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有点囧。
摸摸自己的脸，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又有一个词蹦到嘴边：“细皮嫩肉！”
这个词一出来，张文成不由多看了刘老师一眼，他觉得老师像个拉皮条的。
刘永江老师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为了表示自己肚子里不差词，他还跟着念了一句：嫩蕊商量细细开。
韩萌萌忍不住提醒：“这是形容花蕾初绽的吧。”
刘永江老师有点尴尬：“咳，都一样，都一样，嫩芽出土还不得抽枝绽开。”他现在觉得要想让林老师惊艳到自己的才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火候，当然这点火候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略等于无。
还是得在学生面前显示出自己的威严才行啊。
“哎，孩子们，感情虽然好，可也要在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人对了，时间不对，成不了；时间对了，人不对，也是问题。”
“你看到她觉得很可爱，很漂亮，如同臻臻丛林中一只爱嬉闹、爱撒娇的小鹿，带着好奇和善意看着你；你喜欢它的温顺真实，喜欢它的活泼可爱。于是，你心动了，跟在它后面追，累的气喘吁吁，四肢无力。它带着欢快的表情，停在那里等着你；于是，你又获得了无尽的力量，再次向它追去，它又跑开了。终于，前面没有路了，它无处可逃了，只能束手就擒了。然而，突然旁边转出一个富有的猎人，他也在尝试把鹿圈套在它的脖子上，他的皮手套里还握着连着鹿圈的绳索。于是，你绝望了，对方已经挖好了陷阱，带来了鲜香的嫩草，连小鹿的父母也觉得跟着猎人会过的更好。于是，你懦弱了，退缩了，有时候还会心痛的流眼泪。在你这里，白天也变成了晚上，而晚上则黑沉沉的，漫无边际，那滋味真难熬……”
今年刚刚二十七的刘永江老师哽咽了，抬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张文成小心翼翼地看了刘永江老师一眼。
该说点什么才好？感觉尴尬症有点犯了，这要是说错了，还不被老师整死。
他试探着问：“老师，那只鹿被猎人追上了吗？”
“不知道。”
“那个‘你’还喜欢那只小鹿吗？”
刘老师犹豫了很久，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也许还喜欢吧。”
“那个‘你’转身离开时，有没有看一眼小鹿的眼睛，她眼睛里是什么表情？”
长时间的沉默：“没看，只觉得自尊受了伤害。”
“那个‘你’怎么知道小鹿会跟猎人走，因为那人带了鹿圈？相信没有鹿会喜欢被圈养起来的；还是因为猎人带了香甜的鹿粮？”
刘老师有点惭愧：“他不知道，猜的。”
张文成发现刘老师有点小孩子气，忍不住心中叹气：“还真是不成熟，这年龄的小年轻都是二二唧唧还有点犯傻，办点事都办的稀里糊涂，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他决定开导开导，谁让老师今天把自己叫过来做感情辅导呢。
“刘老师，你相信我吗？”张文成努力扮演一个值得人信赖的权威老师。
刘老师像乖学生一样回应：“相信！”
“那我得说，感情这东西是看感觉的，感觉对了，就什么都对了。别说什么对的人，时机不对的话，那都是遁词。恋爱中，面子不重要，她最重要，要有这种觉悟……，……而且不要怕有困难，更不能发觉有困难了就退缩。没有竞争过，没有努力过，你怎么知道不行？不要靠猜，要学会沟通。”张文成慈眉善目，循循善诱，诲人不倦；刘老师张门立雪、屏声息气、毕恭毕敬。
张文成觉得快把自己肚子里的货都掏空了，说的口干舌燥。刘老师很有做学生的眼色，赶忙去接杯水拿过来。
张文成觉得理论的东西说的差不多了，便道：“我估计林老师未必就答应了那富家公子哥，老刘你赶紧争取跟她见一面。林老师不是在学校里有寝室吗？你去见她，先问明情况。大老爷们的，别扭扭捏捏，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当然得你主动。如果还有机会，那就使出二皮脸，任骂任打，就是一个字，黏。狗皮膏药用过吗？对了，达到那效果就成了。”
“你有林老师宿舍的号吗？你办公室有没有白酒？”张文成看了看办公室那只红色电话，问道。
“不用，林老师有手机，我记得她的号。白酒我这里没有，不过我寝室那里有，是以前住那里的老师留下的，度数高啊，你要喝吗？”刘永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把林老师号码给我。”
“13124568060。”
