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甫敬曰:“多蒙举荐卫焕,定是英雄,本帅即行文召作先锋。”孟士元称是,匆匆辞别。
原来元帅平日亦闻卫焕营规整肃,必有将才,随行文差官,往大理府召取卫焕火速前来。差官起程。至次早兴兵,因番军攻打登州城紧急,各处精兵赶紧前来,元帅是日出校场操演,卫焕亦到。原来卫焕乃是英雄,亦欲建功立业,不怕生死,又见孟士元所荐,更要向前,即将总兵印务交副将掌管,随赶到云南府,面见元帅。皇甫敬立传进见。卫焕生的身高八尺有余,面白微须,有英雄气概。元帅即隆礼相待,命坐赐茶,叩问兵法。卫焕对答如流,满口忠烈,毫无畏忌,元帅大喜。卫焕说到得意处,即起身卸下公服,就在武器架上取过一把长枪,跳下庭中,使开枪法,如飞云闪电,果然好枪法,元帅连声喝采,坐下茶毕,赞曰:“将军真是文武全才,孟公举荐可谓得人。”就留同饮。卫焕饮毕,元帅令其在馆驿安歇,次早同往操演。夫人母子见先锋十分欢喜。元帅拜表迸京,奏知出军日期。
光阴似箭,不觉早是八月初七日。是晚,元帅备酒与夫人饯行,夫妻姊弟同席。元帅对夫人曰:“夫人回乡,须要管理家务,孩儿日夜习文练武,不可在外放荡,更不可使其求助功名惹柄要紧。”夫人曰:“此乃妾份内之事,但愿相公早奏凯歌。”皇甫敬曰:“夫人若能曲尽妇道,本帅便可无忱,若本帅出征毋庸过虑,不久即便班师。”夫人曰:“只恐妖术难当。”但行兵之际最要吉利,不敢流泪,乃嘱曰:“愿相公凡事斟酌,旗开得胜,免妄悬念。”元帅曰:“交战之事,不劳费心。”饮至二更后,方才散席。因次早回乡,更不安寝,只说分别话语,直待天明,各人饱餐后,备下执事,元帅亲送夫人下船。合府官员俱送到落船,孟士元亦遣孟嘉龄来送。元帅亦嘱了夫人几句话,上岸发起三声大炮,扬帆而去。元帅谢了众官员回衙。
元帅各事齐备停当。到了八月十二日早晨,元帅下校场,升坐演武厅,当堂令卫焕上前,挂了先锋印,替花挂红,赏了三杯美酒,传令就领五千精兵作前部,一路约束军士,不许骚扰百姓,管着闲事,否则取罪非轻。卫焕领令。元帅全副甲胃,禁了旗蠢,放炮起行。元帅上了银鬃马,来到十里长亭,探子马报曰:“合府官员在前饯行。”元帅令人马少停,自己拍马上前称谢。三杯酒毕,说些离别话,辞别众官。送出长亭,元帅拱手上马,发炮起行。
且说卫焕号令森严,一路安堵如常,只见旌旗蔽日,戈戟冲空。八月甘一日,已到登州,山东巡抚彭如泽早已见接。即令众官回城,大军来到城下安营,自己进城,来到总兵衙门,殷耀先迎接至后堂饮酒,殷总兵代巡抚作主人。酒席间,元帅细间番军虚实,殷耀先曰:“那元帅邬必凯,勇力非常,水性精熟,海上赴水浮沉,能受数日夜不失﹔军师神武道人,能兴波起浪,翻人舟只,又能化火烧人,还能隐身法,定身法,腾云驾雾,兼有许多宝贝伤人,利害难当。元帅会战,须要仔细方妙。十日前在此攻城,只因闻得元帅将到,故落舟而去。海中有一浮岛,名唤沙门岛,番邦粮饷辎重尽积其间,未知元帅欲下海水战,或候其登陆交战?”元帅曰:“若候登陆交战,蹂躏我子民,须落海为妙。”殷耀先曰:“下海不难,但妖道利害,恐进退不便。”元帅曰:“本帅仰仗天子洪福,妖术自然败露。”众官称羡曰:“元帅忠义,自然感动上天,何愁不胜。”饮至初更后散席,元帅回营。
