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傍晚时分,太阳红彤彤的挂在西边,尚余一丝温热。
街区上,来来回回的车辆,匆忙且有目的的行驶。
若希茫然,脚步不知该往哪个方向。
脑中一片空白,任车辆行人在自己身边经过。
心,很痛很痛,痛到已经麻木,痛到已经喘息困难,痛到想要蹲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大声哭泣。
若希以为自己可以拿得起放得下,以为爱情不过和合作一样简单,一方不愿意,那就潇洒的离开,绝不拖泥带水,继续寻找下一个可以合作的完美人选。
时间,似乎没有将所谓的爱情冲刷干净,生活在继续,强压心头的思恋,却反弹的更凶猛。
若希不想回家,至少现在的自己需要释放。
六点钟,酒吧的人不多。舞台上空落落的,只余一块大的荧幕在闪动,周围是震耳的音乐。
酒保小姐坐在一边,不是摇头晃脑,就是调情嬉笑。
若希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定。却没有人来招呼。
注视着前方一对正吻的难舍难分的男女。若希不耐。两指关节在大理石台面上敲击作响。
前方的两人似乎没有听见,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砰啪’,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对男女终于分开。
“谁啊。”穿着少爷服的酒保语气不善的摸着被玻璃碎屑砸到的头。
“麻烦一扎啤酒。”若希面无表情。
酒吧此时客人虽然极少,三三两两却也有十来个,本就是一群无聊的人,哪里会放过这样一个热闹?好些的,便坐在位置上对着若希兴奋的吹着口哨,不安分的,便出言挑事。
“阿三,被个娘们坏了好事,是不是心情特郁闷啊?”
“是啊。要是我,哪管她娘们爷们的,上去就打的她找不着祖宗排位。看还敢不敢坏爷的好事。哈哈哈……”
两句一出,周围一些穿着乞丐装的男人跟着哈哈大笑。
那个被叫做‘阿三’的酒保,很年轻,大概算是九零后吧,留着一个非主流的头发,是前面刘海遮住眼睛,中间头发根根竖起的那种。
他怀里的女孩应该是她的女朋友,很小,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和阿三一样的发型。脸上画着哥特式的妆容。
都是心高气傲,叛逆成性的年纪。哪里经得起别人这样的起哄。
女孩双手抓着阿三衣服的前襟,撒娇般的摇晃,没有出声,可是眼睛里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有谁,不希望自己爱的男人足够的保护自己?
终于,阿三有所动作。
猛的转头,遮住眼睛的刘海被甩开。
若希看到,那是一双净澈的眼睛,虽然目露凶光,却依旧无法掩盖其纯真。秀气的脸庞,让人猜不出性别。
“喂……你干什么?不想混了?没看到我和女朋友在做事吗?”
声音虽然凶狠,却不失变音后的磁性。
若希挑眉,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她或许会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这恐怕是她活了二十五个年头里,听到的最不给力的威胁。
“做事?难道你的工作不是推销酒水,而是表演活春宫?003?”彩灯闪烁间,若希看到他胸前的名牌上编号为003。
而阿三显然没有想到若希是个狠角色,被她的话呛得憋住了气。他始料未及的是,眼前这个看似涵养秀气的女子会如此的语出惊人。
“还不快拿一扎啤酒?你想被投诉吗?003。”若希懒得再看这对小情侣,眼皮未抬,语气不耐的吩咐。丝毫不理会周边对着自己吹的更欢的口哨。
这点道行,看来涉世未深。若希在心里迅速做出了推测。
若希猜测的没错。阿三是离家出走,为了此刻他怀里的女孩。
“好了。不要闹了。我要工作。”阿三将怀里女友不依不挠的双手拿开,无视女孩那双生气的眼睛。
“你根本就不爱我。”女孩推开阿三,语气愤怒,“你什么时候能像个男人一样?能不能不要这么窝囊?”
真是纯真的年纪,不懂爱,却常将爱挂在嘴边。以爱之名,将其束缚。
若希微抬起眼角,只来得及看到女孩离去的背影,和男孩忧伤的脸庞。
不一会儿,一扎啤酒便摆在了自己的眼前。
“打开!”
‘砰’
啤酒的盖子呈完美的抛物线,瞬间掉落,不知去向。
就着瓶口猛灌了一口,冰凉苦涩的味道立刻充斥着味觉神经。若希向门口努了努嘴,“不去追?”
阿三沉默的擦着大理石的吧台桌面。
若希又喝了一口。
“我需要工作养活我们。”沉默之后的阿三,闷闷的发出声音,似自言自语。
音符不间断的从唱片里流出,透过音响,震耳欲聋。若希却还是听到了,那句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酒瓶往桌面上放去,声音清脆,阿三抬起了头。
“全部打开。”
“快点。听不懂国语吗?小心我投诉你。”
“女孩子少喝点酒的好。”被若希瞪视,阿三沉默的一瓶接着一瓶的打开。
拿着酒瓶的手一顿,若希苦涩的闭上眼睛,仰头将酒往嘴里灌。
就让她彻底的放纵一回吧。
当司光亚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的时候。只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那个被众人围堵灌酒的女人。
“好酒量,来来来,再来一个。”黑衣男人和对面的黄衣男人挤眉弄眼,还不忘将台吧上的空玻璃杯装满。
“你不要来回的晃,好不好?咯……”若希打着酒嗝,抓住黑衣男人端酒给自己的手。
“好好好,你把酒喝了,我就不晃。”黑衣男人哄笑的将酒杯往若希的嘴角送。
“好,好,好。嘻嘻……”若希嬉笑着将酒仰头喝掉。
“好酒量啊……”
“哇,再来再来……”
“我要和你喝,来来来……”
一时间,哄抬声又起。
“喂,小子。酒倒漫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阿三连忙转头,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将溢出杯子的酒液给擦去。
“干什么吃的,好了好了。走吧走吧。”男人口吻不好的赶着阿三。
“实在不好意思。抱歉了。”阿三一边整理,一边道歉,眼神还要顾及不远处那个把酒当水喝的女人。
“干嘛这么担心她?”阿三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抬眼间,却脸色大变,“该死的女人。”
“头儿?”站在司光亚左侧,瘦瘦高高,左耳带着三个银质耳圈,留着西藏喇嘛和尚式发型的前卫男不解司光亚为何停住脚步不动,随着他的目光瞧去,角落里,高高的吧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米色的开襟毛衣,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膀周围,挡住了她的侧脸,让人瞧不出容颜。从她随着音乐不断扭动的身体,不难看出,身材极其火辣。
明白司光亚是何原因停住脚步的喇嘛头,正准备有所行动,眼前一黑。再看去,哪还有自己老大的影子?
