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訾娵家办喜事之前几天,那些被武佑帝称之为“臭死半个皇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终于被御林军抬去了太医院。华院首对着那堆东西,脸都快要苦出汁来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研究什么,怎么臭死人吗?
华院首愁了两天,就把那堆东西转手给自己儿子华小小了,让他每天专职研究宝物,最好直接就住到太医院,不要回家跟自己抢抱孩子。诸葛玥年前生下孩子,现在会坐也会爬,正是好玩的时候。华小小在关家三胞胎的怂恿下,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华大大,华院首觉得这是对自己起名原则的挑衅,从此只喜欢大大不喜欢小小……。反正华小小不是跟璐郡王关系好嘛,你们大家一起臭就好,别带累其他人了。这样安排的确让人觉得那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否则华院首何必死死捂着只让自己儿子看呢?
人一钻进死胡同就这样,按照关雎的看法,是那些本来就是假的,华院首怕穿帮,才不敢让别人去看。可是那些很想摸一摸的人,心里想的就是华院首肥水不流外人田,太自私了,这是明晃晃的吃独食嘛!
东西在皇宫里,觊觎的人不少,但是宫禁森严,够不着啊,几位皇子好奇,特意去给武佑帝请安,都只能闻到味儿,看不到影呢。现在到了太医院就好办了,有事没事去太医院开一贴祛暑降火的药,顺便跟太医们聊聊天,夏日苦长,无所事事啊。没几天,华小小屁颠屁颠来找璐郡王,“这两天太医院客人急剧增多,三天喝掉一个月配额的茶叶,这事从璐郡王府而起,这茶叶没了,只能来找你要了。”
璐郡王表情龟裂,知道这小子是讹上自己了,让人去取了茶叶,随口问道,“去看宝物都有谁?”
“你应该问能进的去太医院的谁没有去,除了你们家亲戚,其他人我差不多都打过照面了,还有女扮男装的呢。”华小小叹气,太医院现在人流如织,乌烟瘴气,他都不想回去了。
“哎,看来最近大家实在是闲的慌,缺乏乐子。”璐郡王料到会有人去看,起死回生这种东西,想要的也不会是一个两个,但万人空巷,就有点儿过了。
“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把那些烫手的山芋搬走?”华小小想要一句准话,好歹也是个盼头不是?
“这就不好说了,关键不在我身上,要看别人的耐心到底有多大。”璐郡王哈哈大笑。
最想要那件东西的人其实没有太大耐心的,可问题是,内部分赃不均啊。豫王府里的老夫人知道有这件宝物了,她能不想要?据江路打探来的消息,老夫人跟郭家老太太已经干过三回仗了。很简单,如果有办法把东西从太医院弄出来,她要了,郭家老太太那骗子就甭惦记那宝物了。
郭家老太太是好说话的吗?直接拿出当年的协议说事,早就说过允许她挑一样皇宫的宝物走。可是事情办成了吗?根本就没办成好不好?武佑帝活蹦乱跳,连替他挡刀的老璐郡王都老当益壮还要再当爹了。事情办成这样好意思跟她要报酬?
还没确定哪一样东西才是真的,两老太太就已经僵在那里了。
昝栴都要气疯了,哪来这么奇葩的两个傻老女人,东西都还没到手呢,她们在那里吵什么归属问题?光想着怎么打倒对方,都没人去想怎样去把东西弄到手,怎么办?太耽误事儿了。
好在天道循环,一物降一物。既然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曾氏,老天很公平地搭配了一个能让她听话的宁国公。背着老郭家的几个人,宁国公劝服了老曾氏。一是他觉得这件事闹的太大了,好像有一让人去关注,但是也不排除武佑帝故意在混淆视听,摆出来二十多件听起来离谱,看起来更离谱的东西,掩护真正的那件宝物。很遗憾,大概除了武佑帝和璐郡王一家,没人知道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郭老太夫人很执着,又信心满满,所以宁国公猜测,她可能是知道那件东西的。不答应她,就是一拍两散的结局,她不解开谜底,大家都别想得到。但是真正让老曾氏放手的是,“整个京城现在多少人想要那件宝物,可是有人敢真的去偷吗?偷出来搁手里,估计捂不暖就被抓到了。所以,让郭家老太太把它带出京城,反而稳妥。再说了,东西搁她手里,你还怕她会跑了不成?她在郭家养尊处优几十年,过惯了好日子,能跑到哪去?”
