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月不客气的用手肘抵抵他的腰,发觉叶桀霄一点反应都没有后,纠结的皱皱眉。外面雨水哗啦啦的响着,她犹豫的一手撑着脸颊……
算了,解决学员的身体问题,也是她这个学生会长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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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渐渐小了,雨点却越来越多,密密匝匝的打在地上,抬眼望去,天地间尽是灰蒙只手挡蒙的一片,上班时间,路上的行人车辆很少,杨夕月把少年的外套从他腰上解下来,搭在二人的头顶,拉过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半推半抱的在路上走着。本会长什么时候降格成佣人了?!
少女在心底不满的碎碎念,看都不看车,就开始大咧咧的横穿马路。
“刺——”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白色的炽光灯将路中央的杨夕月照的晃眼,她抬起一在眼前,眯缝着看过去,雨帘中,只看见车后座一个背光的妇人,即使在暗中,那高挑的黑色身姿刹那就吸引了她的目光,让杨夕月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心下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讶然和熟悉。直到司机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如梦方醒的拖着叶桀霄向后退去。
后车窗行驶到杨夕月面前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空灵的古典音乐,仿佛从云端飘来的……天使赞歌。她一愣,车轮飞溅起的雨水悉数打在了他们身上,溅起斑斑点点。
刚刚那是——
车子驶远,在天地间滑出一道笔直的线,从空中看,黑色的校服像一个不动的点,孤零零的矗在原地。
“夫人……刚刚的男孩,好像是少爷。”前排的司机整理了一下领带,小心的瞟了一眼后望镜,镜中的妇人撩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黑色卷发,优雅用手肘抵在车窗边沿上,撑着下巴望向隔着一层玻璃的雨帘,声音淡淡,“你看错了。”
“……”深知妇人脾气的司机闻言,顿时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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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期的他,很是调皮。那时候,他也和普通人一样,拥有一个幸福的家。父亲可靠威严,母亲温柔善良,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调了?
黑暗中,空灵的音乐响起,将孩提的他锁住,无论怎样都跑不出去。
梦魇般的音乐——
“叶桀霄,叶桀霄——”打扫过的卧室内,杨夕月毫不怜惜的拍打着少年的脸。装柔弱也要有个度吧!
“唔——”叶桀霄呢喃一声,慢慢醒转,睁眼看见的就是杨夕月坐在他的床边,一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
“你——”他皱皱眉,盯着狐狸的上衣一阵猛瞧。这间黑色棉绒外套,怎么这么眼熟。叶桀霄闭闭眼,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直直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你怎么穿着爷的衣服?!”
“废话——”杨夕月把毛巾直直的甩在少年的脸上,白痴一样看着他,“我衣服都湿了,已经脱下让你家佣人晾干去了。……难道你想看我一丝不挂的坐在这儿?”
“我家……佣人?!”叶桀霄缓缓的重复了一遍,突然的伸手扯过杨夕月的领子,几乎是在朝她吼叫,“你是说……这儿是我家?!”
“嗯。”少女不慌不忙的伸手掐住他的手腕,一个反手,就以极快的速度将叶桀霄的手扭了九十度。少年只觉得眼前景物一花,紧接着就翻身朝下,被她背着手按在了床铺中,只能“呜呜”的发出抗议。
“小叶同志,作为东越的一员,你最好还是不要违背本身就代表王法的本会长。如果你皮紧了,我不介意帮你松一松。”
“呜——本少爷介意!”叶桀霄抬起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差一点……他就要去见耶稣了。
“是吗?小叶不用客气,本服务是全方位免费的。”说着,杨夕月面色不改的把他本就扭曲的手背有向外拧了一下,使得叶桀霄吃痛的低吼了一声。
“ohfock!快把你的……”叶桀霄使劲的挣扎一下,脏话不自觉的骂了出口,但是后面的话却被开门声戛然而止。叶母拿着一条白色的大毛巾走了进来,披肩的黑色卷发为她添了一份成熟女性的魅力,“霄儿,不可以对同学说脏话哦。”她笑的温柔,涂着红色唇彩的饱满唇瓣轻轻上翘,大大的眼睛弯了起来,卧室在刹那间明亮了许多。叶桀霄闻言,自由的那只手瞬间把床单抓出了褶皱,随即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杨夕月赶忙的放开了桎梏着少年的手,朝她鞠了一躬,“伯母好。”
“你好。”程莉雅笑着轻轻点点头,缓步走了过来,高跟鞋在地上踢踢踏踏,发出好听的声音,她径自走到叶桀霄身边,把手中的白色大毛巾抖开,披在他的身上,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晃荡,“霄儿烧刚退,在雨中走了那么久,当心着凉。”
叶桀霄点点头,毛巾下的左手微微一颤,随即不着痕迹的皱皱眉。
“伯母,我还有事,先走了。”杨夕月见状,也识趣的不再打搅,说完就要走,“不留一下么?茶点马上就要好了。”程莉雅眨眨大眼睛望着少女,笑着挽留。
“我还要上课。”出于礼貌,杨夕月复又鞠了一躬,抬脚转身时,叶桀霄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少女奇怪的转头与他对视,叶桀霄握着她衣袖手紧紧的攒成拳头,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才声音嘶哑的说,“衣服……别忘了洗洗还给我。”
嗯?
