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帮着陈婶子收拾一番,然后帮忙开始打下手做猪油糕。因为需要一直用火,所以陈培也被叫过来帮忙看着。
怎么说呢,现在的小庄村虽然也通了电,各家各户都拉上了电线用上了电灯。可悲哀的是每天只有晚上七八点这一两个小时有电,接着就开始拉闸停电。而且就这每晚的一两个小时,都还的看放电人的心情,有时候一个月才有那么十几天有电的时候,所以普通人家还主要是以煤油灯为主,在每村的供销合子社都有卖的煤油。煤油太贵,而且晚上用过早晨起来,两个鼻孔都是黑乎乎的,弄得人挺不自在。
但在有门路的人家却是有那种电石灯,不是城里卖的电石灯,那玩意不仅不好用还点起来臭气大。而是本地人土制的,就是用铁管子焊接好,顶上用子弹壳或是尖形铁制品做的气嘴。因为一般是都是细长形,所以用的时候找个盆盛上水把灯放进去,里头装的电石就会和水产生反应生成乙炔。不过这东西有时候不太安全,弄不好就会炸掉,所以一般都是家里大人小心翼翼的放在水里,等发出声响产生气体后排一,会出够杂气才能点。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只要把一种黑黄色的块状固体小心敲碎,放到电石灯里,碰到水就可以点亮,所以每当大人摆弄电石灯的时候,小孩子们总是围成一群旁观,就跟看魔术似地稀奇。而怕小孩子们不懂事乱摆弄,家里的电石灯用完一般都被大人放到高处藏好。
小庄村离城里近好销售,副业自然就发展的多,既有沙子、石料、石灰,还有办得做醋小作坊,所以对村民们的福利也就好。村集体拿村里的东西换回来不少电石,然后村民们再各显神通的弄到土电石灯,于是家家户户就都是用电石灯照明。所以在陈培家,现在王光英们就是点的电石灯,别说还挺明亮的。看到这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的好东西,王光英的心思不由都被吸引了过去。
正当王光英看着电石灯银白色的火焰,回忆自己小时候和长大了的美好生活时,陈培突然开口询问道:“英子,过几天咱们村里这届的高中生要一起凑钱到城里照张毕业照,你去不去?”
王光英转头,看着陈培貌美如花的脸蛋,犹豫了半天却是答非所问道:“你就这个造型去?”
陈培闻言皱眉不解道:“造型,什么意思?”
王光英闻言赶忙解释道:“没什么意思,我是说你就这头型去照相?”
陈培闻言更是不解道:“这头型怎么了,咱们村年轻人都是这头型呀,而且学校里的城里同学也一样。还是你发现有什么不对?”
王光英难道能说你个好好的花样美男顶着个半锅盖头,太有损形象?不能,于是只能含糊不清的支吾道:“我是觉得你这头型好像和脸型不配,再怎么说都是毕业留念照,说不定几十年后都要被人翻出来细看,总不能太土,所以最好还是再拾掇一下。”
听到王光英说这头型太土,陈培不禁反驳道:“咱们村里那些上海探亲回来的知青都是这头型,也没听人说土呀?”
王光英闻言只能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没审美观的陈培,心里则是恨恨道:这可是你自找死路要把傻帽形象流传下去的,我可是做出过改变历史的举动,是你自己不识相不要的。
见陈培还要再说什么,一旁听着的陈婶不耐的呵斥道:“英子说不好就是不好,就听着就对了。这些头型打扮的还是英子这种女孩子比较懂,你个臭小子就一边呆着好好听话就成了,瞎反驳什么,难道英子还会害你不成?”