次早即令三军拔寨,到海口配搭落船,不数日,全军俱皆落船,定于次日畅帆。巡抚率文武饯行,放起大炮,鸣金擂鼓,-扬帆向海洋进发。一路风恬浪静,不数日近沙门岛,只见番船一片屯札,旌旗枪戈,布于船上。元帅传令离番营十余里屯住水寨,小心提防劫营。早有哨船报知番寨,来见邬必凯曰:“启上元帅,今有元朝元帅皇甫敬,闻得乃是武将出身,领兵二万,屯营离本寨十余里。请令定夺。”邬必凯大笑曰:“这匹夫若在旱地交战,胜败当未可定﹔他今落海,莫说交战,若遇风浪,他必在船上呕吐颠倒,管叫他片甲无存。”一面使人驰报军师知道。
到了次日,皇甫敬升帐,众将站立两旁。元帅令备战船,道:“本帅亲自出战。”高出先锋卫焕,向前曰:“末将身为先锋,理当冲锋破敌,何劳元帅亲自出马?”元帅曰:“初阵最要吉利,恐将军不能取胜。”卫焕曰:“末将若果不胜,元帅再出不迟。”元帅曰:“小心前去。”卫焕领令,带了战船,前去讨战。番将报入曰:“元朝有将讨战。”邹必凯曰:“谁敢去立头功?”只见先锋苗成龙挺身上前曰:“末将愿立头功。”邹必凯曰:“小心去罢。”苗成龙落船,领了本部战船,杀出海面!两面海船,俱各寄碇,一字儿排开,苗成龙坐船向前大喝曰:“来将通名。”卫焕曰:“俺乃大元天子驾下、皇甫元帅帐前前部先锋官卫焕。尔系何人,敢来讨死?”苗成龙曰:“吾乃邬元帅部下前部先锋苗成龙。尔们元番擅敢侵占中原,吾等特来争夺。你何不早降,以图富贵?”卫焕曰:“吾大元天子乃应天顺人,尔敢造反,须吃我一枪。”言讫,向苗成龙面门刺来。苗成龙举刀架开,回手一刀,向卫焕头上砍来。卫焕挺枪抵挡,两边擂鼓,吶喊助威。战到三十回﹔卫焕杀得苗成龙意欲逃走,怎奈枪尖只在前心两肋缠住,心中一慌,刀法散乱,被卫焕一枪刺死。卫焕纵身一跳过船,官军随后跳过船来,把番兵乱砍。卫焕下令曰:“番军降者免死。”番军俱皆跪降。卫焕收了番兵,方令收军,把只番船带回,进入水寨,拜见元帅,呈上番先锋首级。元帅记上功劳簿,一面摘劳出战军,备酒与先锋赘功,不表。
且说番军回报邬必凯,邬必凯查点军士,失了苗成龙并战船一只,番军损了六百余人,邬必凯大怒,令:“准备战船,来日本帅亲战。”番军准备。到-了次日,邬必执亲自带领战船,放炮擂鼓,扬帆而来。元军报入,元帅皇甫敬方才升帐。探子报曰:“启上元帅,今有番元帅邬必凯率领大队战船讨战,请令定夺。”元帅令:“速备战船,待本帅亲征。”遂领大小将士,放炮扬帆,摆开阵势。不须臾,番船亦到,元帅立在船头,见邬必凯站在船头上,生得身高九尺有余﹔红面赤发,宛似火德星君,身穿金盔掩心甲,手执双银锤,船上一杆‘帅’字旗。邬必凯亦看见对阵战船上立着皇甫敬,生得鼻高八尺有余,面如冠玉,手执方天画戟,一面大旗,横写‘状元及第’,竖写‘灭虏兵大元帅’。皇甫元帅喝令将船冲上前,大喝曰:“来者莫非番元帅邬必凯么?”邹必凯曰:“然也,你可就是皇甫敬么?”皇甫敬曰:“正是。但尔番国乃是亡国之兵,比中原不及一郡,怎敢造反?今天兵降临,尚不卸甲归降,直待侵杀,悔之晚矣。”邬必凯笑曰:“今元番乃无名小邦,敢侵中原,本帅特来争夺天下。尔乃乌合之众,何不早降,以图富贵?”皇甫敬大怒曰:“番狗试我戟尖滋味。”