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睡了吗?”
叩门声响起,伴着莫忘尘低沉的声音。季泽急忙把手中的东西收好揣进怀中,调整好语气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我马上就要睡了,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明天再说。”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季泽侧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没动静,难道走了?
好像听到一声低幽的叹息,“公子,你的暖炉摔坏不能用了,这里有一个新的,不知公子……”
这人还真是……多事,明明对自己一副很厌恶的样子,却又……
“拿进来吧。”季泽没好气道,真是败给他了,自己好像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把它放到桌上,你可以出去了。”
“是。”莫忘尘毕恭毕敬依照季泽的吩咐,淡淡的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等等!”抬手唤住他,看到莫忘尘一脸疑惑的平淡表情,季泽的声音却卡在了喉咙中,一时没了下文。
“公子可是还有其他的吩咐?”
“没有,你下去吧。”甩了甩袖子,季泽把脸撇向一边。
心里很难受,想到陈天,想到父亲,想到大哥和心雨,心里总会产生一种闷闷的窒息感,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可自己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所有的苦闷全都淤积在了胸口处,迫切的想找了人倾诉一下,想找个肩膀靠一下。可是,眼前这个人,显然他是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无奈的低下头,自己再怎么落寞,也不至于随便就找一个甚至有些厌恶自己的人来倾诉啊,本来自己的形象就够糟糕了。
“公子……“明明应该消失的声音此时却又出现在了耳畔,还有一点温柔……温柔?见鬼了。
想到这个人是奉命行事,对自己的体贴关注之类的全都是按照李怀瑾的旨意,季泽心里就一阵火大。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又回来做什么,就不怕我对你有什么下流的想法!明明我一靠近,你就会厌恶的直皱眉头,现在却又表现出一副忠良无害体贴担心的样子!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人,够虚伪!”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幼稚的话语,季泽难堪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莫忘尘好像根本就感受不到季泽的火气,表情依旧淡淡的,“忘尘就此退下,公子早点歇息。”
退出去,关上门,只余一室寂静。
夜宁冷依旧,狂风呼啸。一人在房间内对灯枯坐,另一人在房顶上抱着酒坛对月枯坐。
半夜,季泽被一阵心悸惊醒,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出了一身虚汗。口渴,房间内却没了茶水,只得下楼。
一楼的大堂内没有掌灯,一片昏暗,站在二楼,季泽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里有人,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衣襟的摩擦发出簌簌的响声,季泽愣住,意识到楼下的人在做什么,他尴尬的转身,对偷听墙角他可没有兴趣。
“啊……再……再深一点……嗯呃……”
娇媚腻人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喘息,直接刺入季泽耳中,听得出,这声音是从男人口中发出来的,不知为什么,季泽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恶心,只想赶快离开。
“啊……莫公子……慢、慢点……奴家吃不消了……”
“咣当”一声,茶壶摔碎到地上,壶盖在地上波波当当的旋转,发出一波一波的余音,与楼下急促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啊!有人在。”黑暗中的男子惊呼一声,甜腻的声音听不出一丝难为情,做作的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大堂的灯不知何时被点上,大腹便便的掌柜的揉着眼睛走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大晚上的瞎叫唤什么,叮叮砰砰的,当这里是集市啊,你们不睡不打紧,别妨碍其他客人睡觉。”
根本就听不到客栈老板的抱怨,季泽目光如炬的死盯着楼下边的那一对奸夫淫夫,像是要用眼神把人家给烧出两个窟窿。
楼下边的那两个人刚开始还嘟哝两声,到最后实在是被季泽给盯得不好意思了,只好讪讪的把衣服穿好。
“莫公子,那个人不会是你养在其他地方的小相公吧,你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给活吞了,奴家好怕。”刚才叫的正欢的那位涂脂抹粉的男子躲到旁边的魁梧男子背后,目光不住的往季泽身上扫,好像是在估量他身价能值多少钱似地。
在这种毫无遮挡的地方媾合被发现,魁梧的男子倒是表现的一派泰然,一边穿衣一边与身边的男妓调笑。等转头看清楚季泽的长相后,他到抽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艳。
难堪,怒火难当,季泽烦躁的抄起手中的茶壶盖,砸到正对着他流口水的男子身上,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赤裸裸的下流眼神。
谁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听到莫公子,自己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莫忘尘。那时候,自己居然滋生出一种被人背叛了的感觉,简直是莫名其妙。
踢开脚下的碎瓷片,季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楼下的魁梧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砸了脑袋,自然是颜面扫地,恼羞成怒。
“砸了人就想跑啊,坏了我的好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手腕被抓住,一张猥琐到面目可憎的脸突然放大到眼前,长得真的很难看。
“你抓得我很疼,先放开行不?”揉揉鼻子,季泽笑的一脸无辜。
“好……”男子被蛊惑住,失神般呆呆的放开季泽。
“那你想怎么样?恩?”吐气若兰,慢慢的靠近男子的耳边,轻吹一口气,“是不是这样……”
男子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满眼的****马上就要溢出来,看向季泽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的充满欲望。
双拳攥紧,等到一股恶心的气息扑到自己的脸颊上时,季泽卯足了劲,一脚踹到欲火中烧的男子身上,毫无形象的开始乱踢乱打,“我看你是找死,敢打我的主意,嗯?别让我再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见一次我打一次。”
楼下的掌柜的和那位浓艳的男子早已吓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最后一脚碾压的男子的命根子上,季泽挑眉,“小爷我正巧心情不好,不好意思,得罪了,喏,这是五两银子,回去好好养养伤,别再端着你那张恶心的脸出来招摇过市了。”
银子丢到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男子身上,季泽拍拍手,弹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拉拢了一下领口,转身。
人最常犯得错误就是太得意后变得忘形,没了防备之心。
找个倒霉鬼发泄了一通怨气,心里果然舒服了不少,季泽挑挑眉,在心里吹了个胜利的口哨。
可是,脚踝却被人拉住。被蛮横的力道猛地一拽,季泽毫无防备的趴到了地上,更悲哀的是——他正好趴在了碎掉的瓷片上。
幸亏是冬天,穿的比较厚,才没造成致命性的伤害,只有大腿上感觉到了疼痛。抹了抹脸,全是血,季泽不知道这血是从脸上流出来的还是从鼻孔中流出来的,反正不疼,也没有很大的感觉。
后背的重量徒然增大,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季泽的后颈上,很难受,很不巧的是季泽此时浑身已经没了力气。
“这位仁兄,你先放开我,我可以考虑要不要饶你一命。否侧……”
黑影卷着一阵疾风驶来,背上多余的重量猛然消失,季泽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呲牙咧嘴的抱怨道:“忘尘,你来的有点迟。”
“抱歉,公子,让你受惊了。”
身旁的魁梧男子正面朝上,早已变得血肉模糊,一把竹扇正插在他的右眼中,嘴唇微张,连死的时候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摸样。
“你……你把他给杀了?”季泽忘了身上的疼痛,看向莫忘尘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恐。这个人简直是不能用常理来审视,他怎么可以在瞬间就结束掉一个人的生命,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脸上连点感情起伏的波动都找不到。
——简直是个魔鬼。
“因为他要伤害公子,所以必死无疑。”
“杀人了,出人命了——”楼下传来某位人士歇斯底里的杀猪般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