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子并没有在书院逗留很久,而且明显尹山长有家事需要处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念也得念。大家族里,不肖子孙总难免,端看你敢不敢下狠手整治了。”给尹山长留了这么句话,谢老爷子坐着车悠哉悠哉下了山,看都不看身后两个闪着渴望小眼神的小子。
“老太爷,两位小爷不会安份呆在山上吧?”老马边驾车边跟老爷子聊天。
“不用管他们,让暗卫跟紧就是。”谢老爷子还能不知道那俩小子?没热闹制造热闹也要凑,能放过现成的大戏?
老卫国公谢钟旭带着小孙女凝姐儿,从歇完午觉就出门,在万松岭一带闲晃悠,吃好吃的,买好玩的,尽听凝姐儿的安排,真的就是逛吃逛吃。
凝姐儿被祖父抱着,一手面人儿一手糖葫芦,对这个还陌生的祖父瞬间好感爆棚。
“我可怜的凝姐儿,在杭州孤零零的,若是在京城,有那么多哥哥姐姐一起玩,多好。”谢钟旭不只一次这么想着。“过个几年一定要带回去,不然说亲的时候不好听。”林姨娘再怎么好也只是个姨娘,以后说亲怕人家嫌弃她是姨娘养大的。
其实这完全是卫国公多虑,或者说是他在给带走凝姐儿找借口。就冲着卫国公府女儿这十几年砸出来的招牌,凝姐儿被嫌弃的可能性很小。
万松岭并不是杭州的主街道,但也还算繁华,是江南驻杭州各种大小衙门的聚集地。基本上下午时分各衙门就会陆续有人下衙回府,或是同僚几个在酒馆小酌,早上安静祥和带着点儿庄严肃穆的地方,到了下午晌总会很热闹。
比较突兀的地方是,在杭州知府衙门斜对面,两年前开了一家卖胡人饮品的店,叫“珍珠”。刚开始真的是门可罗雀,店开在这种寻常人都不喜欢来的府衙门口,卖的是南边百姓不怎么喝的惯的奶茶,能撑一个月不倒闭就是了不得的了。可实在是架不住店家能折腾,试喝,促销,佐以各式鲜香酥脆的小吃,居然掀起了一股子热潮,稳稳当当开了两年,杭州知府换人了它还没倒。
确实这家店本来就是为对曹馨儿怀有敌意的蔡夫人开的,关雎不放心搭了个瞭望塔,后来关刀和昝栴迷上了奶茶,就把店也给接收了。谢钟旭带着小孙女走累了,就到这一看就有关雎影子的店里歇着。
老人家爱吃甜的,叫上一壶甜甜的奶茶,和一桌子的小点心,把凝姐儿乐得猛拍桌子表示雀跃。临窗的位子,一边可以看到知府衙门,另一边是总督府,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能知道。
“老爷,这敌人不会挑这时候动手吧?”谢安见他带着小小的凝姐儿跑到总督府边上,担心有什么事误伤。
“光天化日动手,傻子吧?”谢老国公不信那么小心翼翼到错失无数机会的所谓表舅会这么冲动。
“也是。小的只是担心凝姐儿吓着。”谢安释然。
“呵呵,咱们凝姐儿以后要跟她的姑姑姐姐一样,将门虎女,可不能娇滴滴的光会哭哦,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怎么会吓着,是不是啊?”逗着小孙女玩。
“是,凝姐儿不怕。”小丫头从善如流。
“看吧,我就知道她肯定胆子大的很,咱家没有胆小鬼。”老头子得意了。边上的人一阵阵晕,两岁小丫头随口说,他也当真?!
夏天天黑的晚,直到戊初衙门的官吏才走光。尹大夫人去了苏州,尹大老爷也不下衙回府,直接住在衙门。
夕阳还在天边泛着红光,总督府就从天而降了几十个蒙面黑衣人,在书房门前跟总督府的护卫对峙。
“大白天的,有必要穿得黑乎乎吗?更显眼了。”总督府一个个头不高的侍卫的嘲讽让闯入者怔愣住了,这话听起来跟那人的侍卫身份还不搭调。而且声音明显像是个孩子,总督府不会有未成年的大头兵吧?
黑衣人明显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领头人下意识去找发声的人,但人墙挡住不知在哪里,摇摇头身先士卒往书房里冲,手上出招狠辣,一看就知道不在意人命。
“铛”,一刀一剑架住他的杀招,还是刚刚那欠抽的声音,“别呀,聊会儿天再说呀。”
“关刀!”认出人来的领头人嘴比脑子快,不自禁喊出来。
“呀,熟人吗?阿蒙?”另一个自然是昝栴。
“不知道哇,他蒙着脸。”关刀嘴里跟昝栴说着话,手上并没有闲着,一个可能打不过,两人稳稳缠住对方没问题。
旁边已经乱成一团,其余黑衣人明显得到首领的暗示,拼命往里冲去。没注意到院墙上已经站满了侍卫,弯弓搭箭等着他们。
“糟了。”领头人发现到情况不妙,更不要命地往关刀攻去,他不认识昝栴,但很清楚只要抓住关刀,自有翻盘的机会。
“哟,还挺狠的。阿蒙,他肯定是你的仇人,招招要命呢。”昝栴还在跟关刀挤眉弄眼。
“不可能,你站长安大街上问问,谁不夸我是惩恶扬善爱憎分明的小飞侠。”关刀立刻否认。
“那请问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拼命想杀了锄强扶弱的小飞侠呢?”昝栴戏谑。
关刀语气沉重,“这说明一件事,他是个坏人!”
领头人气个半死,又奈何不了这两个小子,眼角一扫,他看到关定气定神闲在一旁掠阵,这下更是急躁了,心里悔意大盛,不该瞒着师傅贸然出手。
老卫国公背着凝姐儿也到了,扫了一眼全场就走到关刀这一边,看着关定冷哼一声,“这是打定主意要灭了刀儿呢。”
关定没理老丈人这茬,知道他是担心关刀,只紧盯着黑衣人的出招,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刀儿,不用留活口了。”
黑衣人一震,手下一顿,关刀和昝栴的刀剑已直逼要害。黑衣人狼狈地就地打了个滚,险险躲过。
与此同时,墙上的几个侍卫被人从后面袭击摔下墙内,连珠袖箭直奔关刀和昝栴而去。
“小心。”老卫国公离得远,失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