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上了野生动物课之后,竟然整天缠着我给他买一只野生的鹦鹉。当我费尽口舌告诉他这件事情有多么不可能的时候,他才答应我只要买一只鹦鹉就行。那天晚上,当我提着一只颜色艳丽的鹦鹉走进家门的时候,儿子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连吃饭都要把鹦鹉放在视野范围之内。
我们给它取名叫做波利。波利脸颊的两侧各有一个斑点,我们都很喜欢轻轻地抚摸它的小脑袋。尤其是当我一进家门的时候,波利就会用拉长声调欢迎我的归来。一段时间之内,波利特有的欢迎方式成了我最期待和最迷恋的声调。儿子对波利的热情只维持了有限的几天,在他的年纪,很难有心思安宁下来好好照顾一只鸟。相反,在这个家里面,我成了波利最亲的亲人。
周末的时候,我常去看望安娜的女儿凯特。凯特只有十岁,可是她从出生时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医生已经宣布了她的“死刑”日期。一次次地,安娜依偎在我的肩膀哭泣。她说她很对不起凯特,无法给她和其他孩子一样快乐的童年。虽然凯特的人生很短,但安娜认为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幸福。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这样一位母亲,但看着日渐衰弱的凯特,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一遍遍地向上帝祈祷着,希望他可以让奇迹发生在这个不幸的小女孩身上,哪怕只是仅仅延长她的生命呢!每一天,我都把祈祷当成了睡前必修课。然后,波利的叫声则会唤醒我悲伤的心灵。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我打开门的那一刻并没有听到波利的叫声。我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当我赶到阳台上查看的时候,才发现我早晨在给波利喂食之后忘记了把笼子的门关上。波利飞走了。我开始担心,已经习惯人类喂养的它在大自然之中究竟能活多长时间。儿子哭着埋怨我的粗心,可现在的我已经无力回天了。于是,在晚上的祈祷中,我又把波利加了进去。
已经五天过去了,依旧不见波利的身影。我渐渐丧失了信心。
那一天早上,我突然接到了安娜的电话。她告诉我她找到了波利。我急忙起床赶到她家,一进门就听到了波利特有的欢迎我的声音。是的,那一定是波利。远远地,我看到波利依偎在凯特的怀里面,冲我的方向发出鸣叫。凯特的脸上浮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笑容,仿佛这只鸟给她阴暗的生活带来了大片的阳光。
安娜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我。那天凯特正在花园里面晒太阳,几声鸟叫吸引了她的注意。当她抬头看的时候,波利正站在不远的树枝上唱歌。或许是太久隔离于外面的世界,凯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病痛,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波利。而波利也恰似了解凯特的意图,它轻盈地飞到了凯特的肩膀上,并且还用红嘴唇亲吻了她苍白的脸颊。等安娜回家之后,才发现女儿正在和一只鹦鹉玩得正欢。安娜告诉我,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女儿露出如此开心的笑容。
那天,在我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把波利带走。我甚至没有告诉凯特那是我的鸟,我看到她和波利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场面,心中突然升起几丝酸楚。在女孩生命的最后时光,或许一只鸟就已经代表了她生命中的全部阳光。也许上帝并不能够延长她的生命,可是波利却能够给她仅剩的时光带来快乐。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剥夺她的快乐呢?
三个月之后,凯特还是离开了我们。当波利被送回来之后,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它也飞向了天堂。我知道,上帝一定听到了我的祈祷,才会让两个相依相偎的好朋友在他的殿堂中相聚。
迎着清晨洒下的阳光,我再一次闭上眼睛为他们祈祷。但愿在那个没有疾病的世界里面,凯特和波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