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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锋芒就在那一刹

一个方圆百里的郁郁葱葱的林子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小道上石子突起、泥坑下陷,一路坎坎坷坷,小道两边都是一些荆木丛、芒草丛,荆木带刺,芒草锋利,一丛丛的横列小道两旁,茂密的如两道绿色长廊。

小道中央,走着六个人,一个女人,五个大汉。那个女人双手让一根大绳子绑着,被人推着走在前面,她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红彤彤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清澈的目光依依动人,一双小蛮长腿时不时地踮起脚尖,让后面的人一步步地推进,女子的娇唇紧紧咬着,那双内含秋水的大眼睛闪出冰冷的目光,冷冷地瞪向后面的那些坏蛋……这不幸的女子正是柳欣欣。

那几个大汉凶神恶煞的,尤其是那个推着女子走的又胖又矮的大汉,一副奸笑狰狞的嘴脸,丑陋至极,令人呕吐。这个丑人正是李十七。

李十七那只粗糙的手时不时地推在柳欣欣软嫩嫩的背上,这让他的手很舒服,但他的手却扎疼了柳欣欣那软绵绵的嫩背,他这个不懂怜香识玉的坏蛋。

这李十七其实早已心动了,他暗起色心,可她没有色胆。如此一个纯纯可爱的娇女子,一举一动都十分的迷人……这几个大汉的色心早已蠢蠢欲动。

“妈的,”李十七咒骂道,“这么一个俏女子交给官府,可惜了,如果她能当我的娘子多好啊,我会一天到晚地好好疼爱她的。”

“大哥,这软妹子挺可口的,要不……”

一个大汉色眼迷离,笑吟吟地对李十七道。

“呸——”李十七往那大汉的脸上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地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知道这女人是什么人吗?是皇上钦旨要捉拿的罪犯。她和那个抗旨欺君的尚冰冰是一伙的。”

其中一个大汉畏首畏尾地向李十七问道:“那她的罪有多大啊?”

李十七狞牙一笑,道:“这柳欣欣有多大罪,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那个尚冰冰的罪有多大。那尚冰冰抗了圣旨,不甘进官为妃,于是瞒着圣上,和一个叫叶青青的侍从一起逃跑了。后来,圣上下旨,抄其满门,诛其九族。现在,不仅全国通缉尚冰冰,还出了一支大军专门追捕尚冰冰。在民间,这尚冰冰有一个称号,叫作‘天下第一犯’。”

李十七冷冷一笑,又冲那畏缩不前的大汉说道:“你说,这柳欣欣作为‘天下第一犯’的同僚,她的罪会轻吗?她可是要交给圣上亲手处置的犯人,我们岂能动她一根汗毛?”

柳欣欣这时厉声斥道:“李十七,你为什么背判十三少?”

“背判?”李十七哈哈大笑起,又恨恨道:“我和十三少,一开始就是敌人!何来背判?”

“枉亏十三少把你当朋友!”柳欣欣忿忿不平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睁的大大的,那清澈的目光正在生气。

“朋友?”李十七又呵呵大笑一阵,那张猥琐的脸狰狞起来更加丑陋,他恨恨地反问道,“那十三少把我当朋友?”

“他只是把我当一条任其宰割的狗,”李十七勃然大怒,气冲冲地吼道,“他十三少就只会欺负我,我见到他都要忍声吞气的,还要笑着对他摇尾巴。他十三少沾污了我的人格,践踏了我的尊严,这种奇耻大辱,我岂能不报。我李十七他妈也是一条汉子……”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草丛里隐隐涌动,唰唰,从那葱郁的草丛中跃出了两个人,一个是高个子,一个是毛头小子,两人笔挺挺地站在李十七一伙人的面前。

那高个子浓眉大眼,十分英俊,嘴角边叼一根草,腰上挎一把杀猪刀。他正是风流勾尽少女魂,吹牛吹死天神的十三少。

他旁边站着的是叶小飞,那叶小飞怒目而视,蓬乱的发上来着几条草根,稚气未脱的小脸蛋有几分惊人的严肃。

“你他妈确实是条汉子,但你不是。”十三少无所畏俱地说。

柳欣欣见十三少、叶小飞二人来了,面色刷地一下白了,两条柳叶眉也翘挺挺的,眸中掠过惊恐之色。她紧张起来,小脸蛋紧绷着,心儿扑通扑通地跳,她叫道:“十三少,快带叶小飞走。你打不过他们的。”

李十七见到十三少,面色稍稍一惊,表情已经不淡定了。

“大哥,”一个大汉气冲冲地拔出了刀,“这小子骂你呢。我帮你把他杀了。”

李十七板起面孔,恶狠狠道:“哼——我饶这小子一命,你不要杀他,把他的两只手给我砍下来。”

那个大汉慢慢地向十三少走了过去……

十三少临危不乱,从容不迫,他叫叶小飞退到后面去,自己向前走了出去,同时拔出了杀猪刀……

师父为什么不在这里?十三少想道,他有些失落,因为路小安没有出现在这里,但他没有害怕,面对对面那个持刀的大汉,十三少的心里很平静。

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是不应该害怕的,十三少想,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知为什么,十三少觉到自己的脚步很沉重,他的脚如同让人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要极大的勇气,他的呼吸很平坦,他觉到四周很平静,如死亡一般沉寂。

他手里紧紧地握着杀猪刀,他的手没有丝毫的抖动,他把刀握的很紧,他觉到自己的手很有力……他目光闪烁,虎视眈眈地盯住那大汉手中的大刀!