老曾氏信不过郭家老太太,但是她相信宁国公,从年轻到现在,她都知道宁国公对她的重视,相信如果自己跟宁国公夫人同时掉下水,他救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呢,既然宁国公让她先放手,她自然是听他的了。不过老曾氏并不是全然是为了自己,她殷殷嘱咐宁国公,“想办法问一问,那件宝物能起死回生,能不能治荣儿的暗疾,这不能生育的世子,到底不是个事。”从某种意义上讲,从不能生到能生,这也是起死回生,不是吗?
宁国公比她有见识,“既然已经请了小华太医诊治,就不要三心两意,病去如抽丝,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相较于一件死物,宁国公还是比较相信能说出治疗脉案的太医。
郭老太夫人得到了宁国公的回复,她当然也信不过老曾氏,刚刚才剑拔弩张的,她要是还相信她的话,那就是傻子。所以她非要让老曾氏给她写一张保证书。这种东西,防君子不防小人,老曾氏痛快的签了名,她还怕写张保证书吗?以后不承认就撕掉好了。
在京城,郭家的任何人现在看来都不好使,郭老太夫人母子不是没有尝试派人去太医院打探,还没找到放置东西的地方,就被当值太医的随从发现,对方没什么身手,便大喊大叫,把守卫全部都招了出来。发生了这种事,御林军不得不对太医院加强防范,昝栴又一次给气个半死,对手太差劲,也是致命伤啊。
郭老太夫人也就认识到了,在京城要把东西偷出来,还是要依靠宁国公,只好不情不愿地告诉宁国公,那件东西的名字里,有一个“药”字,通体散发着药香,还是个大物件,块头不会小。这就好办了,那些个东西一划拉,算得上大物件的根本就没三两样,名字带“药”字的,别的不敢肯定,名字这种东西,人家要给它换一个,上下嘴唇一碰,一传二,二传三,不用三五天旧名字就没人知道了。经过多番打探,里面只有一个大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桶身上铸有名字,这个名字长在身上,想改也改不了,倒还真的符合郭家老太夫人的描述。关键还是,小华太医每天都要去看这些宝物一遍,但是有心人发现,他看那个桶的时间,比其他的都要长。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华小小之所以比较关注那个桶,是因为他很好奇,为什么明明一股牛屎味儿,却完全看不出来,牛屎都藏哪去了呢?他用两包药粉要跟璐郡王赌两坛好酒,若是三天内看不出来,他可就输了,所以在观察那些东西几天之后,太医院的同僚偷偷记下,小华太医很看重那个外形古朴,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牛宝贝药桶”。
宁国公没有贸贸然就派人去太医院偷偷踩点,世子自告奋勇,要光明正大去太医院喝茶聊天。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宁国公交代他万事小心,不要打草惊蛇就让他去了。宁国公世子从来就不是勤快的人,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事最好都不要找他。这次这么主动,他也是没办法被逼的,他最爱的珍姨娘,虽然已经在贾九闯了大祸的时候就被宁国公处理掉了,可是他心里还是总记得她眼泪汪汪如泣如诉担心宝贝儿子贾九的样子。一听说有这么个东西,他就想要好好打听一下,这起死回生的宝贝能不能“启齿回升”,她的心肝宝贝贾九,当年被璐郡王一拳打掉八颗牙,现在说话需要专人翻译。虽然宁国公已经把他赶出家门,但是做父母的,哪能忍心,现在人还是藏在宁国公夫人的庄子上呢。
反正是需要去太医院打探情况,宁国公世子便耍了个心眼,宣称是给他父亲分忧,师出有名。世子夫人听说了她丈夫突然浪子回头,愿意给宁国公跑腿,冷冷一笑,他要是一年不出来犯蠢几次,怎么能衬出府里别人,特别是自己儿子的出色?
