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妹妹你且放心，这事儿，我定会办妥了。”袁熙淡笑道，继而看看天色，又道，“如今，这儿天也深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听了袁熙的话，甄爱抬起头，看了看头顶漆黑的天空，确实是有些晚了，下人所的灯光开始稀稀疏疏开来，只留着几个显得特别的突兀。
“那好，我先回去了。”甄爱应着，这下人所一路上的灯光还算是有的，底下的路尚看得清，墙角满是雨露洇出的青苔，在昏暗的光反射下，显得有些诡秘。
“那妹妹你走好。”袁熙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担心，但这个晚上送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进闺房，终究是不好。于是便自己一个人回了家去。
甄爱的步子迈得并不快，小步小步的。她感觉走了好长的时间才回到了小筑。小筑的柴扉并没有关，晚上的风一吹，便吱吱呀呀的作响，像是街头弄堂里那些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依依呀呀的唱着不知所谓的歌。
屋子，第一次让她感觉空旷起来。
没人再为她掌灯，也没有人为她更衣，更没人还有着闲心，在她不高兴的时候开那几个玩笑。
“这就是没有温香的日子啊。”甄爱叹了一口气，手护着灯盏，轻轻一吹，灭了灯就睡去。
第二天一早，袁熙就早早的到了下人所管事的嬷嬷那儿，袁府上下几百号下人，都是归她管的。
嬷嬷年纪显得颇大，是上届州牧韩馥遗留下来的。对这袁府中的事儿明白得也算通透。
接过袁熙手中的白纸，仔细看了看画上的人像，皱了皱眉，倒不是她迷糊，而是这画像……嬷嬷抬头狐疑的看了看袁熙一眼，道，“二公子，这是您画的？”
袁熙摆摆手，道，“这倒不是，是甄妹妹画的。”
嬷嬷了然道，“原来是甄小姐。”知道是甄爱画的，这一下子就明白了，嘴角抽了抽，那画像几乎不能称之为画像了，远远看去，还像那么回事，但一凑近了，这五官面孔就快挤一块了，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早就听府上其他的嬷嬷说了，要说这甄爱甄小姐，除了丹青之术，其他的都还过得去。只是她没想到现在竟然要自己用这种抽象派的大作来找人。这下子就犯了难，这该叫她如何查起。
嬷嬷面色有些为难道，“二公子，那甄小姐还有没有说些什么？单凭这画，老奴，实在是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袁熙一拍脑门，“这我倒是忘了，甄妹妹先前说过，这画上的人叫含双，约摸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嬷嬷您给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嬷嬷点点头，脑海中却是不大记得有含双这么个人，拿来人名册翻了翻，一直到了最后一页也没有发现含双这个名字。倒是有个叫杭霜的。
“二公子，这含双倒是没有，只有一个叫杭霜的，你看……”
袁熙一皱眉，“杭霜？”怎么听也不像是含双，他应该没有记错才对，甄爱的发音向来都准，也绝没有把含念成杭的。不过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个。这杭霜是何人，还得自己去看看。
“那，这杭霜是哪房里的人？”嬷嬷眯着眼，仔细的看着名册上的记录，答道，“二公子，那杭霜原先是丁夫人那儿的，后来丁夫人死了就分配到了浣衣房洗衣。”嬷嬷答得很是仔细，没有遗漏一处。
“多谢了。”袁熙谢道，向她告辞，往浣衣房里走去。
浣衣房在下人所的南面，隔的距离并不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走到。
现今这个时节正快要转入酷暑，天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浣衣房的任务就重了许多。除了夫人们的衣服，几百个下人的衣物也等着他们洗。不过这下人要清洗的衣物每月都是有限制的。多出去的，只能由着自己洗。
袁熙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大股的皂角味儿。晾在架子上的衣物随风飘动，接天连地，几乎没有什么空隙，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些出了浣房的丫鬟，看到了袁熙，福身从袁熙的身边掩笑走开。
袁熙拦住了一个丫鬟，笑着问道，“你可知道这浣房中有个叫杭霜的？”那丫鬟听了点点头，答道，“二公子，奴婢知道，这杭霜姑娘来这还没几天，如今被嬷嬷叫去南面的浣衣池洗被单去了。”
袁熙知道了地址，谢过那丫鬟，便直往浣衣池走去。远远地就瞧见浣衣池边上，正有十几个女子拿着洗衣的棍子在敲洗衣物。
那些女子见了袁熙，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恭敬道，“见过二公子。”
袁熙也不多说什么废话，“你们中，谁是杭霜？”
人群的后面，一个很弱地女声说了出来，“是我。”
袁熙顺着人群往后面瞧去，只见一个面黄肌瘦，恰似三十余岁的女子走了出来。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道，“你就是杭霜？”
那女子点点头，“是的，是前些日子刚来的浣衣房。”
看着她，袁熙摇摇头，看来这女子定然不是甄爱口中所说的含双了，以含双妙龄之际，况美得不可方物，又怎会是面前这个饥瘦不堪，面色蜡黄的女子来？
随即摆手道，“罢了，你回去吧，没什么事儿。”表情有些无奈，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希望越大失望自然也就越大。
那女子点头，默不作声的又回到浣衣池的边上清洗刚才没有洗完的衣物。
袁熙站在一边，看到忙忙碌碌的浣衣女们。“看来这浣衣房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袁熙叹道。现在只能回去向甄爱复命。其实这样的情况，他早先就能想到，如果真的是那个叫含双的女子做的，又怎会把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她？
不过越是这样，那个叫含双的就越可疑。不过即便可疑也是没用的，没有任何线索能找到她在哪里。
想到这里，袁熙就不禁感到有些垂头丧气。
袁熙到甄爱那儿去时，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
甄爱此刻也没了心情吃饭，身边少了一个人，让她觉得怎么也过不惯。忽的听到了柴扉被推开，便站起了身，往门外瞧去。
袁熙的身影正好进了她的视线。
“袁熙，怎么样了？”她急道，快步迎向了袁熙。
袁熙苦笑一声，两手一摊，面色自然是极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