妈的,他那把刀怎么那么长啊!十三少想,他见到那大汉手中的大刀的长度是自己这把杀猎的四倍。

他的刀太长了,这对我不公平。十三少想,我的刀太短了,我很难靠近他。

不管了,砍下去就行了。十三少想,他从来没砍过人。

砍下去就可以了,一定要够快。

砍人,应该很痛快的,应该很刺激的。

十三少一边冷静地想着,一边慢慢而稳重地走着。

欣欣的大眼睛汪汪泛亮,一眨也不眨,黑亮的大眼珠定定的,她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在十三少迈出每一步的时候静止了,她用忧郁的眼神注视着十三少那对暗淡无光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心让一根弦扣在了高空中,一动也不能动。

叶小飞纹丝不动地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心儿每秒跳动十万八千下,他紧张地屏住呼吸……

李十七恶目而视,狞牙笑着,脸上全是期待的表情,他期待早些见到十三少的两只手坠到地上,他期待十三少的血流一地,他期待见到十三少的血染红地面,他期待早些闻到十三少的血的香味……

——够近了,他的刀可以砍到我了,十三个想,他的刀太长了,现在,我砍过去,我的刀未必能砍到他。

——他为什么还不动手?不,我要赶在他动手之前动手,我要比他更快……

“砰——”

那大汉的刀砍中了十三少的杀猪刀,十三少的手一震,顿时无力,那把杀猪刀‘咣咣’地从他的手中脱落,重重地掉到了地上——

——太快了,明明我的手还没有动,我的刀就落下了。十三少惊讶。

不是对方太快,而是十三少握刀的手一直无法动弹。他不知道,他握刀的手是僵硬的,也许是因为害怕,或者紧张,或者激动。更多的是,十三少胆怯,他可是第一次砍人啊。

柳欣欣面色苍白,目光里全是不安,不安还有担忧,还有痛心的关怀。

十三少愣了,愣愣地站着,他一时不知所措,他手中的刀掉了,他的敌人手中的刀是那么长那么锋芒……

他的敌人手中的大刀在下一刹就会挥起!

他的刀掉到地上了,他应该怎么办!

拿起来——

十三少猛地回神,飞快地弯下腰去,伸手去捡那把杀猪刀。杀猪刀的刀刃锋芒闪亮,他的手却遥不可及——

那大汉抬起大腿,就往十三少半弯的腰杆狠狠一踹,十三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后脑勺重重地在地上撞了一下,疼的他头晕目眩。

他目光一闪,杀猪刀就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

咻——

杀猪刀让大汉踢到了一边,它的所在,和十三少有点远。

站起来——十三少正打算站起来,他的脑袋却让力大如牛的大汉一脚踩了下去,他白嫩嫩的脸猛地贴在地面上,一些灰尘扑进了他的鼻孔,他咳了几下,地面上的沙子扎痛了他的脸蛋。

他竭力地想站起来,却如让一座大山死死地压住,他的脑袋迟迟抬不起来!

“啊——”

叶小飞大叫一声,如一头猎犬般,勇猛地冲了上来,只见一个大汉大手一挥,一巴掌狠狠地掀在了叶小飞的小脸蛋上,那叶小飞身子一转,横在半空,砰,重重地倒在地上。

柳欣欣软趴趴地瘫在地上,泪光闪闪,她娇声尖叫:“不要——”

李十七哈哈大笑,欢呼着奸笑着,麻溜地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趴着啊?”李十七奸笑,悠哉地蹲在十三少的面前,“你不是要英雄救美吗?”

“我累了,躺一下不行啊!”十三少冷冷道。

李十七又呵呵笑了一阵,道:“我看你是困了,想睡一觉,要不要我送你一场长眠啊?”

“扑——”

十三少向李十七啐了一口口水,口水落在了了李十七的草鞋上面!

李十七嘴角一抽,咧嘴奸笑:“怎么?你要给我舔鞋啊?”说着,他就恶狠狠地把脚往十三少的嘴上凑去,十三少紧紧闭着嘴,他那肮脏的脚就猛地来回擦着十三少的嘴唇,他的臭脚太有力,他的脚趾头破唇而入直接摩擦到了十三白白的嫩牙……

这是十三少的奇耻大辱。十三少怒火攻心,他觉到自己的尊严正受到李十七的践踏,他觉得自己的人格让李十七污辱了,他的心头燃起一股熊熊怒火……但他无能无力,踩在他头上的那只大脚重如大山,压得他动不了……他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他发现自己太没用了,他从未受过这种污辱,这种令他撕心裂肺的污辱,他发现自己这时候是多么的需要力量!

