡墨瘦瘦地画枝干,浓淡墨画叶,以淡赭画出榴形,复以淡墨勾之,开裂处淡墨勾出籽粒,以曙红染之。题款却是很有趣的:“劈开古锦囊中物,百宝生光颗颗奇。昨夜老夫曾大嚼,临风一吐有新诗。”

清代画家石涛,画过多幅石榴,或全用墨写,或配以萱草(又名宜男花),但题款不离子孙繁茂的套子,其一云:“阶前好种宜男草,室内多悬多子榴。此语殷勤无别意,愿君衮衮生公侯。”

我倒喜欢李鱓的题款:“临风一吐有新诗。”亦喜欢清画家恽寿平的题句:“看他开口处,谈笑落珠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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