见陈培闻言委屈的缩在一旁翻弄柴火,王光英得意的瞟了一眼。心里美道:小样,你还要头可断,血可流,就是发型不能乱不成。告诉你有本穿越大神在,你是一定要把那张花样美男脸给我走在流行前线的,就算是踩不上流线线,也要给我符合最起码的审美观,而不是那种土得掉渣的半锅盖造型。
有了陈婶这个拍板说话的人,王光英随即笑眯眯的和陈婶讨论开关于陈培的头型来:“婶子,像培子这种脸型,现在这个头型实在是不相配,把个好好的人弄得傻啦吧唧的。咱们也别说其他花俏的头型,我觉得报纸上那种当兵的小平头都比这好看。”
其实自王光英对陈培的头型提出不同意见开始,陈培妈就已经笑容满面、心花怒放。对于王光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怎么说呢?就算她爸不是村里的支书,模样不是村里一枝花,陈培妈也是喜欢她和自家儿子搞对象,做陈家儿媳妇的。这孩子从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性格温顺贤惠,心眼好。对他们这些长辈都尊敬有礼的,一点也没有因为他们身份的问题拿异样眼光看待过。而王家夫妻两个也是那种心地好,对人一视同仁的好心人。而王家儿子军子,别看年纪小小见了陈家人也是陈书、陈婶、陈爷爷、陈哥哥的叫的欢。
对陈婶来说自己也是从小上过学的文化人,虽说这十几年一直赋闲呆在村里成了农村人,可那心气可从来没低过。对于村里那些粗鲁的年轻姑娘那是正眼都不瞧一下的,就更别说是让儿子娶她们过门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而且对于陈婶来说,总觉得在她有生之年这世道一定可以变好,然后她陈家在苏州有房有地,家里有藏着的老东西,陈家三口人又都有门鉴别古董的好手艺,现在儿子陈培也被培养的差不离,到时就算是不举家回苏州重操旧业,也是要在这县城闯荡出一番事业的。到时这么大的家业,岂能托付到那不知根底的人手里?所以王光英这个知根知底的姑娘就进入了她眼里,可惜眼前她怎么观察都觉得这英子对自家儿子不感兴趣,倒是对在村里的那些上海知青总是多看几眼。
强扭的瓜不甜,听到王光英坚决不上大学要留在村里时,陈婶挺失望的,觉得王光英一定是为了陪在喜欢上海知青身边,这才态度坚决的放弃好前途。既然人家无心与自己儿子,陈婶也就只能掩饰起那点淡淡的失落,不过到底还是喜欢王光英,拿她当女儿似地对待,所以知道王光英不舒服仍是让陈培送东西过去安慰。
可刚才王光英对陈培装扮上的一番评价,却让陈婶重新又有了一丝期望。因为只有当一个姑娘在意那个小伙子时,才会对他的容貌穿戴做出评价,然后按着自己的喜好去要求。以前王光英天天和陈培相跟着上学,也没见多说过什么,可见是从没放在心上。而现在有心对陈培做个评价、指点,可见是上了心,有了那么一点意思。那么作为本来就希望王光英这个姑娘做儿媳妇的陈婶,那当然是要极力配合的让两人多多相处,成就好事。而且从今天王光英清澈的眼神和说起不上学的理由时自然的态度看,是没有一分一毫因为上海知青而放弃的意思,看来是长大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再被外面流传的繁华所吸引。
听到王光英兴致勃勃的指点陈培的形象,陈婶随即也高兴的讨论道:“别的不行,当兵的那种小平头,婶子倒是是会理。看你陈叔那头,不错吧,那和小平头差不了多少,不过是头发长一点,那就是我动手修理的。”
说完又四下好好打量了一下陈培道:“哎,英子你别说,要是培子理个小平头头,倒真是比现在这头型看着清爽。其实别说你,我对陪子这头型也不喜欢,不过看现在小伙子们都是这摸样也就没开口。过几天你们要照相去,那可是大事,到时婶子一定给培子弄个小平头。”
在一旁自我感觉挺好的陈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很满意的头型被老妈和英子,一句话就做出改变。不过虽说有点抵触,可心底却也因为英子对自己的关注产生了那么一些甜丝丝的味道。
猪油糕做好,在陈婶笑眯眯的注视下,当场和陈培偷吃了几块,然后王光英就由陈培护送着几步回到家门口。
门一推就能打开,加上从玻璃窗上透出的电石灯光上看出王家夫妻两个应该已经回家。提着放猪油糕的篮子,大步流星跑到屋子里。看着坐在炕上聊天的王家夫妻,随即紧张的询问道:“怎么样,李家答没答应让名额?”
王家老爸闻言脸色红晕的嘿嘿笑道:“是他家老姑娘自己不想上的,又有咱家那套救命酒具做礼,老李家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下来,而且他老婆还给我们炒了两个肉菜下酒呢。”
本来一脸笑容的王家老妈闻言鄙视道:“行了,知道你好那一口,从进门都说了几遍了。看你那点德性,占了人家一顿酒肉便宜就那么高兴,可真是白瞎了支书这个官帽子的见识。”
王家老爸闻言高兴的反驳道:“你个婆子知道什么,那老李一天抠门的,这么多年净是他吃咱们的,我就没吃过他几顿。现在能好好的吃他一顿,我当然要高兴。的了便宜又吃回一顿,这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