他的视线开始挪动,他急速搜索着杀猪刀的存在,没有见到杀猪刀,只见到一个可怜兮兮的女孩,那个女孩面色惨白,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她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泪水朦胧,泪水沾湿了她长长的睫毛,她正在默默地注视着十三少,泪水汪汪地注视着十三少,而十三少?他的脑袋让一只大脚死死地踩着,他的嘴唇让一只臭脚擦出了血……

李十七哈哈大笑,他用他的臭脚狠狠地踹了几下十三少的嘴巴——十三少几乎忍不住要张开大口咬住李十七的脚,他恨不得用自己的牙齿把李十七的脚趾头都咬断,但他拼命地沉住气,他告诉自己不要那么冲动。他想,决不能咬李十七的脚,他不能再给自己丢脸!何况,李十七的脚那么臭,又那么脏!

李十七注意到十三少的眼神,他见到十三少正在看着不远处的柳欣欣,于是他悠哉地转过身去,悠哉地向柳欣欣走了过去。

柳欣欣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时,叶小飞大叫一声,猛地向李十七扑了上去,那李十七大手一挥,一手把叶小飞横扫了出去,叶小飞在半空中飞了一瞬,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一个大汉走上前来,双手把叶小飞抱起,紧紧抓着叶小飞的小身子,使他一动也不能动。

“不要——”

柳欣欣有气无力地尖叫一声,声嘶力竭。她苍白的脸上泪水纵横!

李十七笑嘻嘻地向她走了过来,她却没有发现。她木木地坐在地上,默默地望着叶小飞和十三少。

“不要靠近她,你这个王八蛋。”十三少怒吼。但没有用,李十七的步伐并没有停止。

师父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还不来。十三少怨恨地想到,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路小安能及时出现啊。

但路小安没有出现。他失望了。他对自己更失望,他怨恨自己这么没用。他保护不了他想要保护的人。他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失望之余,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此时此刻,此地此状,十三少糗大了。

李十七笑嘻嘻地用手托起了柳欣欣尖俏的下巴,泪水沾到了他的手上。柳欣欣无心反抗,只恶狠狠地瞪着李十七那副狰狞的嘴脸。泪啊,是那么清澈,泪水涟涟地从她的脸蛋上划落,她的一双泪水朦胧的大眼睛是那么的清澈,清澈中是满满的对李十七的憎恨!

十三少有一个梦想,他的梦想是,自己面前的女孩永远不要流泪。

十三少的梦想破灭了。

他看见了欣欣流泪了,他不知道欣欣为什么流泪,但他绝不允许!他还见到李十七的那双肮脏无比的臭手托起欣欣白嫩的下巴,还沾到那圣洁的泪水……

他愤怒了。一股仿佛来自于火山深处的怒火吞噬了他的心脏,好热,好难受……这不是什么悲愤,这是真正的愤怒。他的内心深处,正在涌出一股来自无底的深渊的力量……

我穿越过来,不是来出丑的!十三少暗暗地想,我是来装逼的!

他想着,想起了杏花村里的那场大火,那场大火烧毁了欣欣和小飞的家,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一个叫李十七的人。

现在,这个叫李十七的人,为了能向官府邀功,为了官府那些悬赏的银两,捉住了柳欣欣,还让她流了泪……柳欣欣和他何仇何怨?柳欣欣又有何罪,何过?柳欣欣从来都是无辜的,为什么李十七连她都不放过?

“李十七——”十三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他的声音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李十七——一个该死的人。

李十七听到了十三少喊他的名字,他的后背忽地寒酸起来,他慢慢地回过头去……

十三少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李十七的后背,他的眼神幽遂、深沉而且无比冰冷,他那暗淡无光的眼睛似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随时都会有烈焰炎炎的岩浆涌上他的两只瞳孔,使他眼红如火。

风,他听见,风轻轻地吹起,吹动他的发……

地上面,没有杀猪刀——不知在什么时候,刀已在了他的手里。

那执刀大汉的重脚之下,也没有十三少——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那李十七没有回过头来,他来不及回头——只见鲜红的血溅洒在半空中,他的头颅‘扑’地掉到了地上。

血流了一地……不知在什么时候,十三少已站在了柳欣欣的面前。

——他的手里握着杀猪刀,刀上面没有沾到血。

“我的刀,专门杀猪的!”

他的声音,冰冷、深沉而且恐怖。

柳欣欣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他,猛的心头一震,深深地一震,几乎在这一刻,她停止了心跳,停止了呼吸。

十三少的眼神是杀人的眼神,十三少的目光比杀猪刀的刀刃还要锋芒。

她的心不寒而栗。

那些执刀的大汉,吓到无法动弹。

阳光穿入了这林子里,阳光照在了杀猪刀的刀刃之上,锋芒无比……

“砰——”

十三少双目一闭,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杀猪刀……

他倒下去了!

欣欣眸中的泪光一闪,她慌慌忙忙地把十三少拉到自己的腿上,一双纤细的小手紧紧抱着他的头……

那几个执刀大汉都长出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时,不远处的草丛猛地一抖,走出来一个人,手上提着一个酒壶,悠哉乐哉地走了过来,那人的腰上挎着金刚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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