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几次哭晕了过去。没想到出门几天,回来却和娘生死相隔。这让她怎么受得了。若不是邻居苦苦相劝,小红几乎想跟着金大娘去了。
墨龙推门走了进来。大家一下都静了下来。此时的墨龙散发着莫名的恐怖煞气,完全不是邻居们平时印象中的龙探长。
“诸位叔叔大爷,大娘大婶。”墨龙团团作个揖:“这两天辛苦大家了。小红我先带走,大娘的后事,托付给大伙儿了。”说完,也不等小红答应,一把就把小红抱在怀里,飞快的离开了王家弄。
他知道黑羽既然是来找自己报仇,肯定也放不过小红,所以他纵然再愤怒,也要先把小红安排好。
漆黑的夜色中,墨龙穿街过巷,来到一处门外。他敲敲门,有人过来问道:“找谁?”
“颜老大。”
“你是谁。”
“龙探长。”
“等着。”门后的人显然是去请示。
功夫不大,门打开,颜老大亲自来迎墨龙。到了屋里,墨龙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的开口道:“颜老大,上海滩这两天的事情,你知道吧。”
颜老大点点头。
“那好。”墨龙点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天,帮兄弟一个忙,把我妹妹送走,越远越好。”
“不,我不走,龙哥你要做什么?”小红猜到墨龙想要干什么,她已经失去了娘,可不想再失去唯一的亲人。
“住嘴!”墨龙喝止道。现在没时间唧唧歪歪。他看着颜老大,等着这红脸汉子的回答。
颜老大犹豫片刻,道:“好,龙探长,我答应你。南码头有一艘大船,蓬安号,要去四川。你妹妹我先送到船上,如果你事情办得顺利,就尽快赶来,我等你三个小时。”
颜老大看墨龙这身打扮,哪能不明白墨龙要去干什么。不过他倒是从心里佩服墨龙。大丈夫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所以他不希望墨龙为了报仇而送死,特意给墨龙一份希望。
“多谢颜老大!”墨龙抱拳道。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他最后看了一眼小红,扭头走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上海滩一片静寂。虹口道场也陷在无尽的漆黑中,只有大门口的两盏灯还闪着昏暗的光。
墨龙已经翻墙进来,隐身在墙角树丛中。他现在元神离体,高高在半空中监视着道场里面的一切。
一共四十个日本人,分作三处。大部分都睡在两个大寝室,有两个人睡在一间单独的寝室。看来应该是黑羽两兄弟。
墨龙悄无声息的捅开离自己最近的大寝室房门。屋里漆黑一片,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墨龙元神在上,屋里的漆黑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他抽出短刀,靠近床边,捂住正在沉睡的日本人的嘴,短刀顺着咽喉深深滑过,床上的日本人一通抽搐。墨龙手上加劲,按住不放,片刻功夫,那人再不动了。不声不响,解决了一个。
墨龙依次施为,半个小时过后,屋里已经没有活着的日本人了。
两个大房间,三十八个日本人,无声无息的死在墨龙刀下。虽然没出一点声音,但是黑羽两兄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气,让他们同时从睡梦中醒来。两人只感觉有些古怪,却没来得及弄明白情况,就听房门处声音响起。这是哥俩作为杀手的防范,睡前总在窗户和门边放一个高高的瓶子,只要有人进来就会碰倒发出声音。哥俩一听,立刻从床上翻到地上,同时雾忍术放出。
他们的雾忍术可比马兆麟的强多了。浓雾不但有如实质,浓的化不开,更厉害的是雾气里面有黑羽家秘制的毒粉,无色无味的在雾气中弥漫,敌人吸进去很快就会毒发身死。
换做几天前的墨龙,还躲不过这一劫难,可现在他元神到了坚固境界,对世间万物的感觉完全提升了层次,雾气阻挡不了他视线,就是毒粉,他也能瞬间感觉的到。墨龙当下屏住呼吸,手中刀从下到上,斜斜的砍向黑羽佑都脖子。