“喂，林老师吗？我是毕业班的张文成啊，……，对，七班的。……，是，是有事。是这样的，林老师，今天我走过教师寝室旁边时，发现地上躺了个人，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我上前一看，是我们班主任刘永江老师，……，是，喝大了，舌头也大了，醉的连亲爹都不认得了。……，是，快醉死了，还是念着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说想你想的发疯，每日每日的煎熬、痛苦。还说没有了你，想死了算了。我这不是怕出事嘛，老师您要是方便的话，来看看？……，真的，醉死了都。……，念的是你的名字，千真万确，还特别肉麻，我都不好意思说。……，谁说不是？平时我也看不出来，没想到醉了这么肉麻。什么我的甜心，我的太阳，我的亲亲小宝贝，还有什么我想永远把你捧在手心里。……，嗐，不说了，不说了，我自己也觉得肉麻，酸！老师你过来吗？什么时候过来？……，马上，好的！放心，我把他放到床上去了，还给他倒了杯开水。要说照顾人，还是得你来，我这不是还得上课去吗？……，好，好，那我先挂了。”
放下电话，张文成看着激动的全身都在抖的刘永江老师说：“估计林老师心里的那个人还是你，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教了吧？”
刘老师有点欢喜糊涂了：“是，是，是，我自己来做。我自己……，我，我应该做什么？”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会降为负数；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会降到极低。
好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回去后，就把那一瓶白酒灌下去，然后躺在床上挺尸，嘴里再念叨着林老师多好，多漂亮，自己多喜欢。不要压抑自己的爱，把它形之于口就行了。”张文成手把手的教他。
“是，是喝白酒，然后躺在床上；嘴里还念叨林老师的名字，是吧？”刘老师现在只会机械复制了。
“恩，挺简单的吧。”
“可是我酒量很差，上完学到现在就喝过一次酒，喝的不多，结果还醉了……；何况那酒的度数也挺高的，都有六十多度……。”
“那就喝半瓶吧，但是如果你不醉，到时候被林老师识破了，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就不好收拾了。真出了什么事，别说我言之不预哈。”
“好吧，我是不是得回去了？”刘老师果然完全没头绪了。
“是，刘老师，你回去准备吧，办公室我帮你锁就行了。”
刘永江一出办公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宿舍冲去，还没喝就感觉忽忽悠悠的，跟要摔倒似的。
韩萌萌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张文成，眼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
“你真棒！居然能帮助刘老师解决这种难题！”韩萌萌感觉比刘永江都开心。
“那倒不是，本来刘老师跟林老师的感情就已经进展的差不多了，还不是老师自己傲娇加脸皮薄，好事情都差点让他拖黄了。”张文成还是有自知之明。
享受着全班67名同学、一共134道目光射线的辐射，张文成感觉身上被一堆毛刺和尖针在扎；坐下后，也感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汗毛直竖。
同学们的眼波辐射也顺利进化，演变成了通讯电波，一百多道电波线在空中嗖嗖的飞着，从一双眼睛，飞进另一双眼睛，过程只用百万分之一秒；无数的信号、信息、情感、思绪、看法、论辩在电波中快速交流、交换、穿刺、对抗，铿锵作响，火花四射。
张文成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装成一只壳坚甲利的团鱼。
才坐了大概十多分钟，便听见楼梯里传来一阵极快而凌乱的高跟鞋根叩击地板所发出的“咔咔”声响。
脚步在高三七班门口停下了，林老师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喘息略急。
她稳一稳心神，做了两个深呼吸，才优雅地迈步进了班级，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焦急。
不过，她并没有停留，虽仍不紧不慢，但也是步履坚定地走到张文成的桌子前，轻轻敲了敲，用低而柔的声音说：“张文成同学，你跟我出来一下好吗？”
张文成心里面有点七上八下，难道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这不是才十多分钟吗？
“那个电话的事大概爆出来了吧？”张文成心里有点后悔，“林老师肯定是来找我麻烦的，为了自救，要不要说是刘老师指使我干的？恩，就说刘老师十分挂念你，可又不好意思自己打电话。对，这样说的话，事情的性质就不是欺骗和假传圣旨那么恶劣了。”
张文成拿定了主意。
林老师在楼道，不再掩饰她的担心和惶恐：“刘老师喝的太多，都吐血了。能请你帮我扶他去医院吗？他得去洗胃才行。”
“哦，喝吐血了！”张文成一惊。
“我错怪刘老师了，”他心里惭愧地想，“原来刘老师也是挺拼，超质超量超额完成了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