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此,浮生如斯”!蒋文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清高自负的面具瞬间瓦解,泪水哗哗流淌,这些泪憋在她心中已经太久,耿云嫣能隐隐约约闻到这泪水散发着酸腐的叟味。于是加紧催眠,务必将她推往更深的黑暗,以求最终目的。
“情之至,情之至!”她摇摇晃晃只差一点就摊倒在地,安洁赶快离坐搀扶老师。蒋文英粗鲁地拒绝了她的帮助,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倚在课桌上,许久才缓过来。
如果只是第一首歌或第二首歌单独地出现在她眼前,绝对不能制造出眼下这般震撼的效果,系列作品果然无敌,耿云嫣小声嘀咕。单独出现的某首歌只能给人惊艳的感觉,但这两首歌一华丽一悲凉的组合,却彻底震摄她孤傲的心。
“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我的结果……”她的声音犹如垂死的绵羊。
又过了许久才再度开口,却象是喃喃自语。“自强点吧!”听到这句话耿云嫣裂嘴笑了,在心里高声感激黄沾大爷,这个女人坚硬的外壳终于被她敲开。
耿云嫣并不急于写作,有时侯拖上一段时间,比任何手段更能推动患者的心情,她慢慢地深呼吸了好几次,装出深思熟滤的样子,用废纸轻轻地擦拭钢笔。
蒋文英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身上,象在乞求又象是在命令。
安洁好奇地看着作业本上的诗句,十四岁的她还太过年轻,无法真正领悟其中的含义。
不良女生四人小组夹着书包从教室后门偷偷溜走,杜翔蹑手蹑脚地在门口召唤其它同学,因为法不治众这个道理谁都明白。由于龚念桥被谢必安干掉,杜翔也避免了被开除的下场,想到这里耿云嫣有些惊慌,92年的天空是否还是那个她所熟悉的世界。
其实用不着杜翔引诱,早已心神不定的学生们陆续效仿,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体育系男生。
这时蒋文英的耐性已经耗尽,耿云嫣动笔开始写第三首。这首太过时尚,太过轻快,与前两首有些不太搭边,但是耿云嫣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歌,只能贸然行事。
耿云嫣写得非常慢,偷偷瞄了下蒋文英,她的面部表情非常精彩,好似被命运的前尘击中,即将魂飞魄散。
“那首诗……名字是什么?”
“人生如此。”
蒋文英神游太虚,不再纠结。歌很快写好了,是萧亚轩的《一个人的精彩》,虽然很想用张惠妹的《卡门》,但最终放弃,过犹不及。
那天醒来忽然想开
不愿再做等待的女孩
拿掉戒指扎起马尾
开始不再想你姿态
接受无奈承认失败
她才是你的爱
寂寞伴随自由色彩迎面来
头发甩甩大步的走开
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
挥手ByeBye祝你们愉快
我会一个人活得精采
也许明天我会选择
自己旅行不轻易恋爱
也许明天我会遇见
比你更适合的男孩
接受爱情自有安排
谁才是我的爱
寂寞伴随自由色彩迎面来
头发甩甩大步的走开
不怜悯心底小小悲哀
挥手ByeBye祝你们愉快
我会找个人活得精采
蒋文英很快回过神来,她楞了楞,这时下课铃声响起,放学了!不过这时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只手可数,这让她非常恼怒,而又无处可发。
就在她走神的这几秒,耿云嫣拧着书包冲出教室。
“回来!”蒋文英跺脚大叫。“还有一首!”
耿云嫣笑脸如魅:“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教师宿舍内蒋文英僵硬地坐在书桌前,任凭时间流逝,仿佛淡出红尘的高人,不再关心身外之事。身前的书桌上平铺着几页白纸,她拿起一张看了看,纸上写的是《流光飞舞》,一丝悲哀爬上她的脸庞,过了几秒她将第二张纸盖在这张之上,这是一张写着《人生如此》的白纸,手指轻轻抚过这寥寥可数的字迹,表情变得更加悲哀,似乎不忍再看,于是将第一页纸抽出盖在第二页之上,如此反反复复时间飞快流逝。
当时针指向6点42时门被人粗鲁地推开,来人是蒋老先生,一脸愤怒的他手牵着哭得花猫似的孙子,他望了望厨房又看了看仍然没有任何动作的女儿。
“你是怎么搞的,既不接孩子又不买菜!幼儿院师的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你是怎么做母亲,怎么做女人的!”蒋老先生松开抓孙子的手,小男孩冲向蒋文英紧紧抱住其大腿。
蒋文英什么也没有说,冰冷桀骜的面具又重新笼罩了她的面容,她紧紧抱住儿子,将头埋进那小小怀里。
“你写的?”看到书桌上的歌蒋老先生楞了楞。
“学生写的,”蒋文英塞了块糕点给儿子将他放进内屋,开始更换外套。“女人可不是为家务和孩子而生的。”她抱怨道,蒋老先生自动忽视了女儿后半句话。
“不错!不错!快班的学生果然不同,只是太局限于情情爱爱,可惜!可惜!”
“是慢班的……”
就当父女两想要做进行进一步讨论时,门再度被打开,进来的是蒋文英的丈夫,就象没有看见屋内有人般,这男人打开衣柜取出东西转身就走,片刻迟疑也没有,蒋文英仇恨的目光象是拳头般结结实实打在父亲身上。
蒋老先生叹了口气开始劝解女儿:“这女人……”
与此同时,L市的另一个方向,在单身宿舍狭小的房间内里耿云嫣正挥焦头烂额地做着数学作业,理科成绩糟到一塌糊涂的她,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些烦琐的数学公式,而她初中时的数学老师刻板死套,只认可一种解答方式,就是自己在课堂上传授的那种。
耿云嫣又有了唱歌的欲望,清清嗓子:“重生了吧!傻冒了吧……”
一只拖鞋砸了过来:“没写完作业不许吃饭!”廖婧文怒目以对。
四个小时后心力憔悴的耿云嫣终于完成了作业,摇着糨糊一般的脑袋正欲睡觉,母亲一只大脚将她踹到了地上,接着一大堆洗漱用具飞到她身上。
“不洗干净别回来睡觉!”咆哮着如同母夜叉,耿云嫣又被踹出了门外。
“不!”耿云嫣凄惨地哀号,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开老远,楼上一家有新生儿的住户抛下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