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则父子之间的对话:
“爸爸,墨水很贵吗?”
“不贵。你问这个干吗?”
“妈妈很生气,因为我泼了一些墨水在地毯上。”
这则对话里,孩子之所以要先向父亲发问“墨水是不是很贵”,其实并不是他不知道墨水的价值,而是他想要推卸自己“把墨水泼在地毯上”的责任,因而先引开话题,让父亲陷入一个思维圈套。而对话里面的孩子所抱有的思维方式,就是“避重就轻”。
“避重就轻”的思维方式,是一种不良的思维方式,而其不良的表现,就在于它本身就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产生的思维,而是本来就想逃避问题,开脱责任而选择的思维。这和其他的不良思维方式不同,比如我们前面说过的中国人的“墨守成规”思维,那种思维本身只是一种思维传统、思维习惯,存在不良的成分,本身并不具有社会危害性,而“避重就轻”的思维,则本来就是抱着给别人带来不良影响、给自己最大安全的目的。
可惜的是,这也是中国人的一种传统思维,或者说,是中国传统思维中,一种不良的成分。我们经常可以从历史中读到清朝官员如何避重就轻、欺上瞒下,每次接触到这样活生生的事例,我们都会感慨,为什么中国人会有这样的思维方式?
很多情况下,避重就轻的思维,都在人们的自保情绪下起作用,也就是说,当一个人不愿意被他人指责犯了某种错误时,他往往会采取避重就轻的思维方式,并且以此来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甚至制造出各种方法来减轻自己的罪责。这种表现的最直接反应,就是人们经常说的“为了不让一个谎言被揭穿,就要继续制造更多的谎言来维护”。结果,当然是可怕的。
1995年2月26日,英国中央银行英格兰银行宣布,巴林银行不得继续从事交易活动,并将申请资产清理。10天后,巴林银行集团彻底倒闭。而巴林银行的倒闭,则源于一个只有28岁的毛头小子尼克·里森的避重就轻行为。
1989年,里森在伦敦受雇于巴林银行,成为一名从事清算工作的内勤人员,其职责是确保每笔交易的入账和付款。1992年,他被调职专门负责疑难问题的处理,一会儿飞往印尼去建立分公司,一会儿前往东京协助调查内部欺诈的投诉。当新加坡国际货币交易所意图成为亚洲新兴金融业务的中心时,巴林银行也想在此获取一席之地,而里森则受命组织一个班子去实现这一目标。
里森到了新加坡之后,开始只是做他在伦敦干过的清算工作,其后,由于缺乏人手,他开始自己做起交易来。由于工作出色,里森很快受到银行重用。1992年,里森被派往巴林银行新加坡分公司担任经理,他的赚钱才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1993年时,年仅26岁的里森已经达到了事业的巅峰,为巴林银行赢得1000万英镑,占巴林银行当年总利润的10%,颇得老板的赏识和同行的羡慕。里森于1992年在新加坡任期货交易员时,巴林银行原本有一个“99905”的“错误账号”,专门处理交易过程中因疏忽造成的错误。这原是金融体系运作过程中正常的错误账户。1992年夏天,伦敦总部要求里森另设立一个“错误账户”,记录较小的错误,并自行在新加坡处理,以免麻烦伦敦的工作。于是里森又建立了一个在中国文化看来非常吉利的“88888”错误账户。几周后,伦敦总部又要求用原来的99905的账户来与伦敦总部联系,但这个已经建立的88888错误账户,却没有被销掉。就是这个被忽略的“88888”账户,日后改写了巴林银行的历史。
1992年7月17日,里森手下一名交易员金姆·王误将客户买进日经指数期货合约的指令当做了卖出,损失是2万英镑,当晚清算时被里森发现。但里森决定利用“88888”账户掩盖失误。几天后,由于日经指数上升,损失升到了6万英镑,里森决定继续隐瞒这笔损失。
另一个与此同出一辙的错误是里森的好友及委托执行人乔治犯的。与妻子离婚后的乔治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并开始自暴自弃。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棒的交易员之一,里森很喜欢他。但很快乔治开始出错了:里森示意他卖出的100份九月的期货全被他买进,价值高达800万英镑,而且好几份交易的凭证根本没有填写。为了掩盖失误、隐瞒损失,里森将其记入“88888”账户。
此后,类似的失误都被记入“88888”账户。里森不想将这些失误泄露,因为那样他就只能离开巴林银行。但账户里的损失数额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如何弥补这些错误并躲过伦敦总部月底的内部审计以及应付新加坡证券期货交易所要求追加保证金等问题,成了里森头疼的事情。
为了赚回足够的钱来补偿所有损失,里森承担愈来愈大的风险。到1993年7月,他已将“88888”账户亏损的600万英镑转为略有盈余。其后,市场价格破纪录地飞涨,用于清算记录的电脑故障频繁,等到发现各种错误时,里森的损失已将近170万美元。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里森决定继续隐藏这些失误。1994年7月,“88888”账户的损失已达5000万英镑。此时的里森成了一个赌徒,他一边将巴林银行存在花旗银行的5000万英镑挪用到“88888”账户中,一边造假账蒙蔽巴林银行的审计人员。他幻想着以一己之力影响市场的变动,反败为胜,补足亏空。
因为里森用尽办法避重就轻,一面亏空银行资金,一面又把自己为银行赚到的交易金额上报,给巴林银行总部造成了错误印象,他们以为里森是一个金融天才,能够每个星期都为银行带来几百万的收益。
尽管里森缺乏约束的行为已经给巴林银行带来了巨额损失,但由于这些损失没有暴露,结果在巴林银行内部,竟被看成是一个经营明星。在1994年12月,即巴林银行破产的两个月前,于纽约举行的一个巴林银行金融成果会议上,250名巴林银行在世界各地的工作者,还将里森当成巴林银行的英雄,对其报以长时间热烈的掌声。
然而,因为亏空和透支,“88888”账户最终成了把巴林银行推上绝路的定时炸弹,而直到最后,人们才发现里森为了包庇下属和同事,为了隐瞒自己工作上的失误,避重就轻、欺上瞒下的恶意行为。
为什么资产雄厚的巴林银行最后会以破产告终?起因不过是尼克·里森手下的人员操作失误,如果他能够及时把这一失误上报,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但是,他为了庇护同事、朋友,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为了不给自己的业绩带来“污点”,采用了避重就轻的方法,掩盖事实,并且想要暗中自己处理,在处理过程中,又继续了避重就轻的思维,只报成绩,不谈损失,最终断送了巴林银行。这种出于一己之私的避重就轻行为,是失败的祸根。
然而,很多中国人并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他们觉得,逃得过一天便是一天,能够把责任说得多小就说多小。最终,不但自己要背上更大的责任,带给他人的伤害与损失也将不可估计。
要把“避重就轻”这种不良的思维清除掉,首先就要正确地面对问题,不要怕失误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良影响。从思维理性上看,避重就轻是十分不理性的行为,因为没有什么问题是真正能够回避、掩盖的,问题迟早会被发现,与其拖延、掩盖,不如冷静、理性地去面对,去想解决办法,这才是良性的思维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