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纤云领导南昌剑堂至今已经有五年多时间。从当初一个涉世未深的温婉妙龄女子,到如今牢牢坐稳一方的剑堂堂主。这其中的角色转换对于她来说却非是那么容易的。在这期间她遭遇到多少是是非非,尝到了多少酸甜苦辣,经历了多少挫折与成功……一回首,一切种种早已经深深印在了心里,或许是太过深刻以至于反而有些淡忘。剑堂早已经成了她心之所系,因为剑堂能有如今这样的发展是绝对少不了她的心血。甚至于她的心里已经有一种想要自立门户的冲动……
在江湖上开设武堂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江湖人也需要钱,也需要在社会上生存,只是方式与普通人不同罢了。普通人为了在社会上生存都需要向其他人出卖自己的价值,可能是劳力、可能是知识、可能是技能……无论贵贱。江湖人的价值便在于自己的武功。武堂所取的就是江湖人的武功价值,为此付出相应的物质财富、权力地位。
武堂为了生存发展更需要用武功来维护自己的存在,因此武堂内高手越多,影响就越大。如此才能抵御住强敌发展自身,武堂才能渐渐稳步前进。所以胜先生在刘纤云的心中的地位才会显得如此重要,因为她也不知道将来是否会有比之自己厉害的多的高手来挑战武堂,那时候如果没有人能打败来敌。轻则武堂声誉被毁坏了门派名声,重则招惹强敌从此一蹶不振。虽然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向门派求援,剑门虽然式微但是高手还是有的。只是她潜意识地只想依靠自己,不想要外界的援助!
如今胜先生一走,剑堂内真正可以顶起大梁的却是不多。面对残酷的江湖剑堂该如何抉择?
刘纤云听了胜先生的话后,自己再三思量。她想起了剑堂在这两个月可谓是风云变幻。自从万有容来后,剑堂内三大领头人物,孟然突然被暗刺,陶行之被逼走,只剩一个相对薄弱的陈善水。而这一切都是从万有容打败陶孟二人开始的。之后,她因为感激万有容肯放过陶行之并且考虑到陶行之走后必须得有一个人接任,否则剑堂内的事务在一段时间内必然会产生混乱,于剑堂发展不利。
于是她就力挺万有容上任财务长,这既是为了为了稳住剑堂的混乱局面,也是为了安抚万有容。万有容所作所为她自然明白,只是一则没有特别有力的证据二则她本也有意借万有容之手打压这二人,如今不过是做的更彻底了一些罢了。
刘纤云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胜先生的话她自然明白,但是好歹做了五年的堂主,于权谋之道她如何能不清楚?对于万有容她可能会就这么找上门去,但绝不会莽莽撞撞地兴师问罪。她知道那样就意味着与万有容翻脸。对于万有容,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更何况是如今这样的情况,显然拉拢万有容远比与他翻脸要强得多。
在剑门内,万有容对于李广林十分的热情直如兄弟一般,丝毫不吝惜表露情绪。但与此同时却又从不与其他人交流,对其他人极其冷漠,为人十分冷傲孤僻。性格上似乎呈现两种极端变化,十分地鲜明,对于与门内人交好似乎不屑一顾。
这样一个人在她看来,谈不上善恶好坏,只能说尽显真性情。因此她决定直言相对。
三天后两人在办公室内相聚,还如上次两人在办公室内那般沉默,偌大一个办公室内只有微微的风声,静得针落可闻。足足沉默有半个小时。刘纤云没有一点说话的意思,万有容也丝毫不显着急、不安、惶恐之色。甚至干脆闭目养神。刘纤云见此知道此人的耐性定力可能比自己还好,暗叹一声,这才眼神直直地与万有容对视道,“师弟,你在剑堂所图为何?”
万有容自然听出了刘纤云话中真意,理所当然道,“只为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刘纤云仔细看着他的眼睛,万有容毫不回避,坦然面对。良久刘纤云垂首而思,随后仿佛相信了他的话,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追究了。只希望师弟你能凡事以剑堂为重,懂得分寸,见好就收!”万有容正色道,“自然,安身立命之所,怎能怠慢?师姐请放心。师姐也请记住,若是有一天师姐对剑堂有不利行为,也莫怪师弟!”
刘纤云一愣,只觉得哭笑不得,难道自己还会亲手毁了自己的心血吗?但是看着万有容一副认真模样,不由得也有些郑重道,“自是如此!”万有容深深看了她一眼,“师姐且莫说得如此干脆,只怕到时候师姐亦难以抉择!”刘纤云一愣,最后也不置可否,默然无语。
万有容又问,“师姐可知道我师父铁剑是怎么死的?”
刘纤云眉头一皱,迟疑道,“这我却是真的不清楚,只是听门内人说,铁剑师叔乃是李广林所害。”
万有容冷笑间反问,“我师兄李广林当日明明身在河北,难道他半夜从河北潜入北京,又潜入剑门内将待他如父的师父杀害的?”
刘纤云辩驳道,“你也没有亲眼所见又怎知真相如何?”
万有容两眼隐隐泛着杀气,直盯着她,有些激动地吼道,“我自然不知!我连师父是什么时候死的,在哪里死的,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连我都不是对手的李广林,是如何在满是高手的剑门内亲手杀死师父,又全身而退的?最可笑的是,我这个现在名义上师父唯一的弟子,竟然连师父的尸首都没有见到。又有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缘故?”
一连两问,刘纤云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她又怎会听不懂万有容的意思,“莫非你怀疑铁剑师叔的死乃是门内所为?”事实上铁剑的死本就突然,她不知道详情不足为奇。但是作为铁剑的弟子,万有容竟然有那么多的疑问,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不为人所知的隐秘?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理解万有容了。
万有容恨声道“我用得着怀疑吗!我所相信的,就是师父一定是被门内之人所害!”
面对万有容如此肯定的语气,刘纤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此刻就连她自己也有点怀疑铁剑的死因。但是要她相信铁剑的死乃是门内之人所为,谈何容易?要知道,铁剑的武功早就已经达到了超级高手的境界。剑门内不是没有这种级别的高手,就她所知在门内这种级别的高手不算铁剑本人足有一手之数,然而当年就为剑门七君之一的铁剑必然是其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铁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些高手岂不是全都要牵扯其中?这些年来她虽然讨厌剑门内那种陈腐的气息以至于向师父提出要来此地,却也不敢相信剑门当真会发生如此事情。
“师弟……铁剑师叔的死,我亦没法解释。但是我答应你,若是将来师弟有了什么线索,师姐一定鼎力相助!为师叔报仇!”
万有容却只是点头不语,心中知道,师父之死必然与孙不凡脱不开干系。又怎么会相信刘纤云这番保证?难道相信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大义灭亲?那实在可笑,至少设身处地地想想,自己是绝不会那么做的。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价值天平。价值的取向,决定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面对所谓公道正义,你会选择公道还是对你重要的人?对于你或公或私的选择,我该是称赞你的大公无私,还是称赞你重情重义?这个问题本就可笑!对于刘纤云冲动地保证,万有容不禁在心中嘲笑。
之后的日子里,刘纤云默认了万有容之前在剑堂所争取到的,但也不允许万有容再进一步,反客为主。刘纤云果然将与自己自己的师妹林轩儿推上了刑务长的位置,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万有容任其所为,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也觉得如今的成果也已然足够。
毕竟势力再强,也不如自己手中的剑来的放心,他从不敢放下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