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接过来看了，就又折起来放到床头柜上，弯下腰去穿鞋。
“叔叔，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啊？”陈晓燕急不可待的问。
周毅一边系鞋带一边随口说了一句：“你自己看哪！”
陈晓燕闻言脸色一暗，非常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那上面写的字有好多我都不认识，我看不懂。”他停了一下，又说：“叔叔，你念给我听吧！”
周毅只顾着系鞋带了，没有回答。陈晓燕见状使出了杀手锏，搂着周毅的胳膊摇了摇说：“叔叔叔叔！你念给小燕听嘛！”
“好！”看见陈晓燕撒娇时的可爱样，周毅不忍心再拒绝她的要求，就拿起那张字条展开来，“听好了啊！‘小伙子：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没有跟你说过几句话，但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你有一颗热忱的心。我不在的时候，燕子就拜托你了。她这孩子有点儿任性，你顺着她点儿再过三天她就要手术了，我们不在的时候，你给帮衬着点儿。以后有时间的话欢迎你到我们家去玩！好了！没有了！”周毅说着把那张字条儿放回到床头柜上，起身去洗完了脸，抓起馒头吃了起来。
“叔叔，我可以叫你‘毅子叔叔’吗？”陈晓燕歪着头问。
周毅伸手在陈晓燕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行！怎么都行！你个机灵鬼！还真聪明！”
听到周毅夸自己，陈晓燕开心的笑了。周毅话说出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头，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了。就一边想着一边吃着馒头。一个馒头吃了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想通了，就问晓燕：“燕子，你英语说得那么好，读书了吗？”
“读了！我都要读一年级了！”陈晓燕说着挺起了胸脯，“我读的还是英语幼儿园呢！”
“哦。”周毅有些明白了，“那……你们学校不上中文课吗？”
“上啊！一星期两节语文课。我妈说以后是英语时代，学语文只是为了写一个名字，学英语是为了干一件事情！”听陈晓燕说得那么老气横秋，想必这些话她已经不知道听过她母亲给她说了多少遍了。
周毅又笑着和陈晓燕说了几句，心里却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他有些庆幸自己是生在农村，是一个农民的孩子，还能在学校接受比较正宗的中国文字和中国文化方面的教育。他看着陈晓燕感到一丝悲哀：像她这样聪明的孩子，竟然和自己的母语产生了那么大的距离，竟然连几个简单的汉字都不认识！难道我们学习文化学习语言，就是为了传递信息吗？难道在表达想法的时候做到语法正确就可以了吗？那么我们细腻的情感怎么表达，那种温度去哪里寻找？每种文化都有其营养，难道我们应该以这种态度来对待文化吗……？
陈晓燕察觉了周毅脸色的变化，张口说道：“叔叔，你不高兴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