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指挥中心地下四层。
岩水的地表岩石层很厚，所以凿通之后倒是不担心会出现漏水或者崩塌的后果。
地下四层是个禁区。
因为地下一二三层全部是电子防控区。也就是说上面的三层全部是为了第四层的安全而存在的。
雨夜焦躁的心情在步行进入第三层时已经叠加为三的三次方了。整个军部最先进的防控设施大约都已经被用在这里了。甚至于他还见到了一些在战神号上都不曾谋面的设备。
该死的。
这仗该怎么打下去？
司令和部长一左一右地把雨夜不动声色地夹在中间。雨夜此刻也没有心情就此来为自己些许的人身自由讨价还价。他怀疑进入真正的中心之后他根本插翅难飞。
柯·敬梓的自信是有根据的。
可是，雨夜的行为也并不只是用鲁莽行事可以解释的。这一步不踏出，王朝也许将付出更多无谓的牺牲。现在，雨夜更加地肯定了这一点。
错综复杂的阶梯和甬道终于停顿在第四层的入口。
雨夜在大门打开时暗中长吐了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
第四层里其实还有地下室。这就像个圆筒冰激淋，一层层下去范围越见小了。最中间的地方也就是最底层的地方是一个泛着幽蓝荧光的溶液池。雨夜还算上佳地目力使他震惊地看清楚了池内的物体。
那具裸露的人体分明有着和浩英宣相似的眉眼。
“知道她是谁吗？”部长随着雨夜的目光看向池内，一边意味悠长地问。
雨夜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他。可是，现在他必须失口否认。所以他白了脸色皱眉问道，“这算什么？带我来看一具女人的裸体？还是说你们打算告诉我这就是你们研究的对象？”
司令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早跟部长说了。你是个斯文人。让你来看这个怕是受不了刺激。”
部长嘿嘿一笑，道，“这怎么算我头上了。你不是也同意的。”
司令把嘴巴凑到雨夜的耳朵边，低声道，“那位就是天恒皇女。”
雨夜寂然回首，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司令。
脑袋几乎全部秃了的司令笑起来，抬头纹直现。肥硕得几乎可以耕种两亩地。
雨夜把目光集中在那些沟沟壑壑中，以期埋藏过多的预料中的惊讶。
“虽然说近几年来军部和清都的关系并不太乐观。但是，少帅毕竟有意无意中还是帮着我们的。自从来了那些娘们之后，连少帅都懒得看我们一眼了。”司令摸着油光光的脑门，阴冷地笑着。
部长嗤笑道，“可是光凭这些就想打动我们造反却是痴人说梦。你要知道我们是去造反，是去和清都和整个王朝还有延续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神话作对。呵呵，连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啊。”
雨夜愣愣地回头，盯了部长看了好几眼。半晌，才道，“你们慢聊。我去写退役申请。”
司令大笑着拉住雨夜的肩膀。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部长大笑起来，肆无忌惮。
雨夜怒道，“我不是来协助你们造反的。柯·敬梓陷我于不义，我要回头找他算账。”
一边说着，雨夜一边加大了挣扎的力度。司令略显肥胖的身体显然抵不住年轻人的蛮横，一个脱手，险些跌倒。
“你觉得你走得了吗？”部长看着他皱眉，好像看着全世界第一的傻瓜。部长身后的沉重大门已经合上。雨夜听到了电子密码锁的声音滴滴答答。一共是四十二位，很难破译。
雨夜顿下脚步，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在看到天恒皇女的一瞬间，他的心思豁然开朗。而此刻，他几乎已经把事情全部想了个周全。
这群人所想得到的是清都皇室永恒的神话。
也许，也只有这样东西能够刺激了他们不惜叛变。
雨夜翻转身体，靠上身后紧闭的大门，悠悠道，“离开的时候，我跟大帅谈了一整夜。我说我已经厌烦了战争和勾心斗角。如果可以，一旦查明姐姐的事我就想立刻抽身离开。大帅倒是挺会疼人的，立马就答应下了。他说，岩水上面生活比较艰苦，若活得艰辛让我早点去封亲笔信。到时候他自会安排一切。”
司令的脸色稍微有点变。
部长的从容也滞涩了一下。
“说起来，”雨夜轻笑一声道，“再过几天我就该给大帅一个回音了。他可是个好情人。说什么头一个月收不到我的来信就要跑来岩水看我的。”
司令回过味来，笑道，“白大帅果然是此道高手。相信拜倒在大帅脚下也是件幸福的事啊。”
部长松下紧绷的肩膀，挥手斥退了正环伺着他们三人的守卫。
“这封信自然是林参谋亲笔写来得有情调。我们也是很懂情调的。放心。”司令笑得色迷迷的，双手背负着说，“不过，我觉得林参谋此刻也应该冷静下来了吧？”
雨夜暗骂一声老狐狸，嘴上却道，“长官，您继续。我往下听。”
对，就是这样。
任谁见到一个皇女的尸体成为了研究对象泡在防腐剂里都会有一瞬的惊讶和震动吧？
现在，属于一个被对方看好的智囊型人物应该恢复冷静并让事态沿着“好的一面”发展下去了。
雨夜静静地听着。
司令所说的话一一验证了他的想法。
他们是为了“永生”而来的。
清都最让人敬畏的地方就在于它是诸神赐给其后裔以统治万民的所在。
清都的帝君们有着凡人的躯体。
他们可能会生病，可能会伤感，甚至可以被杀死。
但是，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他们的寿命是与天地同齐的。
皇女们也是如此，除非她们自动放弃其永恒的生命。
而眼前的这些人密谋策划得到了天恒皇女的尸体后正是打算将她的组织器官用于研究当中。
“在风木上面找到的生化方案其实也是跟这种研究有关的。”司令徐徐说道，“那些奇特的细菌在永冻层中活了下来。我们发现其实并不是寒冷的原因，而是它们周围的培养液。我们相信在风木上面曾经存在过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他们应该已经研究出了延缓衰老延长寿命的方法。这些细菌只是实验的一部分。将这些失落的研究结果一一整理出来加以研究，在加上我们现在手里所拥有的天恒皇女的资料，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到达‘永生’的彼岸。”
部长注视着雨夜。他的脸色除了苍白并没有显露出他所期待的贪婪和渴望，甚至连一丁点的惊讶都没有。部长颇为失望地开口问道，“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你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吗？是永生啊！也就是说你可以永远永远地享受生命和生命带来的快乐！”
雨夜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听来颇有点声嘶力竭地吼声。
“可我现在的问题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了。情人可以再找，财富可以累积，可是人死了，你的‘永生’能让她复活吗？”雨夜笑得冰冷，“换而言之。如果再得到永生之前，你死了，一切还有意义吗？永生，不是死而复生。也不是不死之身。连元顺帝都死了啊！你们就这么确定你们能够完成叛变？”
司令和部长默然。
雨夜的问题很尖锐，他们被一时冲昏的头脑其实也有想到过。只是，诱惑太大，有些东西便被抛诸脑后。
“不久的将来？如果这个不久的将来很不幸在你们老死之后到来呢？”
雨夜的话让两个大人物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