说罢,一戟径向邬必凯心窝便刺。邬必凯把左手锤架开,挥起右手锤来打。皇甫敬把戟架开,大战起来。番将左天枢,将船冲出助阵,先锋卫焕向前迎敌,不上十合,被卫焕大喝一声,一枪刺中左天枢咽喉。此时元帅战住邬必凯,三十余合,邬必凯已是锤法散乱,被皇甫敬一戟,刺中邬必凯左肩,大叫一声:“好利害!”逃避落船。水手将船退走,皇甫敬令各追赶,乱箭齐射,番军死者不计其数。追赶一会,方才鸣金收军,回归水寨,记上各将功劳。元帅大喜曰:“看来番军易破,容易班师。”卫焕曰:“但恐番军师妖术难破。”元帅曰:“且看会战,再作相议。”即备酒相贺。
且说邬必凯回寨,敷上允药,伤痕疼痛不已。只见探子报曰:“军师爷降临。”邹必凯大喜曰:“来得好。”拙列船头,迎接过船,相逊坐下。邹必凯曰:“本帅正要往见军师,不意军师降临,真是有幸。”神武道人曰:“贫道闻得元帅失利,特来探问,未知元师有何才能?”邬必凯便将两日大败情形说明:“看来皇甫敬、卫焕英雄难当。”道人笑曰:“敌将如此凶恶,待贫道明日出高,略施小术,擒捉皇甫敬、卫焕回来﹔其余不战自逃。”说毕,就在身上取出一个小葫芦,揭开葫芦盖,倾出一粒开药,放在口内嚼碎,向邬必凯左肩伤痕抹过,登时平复如旧,疼痛全无。邬必凯大喜,拜谢军师恩情,即时令备酒席同饮。军师曰:“来日一阵,管教成功。”邬必凯曰:“全仗军师神通。”神武道人下令,来日准备大战船,各要奋勇向前。
元师报入大寨,皇甫敬知必是磨战,办准备交锋。黎明时候,号炮连天,邬必凯同神武军师带领战船讨战。皇甫敬闻报,亲领着大小将官,跟随出战。两边战船排开,只见对面另有一座大船,船头站住一高大道人,生得面如黑漆,头戴道巾,身披白绞鹤鳖,手执两把宝剑,船头上一面大旗,上写的‘神武军师’。军士认得是妖道,即报元帅曰:“船上那妖道就是神武道人。”皇甫敬传令曰:“各船须防妖术。”
且说神武道人在船头上,见对阵元帅、先锋各站在船头,道人即令将船驶上前,大叫曰:“皇甫敬何不早降?”皇甫敬大怒曰:“妖道恃仗妖术,侵犯天朝,今又抗拒天兵,本帅来取你首级回营。”道人笑曰:“匹夫,你死在眼前,尚犹逞强。”说罢,口中念动真言,将剑一指,喝声:“疾!”只见顷刻间狂风大作,波浪滔天,那风浪只在元军阵上发作,番船竟安稳如故。可怜官军船只,翻波逐浪,打得四散分开,上至皇甫敬,下及官军,立脚不住,有的跌倒船中呕吐,头眩目暗,叫苦连天。皇甫敬曰:“我立脚再立不住。”大叫:“天亡我也!”元帅正在慌乱,神武道人即用隐身法驾起云头,立在皇甫敬面前,奈皇甫敬乃凡胎俗眼,怎能看见?神武道人再用定身法,念动真言,将手向皇甫敬一指,可怜皇甫敬自定口呆,手足麻乱。神武道人拦腰抱起元帅,皇甫敬如醉如痴,任从妖道抱住,驾起云头。元军看不见妖道,却看见元帅驾云而上,谅必是妖道用法捉去,各各高声喊叫曰:“元帅被妖道捉去了。”各船惊喊起来。妖道拿了皇甫敬,回自己船上放下,现了原身,喝令军士绑缚,囚在舱中,遂再用隐身法腾空来捉卫焕。
且说先锋卫焕站在船头上,被风浪播弄,船将颠覆,立脚不住,正在着急,闻得说元帅被擒,惊得魂不附体,魄散九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