“哎……”喇嘛头只来得及抓住一团空气。
“嘿……我说这速度,也忒快了点吧?”喇嘛头双手交叉在胸前,双脚呈外八字岔着,一脸兴味。
旁边早有巴结奉承,眼力极佳的攀上来。
“侯哥,没想到亚哥喜欢这型的?”个子只及喇嘛头肩膀,一脸谄媚笑容的男人指着角落里,一个明显喝醉酒被一群男人占着便宜的女人道:“够闷骚。”
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男人称之为侯哥的喇叭头赏了一个暴栗,“就你多嘴。”
“美女,你喝醉了哦。”一直给若希不停灌酒的男人,一双金鱼眼奸笑的眯成了一条缝隙。
“我……我没……醉。”若希甩着身子,想要挣脱金鱼眼搂抱住自己的手臂,试了几次,却是怎么也挣不开。
“放开,把你的……咸猪手……拿走。”
“哟,美女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可是好心扶着你呢,要是没我抱着你,你早就摔地上去了。”金鱼眼说着顺手又往若希脸上摸了一把,“说,你要怎么感谢哥哥呀。”
“滚开……”使劲睁着眼睛,对着眼前的手臂就往下咬去。
“啊……臭娘们……”
金鱼眼大叫一声,立刻推开若希,捂着被咬出血痕的膀弯。
没有一丝气力的若希被金鱼眼这样用力一推,身体飘飘的便往后倒去。
“小心……”正赶过来的阿三惊的脱口而出,连跨了两步,正准备接住若希之时,只觉一阵风从自己眼前飘过,带着淡淡的薄荷清香。
若希已然落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中。
那个男人的背很宽,穿着一件黑色的骑士夹克,着有短筒军靴的双脚八字张开,后腿前倾,前腿成弓。左手托着若希的颈,右手搂着若希的腰,稳稳的被接在怀里。
好一幅英雄救美。
音乐似乎停止,以他们为圆心,直径1.5米画圈。圈子的周围站满了人。
若希瞪大了双眼,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张似曾相识的俊颜,忘记了呼吸。
还没待她喘息,便觉眼前一花,身体已被凌空旋转。
周围的一切已经模糊,看得清的只有那双紧紧盯着自己,带着漠然无波的眼睛,还有长在眼睛周围黑黑的,一根一根的睫毛。
“啊……”
伴随这声惨叫的还有玻璃器皿被重物击中倒地碎裂的声音。
仿佛魔咒被打破,若希酒醒,盯着被踢飞出去的金鱼眼,张了张口,惊讶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抱着自己的身体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看也不看的将身后的金鱼眼踢飞出去?最后稳妥着地!
一切都只是在电光火石间,却让围观的人兴奋的尖叫、呐喊。震耳的音乐瞬间被放大。DJ抖动着身体拨弄唱片,钢管女郎热情奔放的扭动水蛇般的蛮腰,酒吧的氛围嗨到了极点。却没有一人同情此刻倒在一片碎屑器皿中‘嗷嗷’叫唤的男人。
“头儿,没事吧?”喇叭头双手抄在口袋里,吊儿郎当,一步三晃的走着,所走之处,男男女女自动的给让出了一条道儿。
司光亚没有回答,平静无波的眼睛只是那么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若希。
酒吧顶上的彩灯,一晃一晃,明暗相协,映照着中心的俊男美女,宛若定格在星光灿烂的舞台。四周无声,只有主角二人相视。
“侯哥?这是?”跟在喇嘛头身后的小弟立刻猫着腰凑上来。却不讨好的又被喇嘛头一个暴栗给打的缩回了脑袋。
“你懂个屁。哪儿凉快哪儿待去。”不耐烦的挥挥手,打发小弟的喇嘛头突然又招手指向一边,“找点事儿做去,一点眼力都没有,怎么混的。”
身后的一拨跟随,却兴奋的像是中了头彩一般,心领神会,屁颠屁颠的向喇嘛头所的指的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正是金鱼眼倒地的地方。
打发完碍事的手下,喇叭头才满脸兴味的盯着若希看,那眼神,恨不能将若希里外看个透彻。
“猴子,你很闲?”惜字如金的事件男主角,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那眼神,让猴子一个激灵,立马谄媚的笑上,“很忙……很忙……呵呵。”
被自己正前方的灯光照的极度不舒服的若希,终于伸出右手挡了一下。酒精的作用,让她的脸色红润,身体软若无骨,站姿妖娆。
“先生,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呵呵……”若希眨巴着嘴巴,痴痴的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