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爱待刘夫人走后,慢慢的起了身,身边的两个婢女扶着她,架起她的身子向袁府中最幽深的青莲庵走去。
这一日,雾大得出奇,白蒙蒙的一片几乎遮掩住了整个林子。
青莲庵不靠水,却是靠着邺城外的一座小山,袁府依山而建,更显得其气魄雄浑。青莲庵被山林掩映,从远处看,根本看不清它的模样。
青莲庵中住的大多是一些以前就存在的尼姑,也有的是袁绍家一些潜心研佛的女眷,常住在这,大多是袁绍父亲一辈的妻妾们。
进了青莲庵,厚重的泥土气息便扑面而来。一个身影模糊地老尼从庵中慢慢走到了一行人的跟前。那两个婢女似乎很怕这老尼,连连放下了甄爱,就告辞走了。
老尼的脸,干瘪的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水分的橘子。粗糙不已,皮肤间的纹路慢慢地纠葛,汇集,机械的组成了一张看似笑着的面孔。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老尼轻轻地喝了一声。低下头,一双干瘪得凹了进去的眼睛,却清澈无比,淡淡地看着甄爱。
“你且随我来。”老尼每走一步路,周围的泥土便像莲花一样被挤成数瓣,看上去下脚极沉。
进了内厅,一群尼姑正吃着中饭,大多是馒头、青菜一类,看见甄爱进来,直直地望着她。老尼闭目,做了一个手势,众尼姑便安静了下来。一张张或美艳,或沉郁,或阴冷的脸死死地看着。
甄爱身上莫名的出了些寒意,这地方确实清冷得有些古怪。
青莲庵的最里面就是供那些袁府犯了事的人反省用的静思堂。堂内很小,横竖不过五丈余的距离。中间供了一尊西域人模样的佛像,佛像下的炉鼎积了厚厚一层灰,看来是有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老尼把甄爱带进了屋,转身便锁了房门。房内没有灯,只有一扇在高墙的窗子,隐隐的透了些外界的阳光下来。
草蒲团上放了本经书,已经泛黄得不成样子。甄爱坐在蒲团上,翻开书,经书字迹苍劲,不像是这青莲庵的女尼们抄的。到了书的最后,画的却是一张美人图,倚梅含笑,不过却被人撕却了半边,美人的样子有些看不真切了。
甄爱坐着无事,便开始默默地诵读经书来。读了些文章,感觉便好了许多。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中午没吃饭,肚子早就饿了,甄爱抚着肚皮,瘪瘪的,也不知这尼姑庵的人会不会给自己送吃食。
甄爱正想着,突然听到门有些响动,转过身一看,是一个体态有点臃肿的中年尼姑。
尼姑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几个新鲜的馒头,还有一盘青菜和腌制的东西。
尼姑对着甄爱笑道,“这是庵主让我给你的吃食,等会吃完饭再洗个澡,然后好在这佛祖面前以净身诵经。”尼姑把呈菜的盘子放下,慢慢的退到了门外。甄爱拿起一个馒头,虽然这些吃的都很差,但也好过不吃。吃完了菜,把托盘放到一边,刚巧见那尼姑搬了一个巨大的木桶进来。气喘吁吁的,面色有些红涨。
又有几个尼姑过来,都挑着热水,一桶一桶地往里倒,不一会,就把整个大木桶倒满了。尼姑把周围的布幔全部放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甄爱说道,“甄小姐,水放好了,请入浴吧。”
尼姑灰暗的面孔诡异的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皎洁起来,嘴角是淡淡地笑,笑得却很生硬。
甄爱除去了衣服,泡在木桶里,看见尼姑还没走,对她笑笑,“谢谢,我现在泡着了,等会你来拿桶就好了。”
尼姑微笑,对甄爱说,“要不我替姑娘搓搓澡吧,听说姑娘是从别的地方来的,看这衣服也不像是袁府的家眷,可是哪房太太的丫鬟,被罚到这诵经了吧?呵呵,我都有好几年都没见过外面的人了。”
甄爱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她替自己搓澡了。顺着就听听她说这袁府的事。
没想到的是,这尼姑庵的尼姑们,先前竟是韩馥从四地收集过来的美貌少女,如今十数年过去,原本如花的模样,也瞧不得清晰了。原本袁绍打败了韩馥是想放了她们,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很多尼姑都不大记得家在哪了,家里的亲人或许已大多死于征战。自己走了的尼姑,不过才寥寥数个。剩下的,索性就留下来吃斋念佛,为袁家的人讨个平安。
尼姑粗糙的双手在甄爱光滑细腻的后背不安的抚动。鼻中喘着粗气,直喷到了甄爱的后脖颈上。她脸色通红,神色迷乱的看着甄爱,“小姐,你的样子可真好看啊。。。。”
甄爱淡淡地笑了笑,“大师说的是什么话,我现在才八岁,样子还没个定型呢。”
手上滑过了温泉水,热气从木桶中升腾而上,模糊了周围一切的场景。
