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15日，星期三。学校下午只有三节课，课后合唱团要为五一劳动节进行排练，曲目总是那几首老歌，比如《团结就是力量》。耿云嫣唱得非常不认真，她不时甩着眼角用余光瞟瞟正若无其事打着拍子的蒋文英，这个女人一如往常般冷若冰霜，她没能从蒋文英那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耿云嫣暗暗思索着她的难以接近，并揣测着刚才那任由事态发展的态度，太过反常了，这个重视工作甚于一切的女人，居然放任自己的学生被人欺负，而且那还是别的学生的家长。
她暗自思索着，是不是自己的分量太轻，无法引起她的注意？于是她决定再让自己看起来更有“份量”一些。
正YY着，忽然听见指挥棒敲击的声音，回神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不给力惹怒了蒋文英，她正满面怒容地盯着自己。吐吐舌头一脸调皮相正想卖萌，蒋文英却毫不领情地迅速将视线移走，这曲结束接着唱的是一首她早已忘记名字的歌，耿云嫣跟随其他队员翻动舌头，又开始YY。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过急躁，反而引起了这个女人的不满，急于求成果然不是好事。
一曲又结束，一脸怒容的蒋文英来到正YY神游的耿云嫣面前。
“是不是认为自己很有才华，不屑唱革命老前辈的歌？”
耿云嫣楞了楞，正要否认，忽然想起什么，然后不置可否地承认了：“年年唱，次次唱，人人唱，这样毫无新意的歌怎么能比得过人家市一中。”
这次轮到蒋文英惊讶了，她不敢想象在市五中里居然有学生敢说这样的话，接着合唱团里一阵唏嘘声起，埋怨指责之声此起彼伏。
所谓的五一节歌咏比赛不过是找一群萝利围着市里那些盗貌盎然的大蜀黍领导，高唱红歌去拍政治马屁，那市一中的拍马屁身手最高深。
“你！”蒋文英被气的有些失态。
要知道，L市两大王牌中学市一中和市五中，这两所中学争夺第一的宝座的拉锯战历时已久，强烈的竞争意识让两校员工见到对方时份外眼红，有点狭路相逢的意思。不过在这场争夺中，市五中已经隐隐露出败象，在这个时候谈论这些无疑是大忌，因此即便是蒋文英这般高傲的女子也微微失了态。
“要不是……哼！”她跺跺脚，歌咏比赛是按照学校序号上场的，所以市一中永远第一个上场，所以市五中年年第二。
“你要真有能耐就弄首象模象样的新歌出来……我就用你的歌！”
等的就是这句，耿云嫣暗笑，清清嗓子唱起了付笛声的《众人划桨开大船》，一曲尚未结束，蒋文英手中的指挥棒掉到了地上。
于是一场关于新歌的泫然大波由此产生。
……
这晚整整一夜耿云嫣都在码字，但是除了一堆废话再无所获。
“前一万字全是废话。”
“接着的二万字还是废话。”
“整整三万字全是废话！”
耿云嫣愁云满面，大纲和分章节剧本已经写好，所有情节她都已经构思好，她甚至可以看到脑海里，白娘娘那一颦一笑的温柔，但是她就是写不出来，一句象样的话也写不出来，她甚至不晓得该以何种风格开头。
不是她没有文笔，也不是她没有经验。
在前世她平均每天码字三千以上，就算在最艰难最苦难的那段日子里，也从未中断过码字的习惯，但是这也是问题的所在，随心所欲写的文和有的放矢的文是大大不同的，更何况这次的目标是一名精通文学的酸腐老头。
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决定……
但是她耿云嫣从不轻言失败，于是星期四又整整码了一天的字，但仍然一无所获。太难了，真的太难太难了！难怪有人说女人是感官生物……
或许是受前一日的打击，葛时杰整整一上午都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理，耿云嫣乐得轻松。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的课桌前不时有人路过，其中不乏外班学生，到下午下课前教室外更是人山人海地堵满了围观的学生，其中还有几个老师，以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她。
难道是昨天那场闹剧……耿云嫣不屑地冷哼。
她才懒得管这些闲言蜚语。
一直到星期五的上午小说的写作才有所突破，整整一个上午她思如泉涌，很快将白素贞和许仙的相遇部分写完。因为不晓得蒋文英的恋爱史，因此这章她写的非常自由，不是穿插点爱意绵绵的诗文，增加意境。
只一个上午就码好了三万字，虽然有些轻微的狗血，耿云嫣得意地吐吐舌头，一脸暖意摇摇摆摆地向西餐馆走去，仿佛化身为电影《青蛇》中的张曼玉那媚惑的身段。
西餐馆观外仍然人潮涌动，想到上次那醉人的咖啡香味，她不由地舔舔舌头。
已经是最后次一了，唐飞昂给的那五千元在她细心查看后，发现每张钞票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印记，这印记印在钞票最隐秘的地方，不仔细看是无法发现的。
“这印记只有手指大小，图案简单大气，每张钞票都印在同一位置……”举起两张钱对着灯光看看，印记的位置完全重合。
“这印记到底有什么用处？”
“唐飞昂……唐氏家族……”
耿云嫣念念叨叨地想着，在不知道这个印记的用处之前，她不打算轻易动用这五千元现金，就连把它们存入银行的念头也打消了。
西餐馆外两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中，是蒋文英母子。
“姐姐！”隔着近百米的距离，小男孩就挥手叫喊了起来，蒋文英汗湿的脸庞有些尴尬。
“今天他想喝苹果汁，不过你恐怕帮不上忙……哎！这孩子怎么这么能折腾人！”
耿云嫣点头表示同意，她前世也是一位母亲，她了解这个年龄阶层的孩子的心事。蒋文英家境富裕怎么会缺这杯饮料，这小孩子一开始在意的就不是饮料，他喜欢的是拥挤的热闹感和竞争中获得胜利的征服感。
看着他一脸斗志，耿云嫣不由地赞叹道，雄性生物的天性果然是征服和掠夺，这小P孩子才几岁就如此沉迷于这种游戏。
就这么想着推门而入，既然昨天蒋文英没有帮她，她又何苦劳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