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祥轩睡得迷糊,连父亲什么时候来看他也不知道。伊剑凡坐在儿子的床边,伸出那双温暖而略显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伊祥轩的脑门,心疼地自语道:“有点发烧啊。”
母亲林映茹也上来了,问丈夫:“小轩怎么样?”
“唔,病得不轻。你今天就不要去健身馆了吧,陪小轩去看病。我还要和客户谈生意,不去不行。等事情办完,我就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小轩,需要什么,给我打个电话,我回家的时候带回来。”
林映茹答说好的,将抱着的毛毯盖在伊祥轩的被子上,又掖好被角,不让一丝风透进去。伊剑凡走了,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不一会就安静下来。
看伊祥轩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林映茹就到一边的书柜那里坐着打电话。伊祥轩虽然半睡半醒,却仍能听到只言片语,可是那话在他的脑中是那么漂浮,让他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阿风,我今天不能去健身馆了。对的,小轩生病了,……啊,那个,他说今天要去见客户,会晚点回来。不,可是,如果你来了,刚好他回来了呢?还是不要了。我会带小轩去看医生,他这么嘱咐的。不行……小轩他,不知道。不,他还太小。”
后面的,伊祥轩就没听清楚了,因为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好像在听对方说话,她都是在应着。
电话打了十多分钟,林映茹才呼了一口气,转过来看伊祥轩。他还没有完全醒,只是忽然觉得热,把胳膊伸出被子来,又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林映茹轻轻把伊祥轩的手放回被子里,又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发和脸,自语道:“真像你爸爸,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帅。不过,你还小,没有他的气质。以后长大了,你也是个不错的男人。”
伊祥轩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只有母亲守着自己,就问:“妈妈,爸爸呢?”
林映茹见伊祥轩醒了,高兴起来,笑着说:“他去上班了,叫我在家好好照顾你。小轩,你饿吗?我去给你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伊祥轩感觉头像要裂开一样的疼,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想吃炸酱面。林映茹连忙答应,叫他先起来洗漱,等他洗好了,面也好了。伊祥轩挣扎着想起来,林映茹见他吃力的样子,就把他抱起来,帮他穿好衣服,又特地加了件大衣。虽说这段时间天气已经有点冷了,但伊祥轩平时去上学也还不用穿大衣。
“不,我不要穿这件!”伊祥轩热得在出汗,他反感地要脱掉母亲刚给他套上的大衣。
林映茹用力制止了他,帮他拉好拉链说:“不行!你生病了,一定要穿,不然,病会更重的!一会吃好了早餐,我带你去看医生。”
伊祥轩无奈地服从了,他懒洋洋地去照镜子,梳了梳他那稍长的额发,上周刚理的新发型,很适合他这轮廓分明的脸。只是下巴稍嫌尖了些,有点像女孩子。伊祥轩的皮肤很白,也很细,同学们都长青春痘了,他的脸上还是一样那么光滑细致,让许多女生都嫉妒。
伊祥轩的父亲有一双深邃而散发着睿智光芒的大眼睛,眼皮双得很好看。但伊祥轩的眼睛没那么大,也是双眼皮,却双在里面,半睁半闭时才明显,平时看上去就像是单眼皮。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归在小帅哥一类。虽不是异常出众,也比很普通的那些孩子要秀气很多。
对,伊祥轩就是属于秀气的那种男孩子,他现在还不满十五岁,身高也很普通,才一米六七。像他这样脸蛋秀气,身材也偏瘦的男孩子,在学校不是特别引人注目。老师说他看上去就像刚十一二岁的孩子,如果换了女装,确实很像一个文静的女生。这句话大大刺伤了伊祥轩的自尊心,从此,他就不愿意再搭理那个老师了。
伊祥轩想起母亲刚才说的他长得像父亲的话,征征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拿起梳妆台上那幅他与父亲的合影,却感觉越看越不像。
“小轩,吃面了!你好了没有?”林映茹在楼下喊道。
伊祥轩刚张开嘴要答应,却发现嗓子有些干哑,他咳了咳,先试着说了两句“妈妈”,觉得声音正常了,才大声答:“还没好,马上就来!”
洗漱好后下了楼,林映茹已经把面条和汤摆在餐桌上了。伊祥轩坐下,手拿筷子也显得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对母亲说今天的面量多了些。林映茹说吃不完就算了,别勉强,不然胃里会难受。
“妈妈,你说我长的像爸爸,哪里像?”伊祥轩突然问道。
林映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说:“脸啊,眉毛,还有,感觉。”
脸?父亲是方脸,而他,下巴尖,眉毛倒是有些像,都是一字眉,并且有些浓。至于感觉?伊祥轩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想了想,看着母亲那美丽的鹅蛋脸,和他一样光滑细致白皙的肌肤,像在自语:“我还是比较像妈妈多一点吧?”
林映茹一惊,停下筷子,仔细看了看伊祥轩,又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笑道:“可能是吧,你觉得像妈妈好看吗?”
伊祥轩嚼着面,点点头说:“好看。”
“你小时候更像妈妈呢!”林映茹似乎对儿子长得像自己很自豪。
伊祥轩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有见过自己婴儿时期的照片,或者说,以前见过,但现在忘了。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照片都是从小学以后开始的。所以,现在母亲提起他小时候,他就要求母亲把他小时候的照片拿来看看。
林映茹也突然来了兴致,说:“好,你先乖乖吃面,吃完了,我拿给你看!”
伊祥轩三两下把面条吃完,扯了张餐纸擦了擦嘴说:“好了。”
林映茹也笑着赶快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吃完,然后带伊祥轩去了书房。书房的大书柜里,有几本影集,但是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林映茹把影集抱出来,轻轻放在书桌上。伊祥轩坐了下来,刚要去拿影集,林映茹说等等,然后找了块毛巾,轻轻擦着上面的灰,擦好了才递给伊祥轩,说:“看吧,这都是你小时候的。”
伊祥轩翻着影集,看着自己的百日照,周岁照,那些或可爱,或顽皮,或哭泣的照片,让他看了忍俊不禁。现在的他,不像小时候那么脸圆圆,胖嘟嘟的了,但眉眼间仍可看得出那时的影子。
突然,伊祥轩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那张照片上,一个小孩背对镜头,大概才两三岁,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裤,红白相间的T恤衫,正抬脚往前面走去。而前面,是一片芦苇荡,芦苇的深处,是碧蓝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