尼姑的眼神温存而凌厉,像是用目光将甄爱的肉体洞穿。她语调越来越悠长,像是想起了久远的事情。眼神迷离,檀口张了半晌“不,不,您这个样子是最好看的,八岁的年纪,正纯洁得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百合。娇白的花瓣,婀娜的身姿。。。。。。。正所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尼姑的手越来越不安分,一个侧身,竟直直地向甄爱亲了过来。“你真美。。。。”
吻落到甄爱的颈间,像是在苍白的天空上种下一抹红霞。
尼姑灰暗的脸庞焕发出一种难以说明的光辉,红润,且带着有些病态。她似乎是渴求,渴求着那一段自己已经逝去的东西。是自己永远不能再追到的时光,是一种源于人性最本来的欲望,以一种近乎扭曲的态度去实行。
尼姑蓦然双手抬起,将甄爱最里的亵衣撕成了碎片。一片雪白便呈现在她的眼前,白得荒芜,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那个吻痕,像是这苍白里唯一的瑕疵。
在白的衬托下,红得妖艳,红得寂寞。是这青莲庵数十年不变所禁锢的少女心,是她心里刻画的,妖异的青莲。
青莲妖且娴,不识如花面。曾取可怜人,他朝忘情绵。
她不安,在这青莲庵中寂寞了数十年,当年才子佳人,今日红颜枯骨。花容月貌早已离她不在,岁月偷去了她所有曾引以为傲的资本,而又在她曾经雪白的肌肤上刻出一道道划痕,年华黯淡,灰死的颜色遍布了整个肌肤,蜡黄中的淡灰色,隐隐透露了她所想要表达的悲哀。
“啊!”甄爱一个惊叫站起了身,丝带着体,却显得有些过于单薄,隐隐约约的样子还能见得到内里透露的曲线。身后的尼姑却仍是一脸狂热的看着她。那神色不亚于当他们虔诚的跪倒在佛前的那股狂热。
“你要做什么。”甄爱快速的起了身,拿了椅子上的绸衫,迅速的裹在身上。逃也似地跑到了房门的边上。
尼姑面色潮红,直直地向她扑了过来。“过来呀,过来呀”尼姑张开双臂,像是恭迎一件圣物。眼中的血丝开始弥漫,宛如一头暮年的狮子在怒吼,“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手臂弯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一步一步的向甄爱走进,浴桶一下被她掀翻,水如狂狼掀来,冲刷到了甄爱的脚踝。
尼姑加快了脚步,双手仍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对着房门边上的甄爱,声嘶力竭。
“过来呀!!!!”一口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滴到地板上,浸红了一大片。
“啊,你不要过来。”甄爱慌张的退后,一头散发,赤足着跑了出去。
身后那名尼姑紧追不舍的跟了上去,穿过了大殿和回廊,穿过尼姑们聚居的地方。尼姑们被这一阵子的吵闹闹得心神不宁,一个个跑出来看,却没有一个人阻止。
庵主老尼看了那追着的尼姑满身是血的样子,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一个尼姑说了一句话,便回到屋内了。
甄爱慌张的从青莲庵的大门冲出去,后面是尼姑凄厉的叫声。
“啪。”甄爱觉得头一痛,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竟是袁熙。
“甄妹妹,你怎的在这里。”袁熙清澈的眼神看着她。
“快,快走,后面有个古怪的尼姑。”甄爱气喘吁吁,往后一望,见那尼姑已经追到了身前。
血红的眼睛,惨白的衣衫,再加上深沉的夜色,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
“给。。。。。我。。。。。”尼姑手伸向甄爱,双目圆睁,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鲜血溅在了地上,美得像一朵朵清雅的莲。
死去尼姑的身后,是她的师姐妹们,与她不同,她们拿着的长枪,死死地刺进了尼姑的腹部。一个尼姑恭敬地走到袁熙面前,淡笑道,“二少爷,对不住了,让您受了惊。我们这就把她俩带回去。”
一众尼姑扑向了甄爱,拉扯着她的衣衫。
“你们,住手!”袁熙怒道,两只小手试图分开尼姑粗壮的手臂。但事实却是告诉他这是徒劳的。
“二少爷,这是府上的规矩,一旦有人受罚,任何人不得保释,除非有老爷的文书。”一个尼姑面色阴森的看着袁熙,一把把袁熙推倒在地上。
青莲庵的现任庵主,是袁绍的姑母,有她在,自己欺负欺负袁绍不受宠的二儿子也没什么问题。
袁熙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
“袁熙。”甄爱抬头看了看他,神色复杂。转眼间,被一个颇为壮实的尼姑拦腰抱起,往青莲庵走去,其他的尼姑拖着死去尼姑的尸体,血的纹路一直延伸进了密林的深处。
袁熙起身,看向了已经看不见甄爱身影的密林,转头往大厅方向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