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林映茹就匆匆忙忙梳妆完毕,穿着套装开车出门了。但七点的时候,她又突然回来,说是来送伊祥轩去上学。
伊祥轩的学校是离家两公里多的德仁中学,据说是一位香港的慈善家捐资创办的,校园环境好,教学条件和学生的食宿条件,以及文体等各方面的设备设施也都很完备,教学质量也很高。那里的老师几乎都是从各地请来的有多年丰富教学经验的高级教师,有的甚至是从国外请来的。私立学校的费用一般都很高,更何况条件这么好的学校,所以也只有类似伊祥轩这样家庭条件好的孩子才上得起。
学校没有早自习,但是有早操,早操时间是七点半,然后就要到下午放学才能回家了,这期间学校都是封闭的。所以伊祥轩一般都是早上六点就起,洗漱完毕,吃了早餐才去上学。
出门时,伊祥轩看到,他们家隔壁那幢别墅有保洁员在物管员的指挥下打扫卫生。平时那些空着的房子也是每天打扫一遍,主要是外围,内部一般是一周打扫一次。今天不是打扫内部的时候,但却由一个管理员带着三四个保洁员进去打扫,而且很认真细致。难道这幢别墅已经卖出去了,马上就有新邻居来住了吗?
但是伊祥轩兴奋不起来,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向前方。
如果不是父亲去世,伊祥轩看到隔壁住进了人,虽然不会主动去拜访,但也会看一下那里住的是家什么样的人,都有谁。但现在他心里只有父亲,一想起来就想哭,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新来的邻居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整个上午,伊祥轩都沉浸在悲哀的回忆里,老师讲的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老师看到他胳臂上戴的黑纱,也知道他之前请假没来是因为父亲去世,也就不去说他,只是在下课时对他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打她的手机问。伊祥轩点着头,却不知道自己在答应什么。
施俊也知道伊祥轩的父亲去世了,整天陪着他,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想让伊祥轩不要那么悲伤。可是丧父之痛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忘却的?
放学了,施俊的父亲来接他,但伊祥轩的母亲还没来。施俊先走了,上车后又对伊祥轩说:“祥轩,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你要是闷了,就和我说一声,我去陪你玩。”
“我知道,去吧。”伊祥轩点点头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又等了一会,林映茹还是没有来接伊祥轩。伊祥轩不想等了,就给母亲打电话,问她还来不来接。林映茹语气中充满了歉意,说公司里事情多,她很忙,暂时抽不出身来,叫伊祥轩自己先打出租车回家。
伊祥轩失望地挂了电话,那种突然被遗忘的感觉让他全身冰凉。看着陆续出校的同学,伊祥轩的心里也空空的。他出了门,叫了辆出租车回去。这还是他第一次乘出租车回家,以前都是母亲来接,有时候父亲下班早了也会来接。但现在不一样了,父亲没了,母亲又成了公司总裁,自然会有许多事情缠身。
到达家门口时,伊祥轩付钱下车,刚要进门,就看见隔壁那家在搬东西。两个搬家工人抬着一架钢琴正往里搬,一个工人手滑了,钢琴滑下一段,几乎落地。伊祥轩忙上前去帮他抬,又把自己的身体靠在门边,提醒他们不要擦到门上,以免把钢琴上的漆碰坏。那钢琴是黑色的,只简易地用泡沫塑料纸包装了一下,没有用纸箱装,看来是用过的,不是才买的,但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仍然很新。
搬家工人和伊祥轩一起把钢琴抬进客厅,他们客气地谢过伊祥轩,说好了,不用他帮忙了,他们能搞定。伊祥轩笑笑说不用谢,正要走,就听到一个很甜腻的女孩子声音说:“哎,坐会吧!”
伊祥轩闻声看去,楼上下来一个女孩子,看样子不过十三四岁,穿着一件白色短外套,里面是条粉红色的连衣呢裙,修长的腿上只穿着黑色的羊毛袜,没穿长裤,脚上套了双白色的长筒靴,靴筒一直到膝盖下。那双靴子很漂亮,小尖头,侧边是一枝百合花。
“啊,我,”伊祥轩没敢看女孩的脸,他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捏着双手,脸也突然红了起来。
女孩嘻嘻一笑说:“谢谢你帮我搬钢琴!”
那两个工人把钢琴抬往楼上,一个妇人的声音指挥着他们把钢琴放在书房。
伊祥轩大着胆子抬起头来扫了女孩子一眼,见她生着副小巧的瓜子脸,额头光着,没留刘海,但也很好看。头上戴了个粉红的蝴蝶发卡,上面镶着水钻,她的头发很黑很亮,软软地批着,一直长到腰,就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女孩见伊祥轩盯着她看,害羞地垂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顿时盖住了那双明眸。伊祥轩见女孩害羞,自己更羞涩,忙解释说:“我,我看他们差点把钢琴弄掉,怕给弄坏了,所以,帮了一把。这个,不用客气的。”
女孩抬起眼来,把右手食指曲起,放在细尖白皙的鼻头上,遮住嘴笑着说:“你住哪呀?”
“哦,”伊祥轩指了指隔壁,“喏,旁边这幢,就是我家。你没事,可以去找我玩。”
女孩快乐地答应了,又说:“这么巧,原来你住我家隔壁呀!太好了,那我就不愁没有朋友了。”
“丝丝啊,你在和谁说话呢?”楼上那个妇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女孩仰头答:“在和一个新朋友说话!”
伊祥轩听了有点紧张,赶快说了一句:“我该回去了,再见!”说完就夺门而出,几步就跑进了自己家。关上院门,伊祥轩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可惜,院墙太高,他只看得到一楼顶部和二楼。二楼的窗帘半遮半掩,他什么也没看到。
进了家,外婆已经做好饭了,外公在看电视。见伊祥轩自己回来,外公奇怪地问:“你妈呢?”
伊祥轩说:“妈妈说,公司有事忙,我就先回来了。”说完,他上楼去把包放好,又下来吃饭。
外婆摆好后说等伊祥轩的妈妈回来以后再吃,叫伊祥轩如果饿的话,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伊祥轩就去拿了个小面包,边吃边从客厅的窗子往隔壁看。
外公好奇地也跟着看了看,问:“你看什么呢?”
“外公,隔壁这家是刚搬过来的?”伊祥轩看着二楼那扇窗子问。
外公应了一声说是的,上午才见他们开始搬家。伊祥轩又问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外公说不清楚,人家刚搬来,不好意思直接去问。
“哦。”伊祥轩失望地坐了下来,三两下就把小面包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