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摇头轻叹缓步回了屋子，刘妈跟冬梅抱着冬儿站在一株玉兰前，冬梅捏着一朵新开的玉兰，凑在孩子鼻间，冬儿伸手去抓，娇嫩的玉兰被他的小手抓的稀烂，肥嘟嘟的手指沾满花的汁液，冬梅看我过来呵呵笑道：“夫人您看冬儿这么小就辣手催花了，长大了还得了。”
我抱过孩子笑道：“长大了不听话我就打！”男孩子要有责任心，对女人要温柔，当然不能对每个女人都温柔，花花公子可不好，惹女人伤心的男人都是坏蛋，我的冬儿可不能做这样的坏蛋。
“灶房里煮了红豆粥，又不烫又不凉的，夫人还没吃早饭，赶紧去吃吧。”
“嗯。你们吃过了吗？”
刘妈笑道：“我们早就吃过了，我去给您盛好，您是在灶房吃还是在前厅。”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忙你的吧。”
红豆煮的破皮，连带米都是红红的，放了一勺白糖，一边吃一边喂冬儿，早上吃的奶，再喂点粥，冬儿叭叭小嘴，有些意犹未尽，我轻笑又喂了一小勺，喂了小半碗孩子打饱嗝。拍拍他的背，把他竖抱着，喊过冬梅将孩子抱了走，自己极快的喝完一碗粥，擦擦嘴，去了楼里。
楼的第二层暂做为众位丫头练舞的场地，也没设置房间，就是一圈极为宽广的空地，地上铺着木质的地板，白色的轻纱沿着旋转而上的楼梯垂了一圈，风吹过，轻纱飞舞飘飘扬扬迷了眼。
李青容席地而坐，双腿盘坐，膝上横放着一把七弦琴，垂着头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弄，弦音婉转似有无尽的心事，轻纱飘过我的眼前，我有些迷惑，虽说是堂兄弟面容还是有些相像的，尤其侧面七八分的相像，我怔怔的站在那里，痴痴看着他精致的侧颜，心中想的却是那个身处最高位置的男人，相似的容颜让我失神……
也不知站在原地多久，李青容一曲奏罢，面前的福至停下舞动的动作，气虚喘喘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气息不稳问道：“师傅我跳的怎么样？比起前几日可有进步？”
李青容淡笑道：“比前几日好多了，没有那么僵硬了。”微一偏首看到立在纱帘后的我，讶然道：“咦，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话。”
我轻笑上前，坐在他身旁：“看的入迷，一时不敢出声，怕打扰你们。”拍拍手对福至笑道：“跳的不错，我都看呆了，没辜负我的期望。”
福至微微福身，两抹嫣红飘上雪白的脸颊，羞怯道：“妈妈缪赞了，南风师傅教的福至只学了些皮毛，不懂的地方还很多。”
我浅浅一笑，果真没看错人，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因为一点赞美就飘飘欲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其他的人呢？”
福至笑道：“跟着徐姨学行坐礼仪呢，徐姨说这个很重要，女孩子不能太粗鲁会把客人吓跑的。”
我点点头，徐姨教的说的都很有道理，花钱买乐子的，谁愿意花了银子看一群没教养的丫头胡搅蛮缠，但凡是个男人心底都是希望女人温柔如水，百依百顺的。
“你先下去吧。”
福至退了出去，来百间阁不过两个月，丫头已经变了很多，原先那个上了饭桌就跟饿死鬼一样的野丫头渐渐调教成进退得宜举止端庄的仕女模样，徐姨功不可没。
李青容将扫在眼帘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让我看的入迷，他有的时候不经意的动作都跟李瑜好像，微微的失神，李青容奇怪的看着傻住的我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连忙摇摇头，露出笑意：“我在想名字的事。”
“名字？什么名字？”
“这件事我早就在想，就是想到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出来，九个丫头，本身的名字都不好听，不够让人耳目一新，想换几个名字，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够好听。”
李青容赞成道：“这个啊，是要好好想想了。”
“还有。”我一指楼，“这个楼我一直都没给悬匾额，它只是百间阁内的一部分，所以我另叫它‘欢喜天’，你觉得怎么样？”
李青容古怪一笑：“欢喜天…呵呵，还真是贴切呢，进了这里怎么可能不欢喜，温柔乡，销金窟……”
我没理他的话，继续说道：“几个丫头学的都差不多，再过半个月‘欢喜天’的大门就要打开迎接各方来客。所以最近几日各个楼层还有些东西要布置准备，你要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告诉我，我出去趟，走了。”
“等等，我也要出去，一起吧。”
我有点惊讶，李青容自来了这里还没出去过，原先在舞坊除了教舞极少出门抛头露面，今次倒是新鲜了，笑笑点着头道：“那你到门口等我，我回房拿下东西。”
回房的时候遇到了小铜钱儿，看见这小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要咬的动的，管他有毒没毒就往嘴里塞，你说他，他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看着你，想凶也凶不起来。
他一看到我脚跟一转就想溜，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龇着嘴问道：“刘妈不是让你给她挑水的吗？水挑好了？”
铜钱儿皱着脸咕哝道：“那水桶重的很，我肩膀压的痛死了，根本就挑不动，花姨你这是在为难我，吩咐我做些跑腿的事还行，这种体力活我根本做不动。”
我一挑眉：“你还嫌东嫌西了，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吃的多。”
铜钱儿嘻嘻笑道：“吃饭怎么能跟干活比呢，两码事嘛，花姨身上可有什么吃食，我有些饿了。”
一指狠狠点在他脑门上啐道：“吃货！算了跟我出去一趟，我要买些东西帮我拎东西。”
“嗳!”铜钱儿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屁颠屁颠跟着我出了门。
李青容站在大门前，看着门外的风景两眼发直，一身素衣，墨似的长发束在脑海眉目精致，那双眼却少了几分神采，看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神色，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波澜不惊的……
我走过去，轻一拍他的肩，李青容微一惊，回过神笑道：“来了，走吧。”
铜钱儿在一边小声道：“南风先生刚才是不是傻了？”
我轻轻踢了他一脚，要他闭嘴，铜钱儿不理会我，走到李青容的跟前，仰着脑袋一脸羡慕道：“南风先生长的真好看，我什么时候也长成这样？”
我看了一眼李青容，他在笑。
我失笑道：“快了，快了，男大二十一变，铜钱儿你再变上几变，比南风先生都要好看。”
“真的吗……”
“真的，真的，走快点你，挡着别人的路了。”
铜钱儿蹦蹦跳跳走了上前，满脸开心。
李青容叹道：“还是小孩子好，小小的需求就可以很快乐。”
“呵~~谁说不是呢，一生只有一次，经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时光就是滔滔的江水，一去不复返。”摸摸脸，二十四了，我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