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击打在枝叶上,沙沙的声响似是融在空气里,如影随形。
天色阴郁,将将过了申时,芷园已掌起了灯。透过薄薄的灯罩,光影飘忽,将天际的雨丝拉出银亮的弧线,转瞬即逝。
楚楚跟着芷园来人踏入了李氏的屋子。气候偏凉,李氏穿了件半臂的褙子,坐在迎窗的榻上。因不见外人,发饰俱已除去,只在正中用了个玉分心,脑后绾发用了个琉璃银贊。合眼闭着,像是小憩。
领楚楚进来的花竹见状也没多言,自退了下去。当下便只有楚楚和一个从咏南园带来的小丫头留在原地。
站了没半盏茶的功夫,桃杏用红木托盘拖了盅甜品进来,见着楚楚便做了惊愕状:“少夫人,怎的站在这里?”
话声方落,座上的李氏微微睁了眼,见到楚楚立在那里,也摆了个愕然的姿势:“千兰几时过来的?”环视过一圈,她怒道:“我这懒怠了不过闭会眼,你们下头也真真是没有规矩了,少夫人来了多久了,怎的就没人服侍?”
“是千兰不叫报的。”楚楚往前跨了一步,俯身温良道:“前些日子母亲为我们的婚事操劳了,这才累了,原该多歇歇的。”心下知道李氏这便是明白做给自己看的,楚楚也没恼。上前跨出一步,将那事揽到了自己身上。毕竟是做人家媳妇的,过门不及两日,总不好太过招摇,先头不带醉蝶过来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低姿态。
闻听了这番言论,李氏脸色稍霁。亲自下地来,拖了楚楚的手,慈爱得望着她,轻声道:“千兰这份孝心最是难得的,只是——”
毕竟她尚书千金和帝君钦赐的名头太响,虽然身为婆婆,李氏也不好太过苛责。但是朱红这桩事,总不能就这样过去了。司徒澈眼下身份,将来必是也要纳妾的,一个做侍女的朱红都容不下,楚楚这般善妒的趋势实在不好惯着,李氏便用了此举,全为挫挫她的锐气。
顿了顿,李氏接道:“——只是这大男人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过,日后,断不能如此任性。”
望了望李氏的眼睛,楚楚诺诺应道:“千兰明白。”
她明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在那副慈祥和善面目下,藏着怎样的算计心机。
既数落过了,还是另要给个枣,让楚楚尝些甜头的。李氏便遣了桃杏取来一个小木盒,打开里头有白瓷小罐,一排四个,带着些清雅的香气。李氏拧开一个,里头装的是颜色澄亮的绯色胭脂。
“这是老爷打青浦郡带回来的,上好胭脂,我这年岁,平时也用不太到,果然还是要给你才妥当。”说着,李氏用指甲挑了些膏体出来,在楚楚手上抹开,淡淡的一层仿似天际的彩霞。
这边厢楚楚正在李氏房里做温良恭谦乖媳妇;那边厢,醉蝶因为没跟着,正做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中。
自楚楚走后,她就心神不宁,一连催了好几个小丫头去芷园附近打探。到最后,醉蝶便打定主意自己过去那边路口守着。
此时雨已停歇,几缕红霞在天际游移,洒落绯色万千。
咏南园门前一道碎石小径旁种了排竹子,晶莹的雨滴悬在枝头,随风四散。醉蝶出门见雨停了,便没打伞。猝不及防下被旁侧竹林上的残雨淋到,便掩着头往前小跑了几步。匆忙之下没有提防,撞上了人。
“何事如此着慌?”来人是丰年,见到他身后的司徒澈,醉蝶稳了稳心神,行了个礼,“姑爷!小姐方才去了夫人处,就这还未回,我想着刚下了雨天要凉下来,便去给送件衣裳。”
虽然楚楚被带走了,醉蝶心下担忧,但是究竟李氏是司徒澈的生母,面上是绝对不能表达出对于李氏的丁点不满。
司徒澈心下也知她这番言论的苦心,当下便领了醉蝶,同往芷园去。进入芷园半月门的时候,正遇上花竹。她本是领了吩咐去请司徒澈过来用晚膳,现下见了也便省却了这途。
进屋之后,见楚楚与李氏正分坐两侧,显得关系极为融洽。司徒澈上前见了李氏,楚楚见了他,只缓缓点头做招呼,随即视线掠过他,径自落到了跟在他后头进来的醉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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