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茹正在回忆往事,忽然听见书房的门“咔嗒”一声响了一下,她马上警觉地跳了起来,轻轻走到房门口去听。书房那里好像有人,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然后又轻轻关拢,却没关严,大概是想尽量减小声音。
“不好,有贼!”
林映茹心里紧张了一下,她找了找房间里,看见屋角竖着根棒球棒,就把棒子握在手里当作武器,再把手机揣在睡裤兜里,准备随时打电话报警。书房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大概是在找什么东西,林映茹越发确定是有贼进来。她大着胆子走出房门,悄悄地朝书房走去。路过楼梯时,林映茹特地朝楼上看了一眼,她担心如果有坏人来的话,伊祥轩会有危险。
事实上,林映茹心里还是很害怕的,如果真是坏人,她一个女人家,心脏又不好,体力也不如男人,怎么斗得过?不过还是先看清楚情况再说,要真是有贼,她马上大喊的话,旁边的人听到会来帮忙的,然后再抽个空报警,应该没问题。
书房里有亮光,林映茹踮着脚走近一看,里面有个人影,正在书桌那用一个手电照着翻几本大书。就着那微弱的亮光,林映茹认出,那个贼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伊祥轩!
“小轩?!怎么是你?你在干什么?”林映茹不禁喊出声来,同时顺手按了门边的开关,书房的灯“啪”的一声亮了起来,吓得伊祥轩大叫一声,手里的影集也落到了桌子上。
林映茹疑惑地走过去,看了看书桌上的那几本大书,原来都是影集,就奇怪地问道:“小轩,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跑来这看影集呀?我还以为是闹贼了呢,吓了我一跳!”
伊祥轩惊惶地答:“妈妈,我,我睡不着,老觉得不对劲。”
“嗯?怎么不对了?”林映茹不知道儿子在说什么事情,顿觉一头雾水。
伊祥轩看着手里的影集,眉头紧皱,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似的,想了会儿才说:“照片不见了!”
林映茹更奇怪了:“什么照片,那么重要?”
伊祥轩把林映茹拉到身边坐下,说:“妈妈,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生病,你拿我小时候的照片给我看?”
林映茹点点头答:“记得呀,怎么了?你小时候的照片不都在这些影集里吗?不见了?”
“不是!”伊祥轩急了,比划着说,“就是那张,一个小孩,穿着红白相间T恤衫,还有背带牛仔裤的那个小孩!他身边是一片芦苇,他正朝湖边走去!那张,就是那张,还记得吗?”
林映茹听到湖和芦苇,像突然被击打了一下似的,头猛地朝后仰,她啊了一声之后回过神来,抓了抓脸说:“记得!你还问我,说那个孩子是不是你。那张照片,不见了吗?”
“对!就是那张!”伊祥轩喊了起来,“那张照片好奇怪,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你也没有见过,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我。可是,那片芦苇,还有湖,和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我当时也和你说了,觉得好奇怪,你说,你们没带我去过那样的地方。后来,爸爸带我们去了,爸爸为了救那个小女孩,就,就,”
伊祥轩说不下去了,开始抽泣。他想起父亲为了救那个落水小女孩,竟然被一只鹭鸶扑倒,掉进了湖里。而水性很好的父亲,却被衣服套住头,没法施展他的游泳技术,伊祥轩下去两次都没能把他救出来!
一想到这些,伊祥轩就觉得是自己把父亲害死的,如果不是他要去看芦苇,如果不是他看到那个小女孩落水,如果当时救那个小女孩的是他而不是父亲,父亲怎么可能会有事!可是,可是当时是怎么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难道他之前的梦境其实就是在预告这件事情将会发生,而他却傻乎乎地明明知道会发生,还要父亲带他去看芦苇!
伊祥轩越想越伤心,他不住地自责,说这都怪他,要不是他,父亲也不会出事。林映茹劝慰着他,说不能怪他,谁能知道那天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呢?
可是,那真的是意外吗?林映茹也开始怀疑了。她想起了丈夫划的那艘小船,当丈夫划到湖中,即将接近那个女孩时,那船的吃水线竟然在升高。那船就丈夫一个人在上面,怎么可能突然加重而往下沉了那么多?
林映茹猛然感觉有种沉重的恐惧感压在心头,她突然抓过伊祥轩的手,急切地问:“那个小女孩,你认识吗?”
伊祥轩也突然想到了那个小女孩!不,他怎么会认识?那个小女孩看上去才十岁左右,在去湖边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看上去那么甜美可爱,可是,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在湖边玩呢?她的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
“我,我不认识。”伊祥轩回答说,语气虽平淡,心里却揪了起来。
林映茹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猛地瞪大,慌张地左右转了转,但很快又镇定了,对伊祥轩说:“没事了!小轩,爸爸已经不在了,这不能怪你。你也不要难过了,快上楼睡觉去吧。听话,快去吧,很晚了,你明天还得上学呢!”
但是伊祥轩听得出来,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站了起来,却说:“妈妈,我是怎么被救的?”
林映茹说是后来警察赶到,有两个警察跳进水里,先把伊祥轩救出来,又潜下水去,把他父亲捞出来的。
伊祥轩一愣,过了几秒,他突然问道:“那个小女孩救起来了吗?”
林映茹呆住了,她当时已被吓得半死,只想着丈夫和儿子都要被淹死了。警察来后她也只顾着叫他们救伊剑凡和伊祥轩他们父子两个,怎么会想起那个小女孩?她给秦立风打电话是因为害怕,她不敢一个人面对丈夫和儿子都有可能突然死掉这么可怕的事情。而秦立风赶到时,伊祥轩已经被送往医院救治了。
林映茹难过地摇了摇头,心里忽生一股罪恶感。如果说,因为她的疏忽,只叫警察救了丈夫和儿子,而使那个小女孩因为没人救而被淹死,那,那个小女孩的家人不知要有多恨她!而她,也将一辈子承受着良心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