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脚上有伤痛,加上山路难走,朱珠一行徒步跋涉,走走歇歇,直到第十二天深夜,才到了百灵鸟所说的那个有人类居住的山头。
朱珠在望月的帮助下,泅水登岸上岛。在圆月荧光的照耀下,却窥见海岸上遍地都是人的头骨、手骨、脚骨,碎石缝间还散落着人体其他部分的骨头。距离沙滩不远处一个山脚下,有一个已经熄火的篝火,篝火上架着一个散着余热的大鼎,朱珠甚至闻到了大鼎里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煮肉的味道。
食人族,这三个字牢牢霸占了朱珠的思绪。念头一起,直令她两股战战,裹足不前。
即使见惯了人性阴暗一面的朱珠,也无法忍受脑海中想象着野人土著们围着篝火,残忍地把同类的肢体拆解下锅,煮了分食的画面。
望月很快察觉到朱珠的异状,却颇为不解,压低声音问她:“朱珠姐,这里怎会有这么多骨头?”
朱珠似乎没有听见望月的询问,面无表情的盯着一个在月光下反射出诡异光芒的头颅骨,僵在原地不动。
“朱珠姐!朱珠姐!”望月轻轻摇晃着仿佛灵魂出窍的朱珠,眼角余光忽然闪过一抹火红的亮点,他猛然闭上嘴巴,凝神一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从树林里发出,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他们所在的位置移动过来。
望月清脆的声音带了几分焦急,“朱珠姐,醒醒!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
朱珠这才倏然惊醒。
被震怒和恐惧所抽离的力气瞬间回到她的身体里,反手一抓望月的手,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踢了踢正拱着一个头颅骨玩耍的阿黑,冲追着自己的百灵鸟打了个手势,便拽着望月朝篝火背后的小山岗疾步而去。
两人刚爬到半山腰,那悉悉索索的声响变成了“突突突”的一阵清晰而杂乱的脚步声。在树林的边缘,还闪烁着两束火苗发出的红色光芒。
有人过来了!朱珠慌忙一拉望月,钻进一旁半人高的灌木丛里,冲望月使了个眼色,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继续朝山岗的方向走来。
朱珠握着望月的手捏得死紧,手心冒了一层薄汗,心脏怦怦的狂跳着。
望月不似朱珠那般紧张,黑葡萄大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眨巴眨巴地想凑上去看看来人的模样。
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来人用朱珠听不懂的鸟语叽里咕噜的交谈起来。听声音,来人应该是两人。
朱珠伸手轻轻拨开身前的灌木,凑了一只眼睛往山脚下看去。
果然是两个妆容怪异的土著。黑不溜秋的草窝头、挂着兽骨兽牙项圈的脖子、****的上身、兽皮包裹着的臀部……朱珠的目光一晃,落在他们脚边的长矛和插在沙地上的火把上。
好像不是冲她们来的!朱珠将憋在肚子里的一口浊气慢慢吐了出来,怦怦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看来是两个夜间巡逻的土著肚子饿了,来到煮肉的大鼎前,把篝火重新燃上。看他们放下手中的长矛坐在地上交谈的摸样,似乎很放松,应该没有发现他们。
朱珠不敢妄动,匍匐在灌木丛里,等着两个土著饱餐之后离去。
半个小时后,篝火旺了起来,大鼎里慢慢传来汩汩的水声和一阵肉香味。又过了片刻,其中一个略瘦的土著拿起地上的长矛,伸到大鼎里一阵搅和,叉了块大肉出来,与同伴一起分食。
朱珠定睛一看,那土著长矛上叉着的不正是一截人类的大腿肉!
“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朱珠一把捂住了嘴巴,却忽略了身边的望月。
望月趴在她身边凑了小脑袋挤着看,也看清了土著手中的大腿肉,不由大睁着眼睛,口中逸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声。
“叽咕咕!阿里嘎嘎……”
她们藏身的灌木丛距离山脚下约有五十米左右,朱珠飞快的伸手捂住望月的嘴巴,祈祷着土著们没有发现她们。
岂料野人土著的耳朵比狗耳朵还灵,望月的惊呼声刚响起,那两个吃的津津有味的土著倏然惊起,空着手的土著立刻咽下口中的人肉,弯腰捡起长矛和火把,另一个用长矛叉着人肉的土著一手长矛人肉,一手举着火把,两双眼睛四道凶恶的目光准确的射向朱珠两人藏身的位置。
鸟语声阵阵后,土著举着火把长矛,面目狰狞的朝她们藏身的灌木丛大步走去。
“朱……”望月不安的扭了扭小身板,朱珠捂着他嘴巴的手紧了紧,告诫的瞪了他一眼,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朱珠还未决出对策,火把的光芒距离她们已经不足十米远!
朱珠银牙一咬,拉起望月正欲逃命,左侧的灌木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只见一个浑身黝黑的庞然大物从灌木丛里一跃而起,猛然射向十米外的两个土著。
是阿黑!
两个土著显然被忽然冲出来的野猪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惊得一个踉跄就跌坐在地上,另一个似乎比较神勇,冲着摔倒的土著大声叽咕一通,提起叉了人肉的长矛气势汹汹地迎向阿黑。
朱珠先是一喜又是一惊。她听说野人体蛮,力大无穷,甚至有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阿黑若跟他们正面对上,且对方人数多,手中还有武器,这胜算……朱珠不由得担心起来。
“呖!呖——”忽然,一阵嘹亮而急促的鸟鸣声从山顶一棵大树响起,正懵头撞向土著的阿黑大脑袋一撇,错身躲开冲杀过来的土著,大身板一扭,啪嗒啪嗒就蹿进了山岗的灌木丛中。
阿黑的速度奇快,土著们一不留神,就没了它的踪影。
“阿里嘎嘎!”
那提着人肉的土著不知是咒骂还是牢骚了几句,与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同伴一同冲向阿黑消失的灌木丛,追了上去。
百灵鸟的呖呖不断,并渐渐远去。
山林重归寂静。
朱珠长长松了一口气,脱力的跌坐在灌木丛里。
“朱珠姐,你还好吧?”
朱珠伸手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喘息道:“还好,幸亏小灵聪明,指挥着阿黑把土著引走了。不然……”
一阵深深的后怕和恐惧袭上心头,朱珠一手贴着冷汗涔涔的额头,一手捂着心口喘气。
这一刻,朱珠才深刻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她所熟悉的那个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如今的她,更不是曾经那个法力无边、可以呼风唤雨的百兽使,而是一个沦落异时空的一无所长的漂泊者。
“朱珠姐,不要怕!”望月站起身,踮起脚尖望向野人土著消失的方向,笑嘻嘻道:“如果那两个土著敢伤你,我一人咬一口,他们就听话了!嘿嘿……”
朱珠惊魂甫定的瞪着他,语气却极认真道:“小月,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可把人咬伤!你要知道,你咬了他一口,除非把那人的脑袋卸下来,否则被你咬伤的人将变成吸血僵尸,后果不堪设想!”
望月睁大眼睛望着神情肃然的朱珠,心里颇不以为然,有心想辩驳两句,却看见朱珠凝重的脸色,心里一虚,嘟起小嘴,不情不愿地:“我听朱珠姐的。”
朱珠在心里叹了叹,拉起望月的小手,换了话题道:“小月,这岛上住的竟是食人族,我们得避开才是,趁着天黑要赶快离开这里!”
望月看见朱珠的脸色和缓下来,小脸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话里也不由得带上几分讨好式的撒娇,“朱珠姐,方才上岸时,我看见那边浅滩上搁着几艘独木舟,不如我们偷了这些野人的船渡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