杨夕月不解的挑挑眉,这些基本的礼貌他不说她也会做的。叶桀霄这是怎么了?
“……我会的。如果身体没事了,明天要按时上学。”
“路上小心点。”程莉雅微笑着摇摇手,目送杨夕月走出卧室。关门声响起,室内一下子安静了……叶桀霄咬着唇,下一秒,他前一刻还笑意柔柔的母亲突然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像是瓷制品落到了地上。
痛。
“你还可以在丢脸一些吗,嗯?”程莉雅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斜眼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后者一句话都没有说,无声的反抗。
杨夕月打着从叶家借来的伞,刚走到院子里,那阵空灵的音乐便又响了起来。她撑住额头摇了摇,最近是不是用脑过度了?老是动不动的出现幻觉。她抬头望了望二楼叶桀霄的卧室,抿抿唇,轻叹一句,“真好,父母都在……”
*
雨色朦胧,秋天的风时不时将雨点吹斜,树影黯然而飘渺。只有雨打地面声的白色砖道上,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踢踏着地上的积雨,鞋底四溅出小小的水花,深吸了一口空气,杨夕月忍不住扬扬唇角。雨中漫步,真舒畅。
“哟~看来你下雨天的时候,心情不错?”八重樱曲着左腿站在树下,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笑意望着手掌中的直板手机。果不其然,那个脚步声骤然而至,他索性垂下手,伸手甩了一下湿发,美丽的黑色眼睛难得清醒无比的望着站在雨中的她。
“……遇见你之前,我心情是不错。”杨夕月望向树下的少年,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五步。她轻轻转了一下伞把,眼眸深沉。
“杨……夕月,”一阵风过,八重樱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风衣的衣角在空中飘荡,他恶作剧一样的在少女的耳边吹了口气。下一秒,他的领子就被人揪住。八重樱一愣,下意识的就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哪知紧接著腹部被人用膝盖重重一顶——
一系列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好快!八重樱忍不住皱眉。眼眸一沉,有隐隐的红光闪现,突然想起什么,他一咬牙,红光迅速的退了回去。
宛如此时的天空一般灰蒙蒙的雨伞,在空中缓缓落下,掉在了地上,转着圈,慢慢稳住。
“我说……”杨夕月扯住八重樱的领子,扬唇对他微微一笑,“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过,进了这所学校就给我安分点!本会长答应过某位狐狸头头的混蛋请求,要是在他出差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他的胸膛,与少年对视着一字一顿说,“要、你、好、看!哼!”说完,她甩手推开八重樱,将额前的刘海沾着雨水向脑后一梳,居高临下的对那个捂着肚子靠在树干上的少年扬扬下巴,然后转头拾起伞,大步离开。
“既然是混蛋的请求,你为什么还要做?”八重樱调整了一下呼吸,明明在飞机上刚刚见面的时候,她还蛮体贴的,难道本质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腹黑少女?
杨夕月没有停下,只是伸出胳膊摆了摆,音色在雨中有些模糊,“因为……人性。”
哈?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在雨中缩小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八重樱在短暂的失神后,拿起手机,“刚刚那句……你听见了没?杰克森。”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淡淡而温润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