宁国公世子去了一趟太医院,关雎和璐郡王笑趴在地上差点儿起不来。
小华太医很苦恼,“他让我今天好好研究,他明儿要来听回信,就想知道,那个东西到底能不能让人重新长出牙齿来。”
“能,能的……”璐郡王捂着肚子笑着说,“他要多大颗牙,我岳母说不定能给做出来,就是可能味道比较冲。”
“按说,如果做出合适的假齿,也不是不能。”关雎顺口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宁国公世子对贾九,是真爱。就是贾九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真的吗?”小华太医很感兴趣。“做出来假齿,怎么固定进牙龈?”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关雎擦汗,这么专业的东西,自己怎么可能会懂。你要是问感冒怎么办,她倒是知道煮个红糖姜茶捂捂汗就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从此之后小华太医就陷入了怎么往嘴里安假齿的漩涡中去了。
不管宁国公世子的初衷为何,他的出现等于就是给快要断掉的故事又粘合起来了,昝栴愁的要命不知道怎么送出去的起死回生至宝也终于找到销路了。紧贴在小华太医背后几天,宁国公世子虽然很失望,因为小华太医也不确定那群宝物能不能让人长出牙齿来,但是他也把太医院的珍藏都看了个遍,包括那个身上长字的大桶。回去跟他父亲外祖母等人一碰头,一合计,大家也就把目标锁定在了那个大桶上了。
“儿子最近天天磨着小华太医,也着实累得紧,精神也就不大好,今天跟着小华太医进了藏宝室,一靠近那个宝桶,就闻到一股子说不出来是什么的味道,顿时感觉精神百倍。”宁国公世子力挺“牛宝贝药桶”。
郭老太夫人大喜,“有味道就对了,必是它无疑。”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现在的问题就是“乾坤大挪移”这一大招要何时放,如何放合适了。这个宁国公世子就使不上力也出不了主意了。打探好太医院的守卫情况,宁国公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郭老太夫人催的又急,就算是离开庄子搬到宁国公府上,她还是睡不着,天天做噩梦,真恨不得立刻带着宝物赶回南阳去,京城她是一刻都呆不住了。
宁国公世子描述不出来那个大桶的质地,宁国公原先想好的偷梁换柱计划没办法进行,那么他就需要一个时间差,好在东西被发现不见之前运出京城。所以倒霉的小华太医就中招了,据说吃错东西,在家里拉的站不直腰,他管着的宝物仓库也就一直锁着,没人去看。
直到小华太医病好了回到太医院,御林军突然出动,到处搜查东西,但是具体什么东西,却秘而不宣。不仅如此,东厂的探子也全部出动,瞎忙活起来。
此时郭老太夫人已经走在回家的大路上了。只是那个桶实在是不小,而且很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桶的内部还很贴心地自带一个高矮适中的台阶,一看就是给泡澡的人坐的。郭家主研究了一路,很有些怀疑,“这做工实在是太粗糙了些,一点儿都不像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你个傻孩子,这宝贝的价值在于它的功效,而不是做工,懂不懂?这都多少年的东西了,这做工,已经算得上是精致了。”郭老太夫人爱怜地抚摸着这个得之不易的牛桶,举出活生生的例子,“之前在京城,我做了那么久的噩梦,眼睛一闭就见鬼,一到晚上身上就痒的不行,才跟这宝贝在一起几天,你看我有事吗?”
郭家主想想也是,这两天起码没听到老太太念叨见鬼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老太太惦记了这东西几十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她整宿整宿地看着这个桶,一会儿坐进去,一会儿爬出来,根本就没睡觉没闭眼,至于身上不痒,那是药效已经过了。
“我想想这个东西还是不要带回府去了,免得人多嘴杂,我住到庄子上,跟着这个桶一起。”郭老太夫人也知道,京里丢了这么件大宝贝,现在自己最重要的,就是保守秘密,直到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郭家主想了想,也觉得这样最好,“那行,儿子先送您到庄子上,再进城。”最好自己的几个兄弟都不知道这件事,以后这个宝贝,不就是自己的了,没人会来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