黑羽两人大吃一惊。来人竟然不被雾气阻挡,毒粉好像也没发挥功效。眨眼间短刀来到眼前,黑羽佑都急退半步,躲过此招。黑羽武史见哥哥遇险,当即抽出墙上的武士刀,一刀冲墨龙劈了下来。
黑羽佑都感觉到无边的杀意,猜到来人一定是墨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黑羽佑都狞笑着叫道:“神虫丸。”说话间,他浑身毛孔开始流血,血滴一离体就聚集到胸前,眨眼间一条血蛇成形。三米长短,昂首吐信,丝丝叫着,两眼在漆黑中竟然透着血光,狰狞的盯着墨龙。
黑羽武史见哥哥血蛇形成,心里安定下来。黑羽佑都的血蛇他可知道厉害。一旦成形,在雾气中有如神助,可以迸发出超过自己十倍的力量。像眼前人不过和自己斗个平手,怎么能挡得住血蛇的攻击。他刚才紧张的都忘了喊人帮手,现在既然控制了局势,不介意叫手下们来看看自己哥俩的威力。他想到这里,当即就要张嘴喊人。
墨龙一直没开枪,就是怕枪声在夜里太明显,引来街上的巡捕。所以尽管没能一时拿下黑羽两人,他也没掏枪,毕竟是自己有备打无备。可没想到黑羽两人的确是有不凡的功底,在自己偷袭下仍然一个没伤到,反倒被对方祭出了血蛇。他看过马兆麟的血手臂,现在眼前的血蛇无疑比血手臂更厉害几分。眼见黑羽武史要张嘴叫人,墨龙当即一枪打过去。
“砰!”刺耳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黑羽佑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弟弟竟然被一枪打死了。这怎么可能。可没等他再想下去,墨龙第二枪接着响起。黑羽佑都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从此再也不用惊讶了。
墨龙既然开了第一枪,就绝不会舍不得第二枪。两颗子弹,要了黑羽两兄弟的命。那条血蛇失去了主人的控制,立刻凝不成形状,变作一片鲜血洒满房间。
墨龙飞快的跑出房间,来到厨房。开枪是迫不得已,这样的深夜,这样敏感时期,必然引来大队的巡捕。他可不想被绊在这里。墨龙四处扫了一眼,找到了油桶。他立刻打开盖子,把一桶油泼洒在每个角落。片刻功夫,墨龙点着了厨房,火光冲天而起。墨龙暗道,这样可以给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了。
马九龙这几天都睡不踏实。吴家武馆的惨案,传遍上海滩,他作为四海帮老大,怎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这必然是黑羽家派人来为黑羽乱斗报仇,虽然四海帮没插手,但是毕竟是有点瓜葛。现在黑羽家杀了这么多墨龙的亲朋好友,却没杀死墨龙,马九龙难免担心遭到报复。所以马家大宅这几天加强了护卫。毕竟,墨龙已经闯过一次。
徐盛亲自坐镇。虹口道场火势一起,他就把枪抄在手里。墨龙来了,他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
马家大宅门口,大灯照的恍如白昼。不过墨龙才不会像上次一样,堂堂正正的走大门拜访。他是来报仇,不是来聊天。
墨龙绕着围墙走了半圈,找到一处看守薄弱的地方,翻身进了大院。此时墨龙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元神竟然有点在空中支持不住的样子。墨龙明白了,原来元神也不能无限制的在天上飘着,还需要自己精力的支持。不过现在不能收回来,必须强撑着。墨龙抽刀在自己肩膀滑过,一缕鲜血流出,疼痛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元神又稳在半空。
马家大宅太大,纵然加强了警备,也不可能满地都是四海帮的人,那也太不像话了。墨龙就趁着这点漏洞,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巡逻,贴进了主楼的后墙。
墨龙看到马兆麟在三层的一间房里合衣坐着,手边放着一把枪。可他不会飞,根本上不去。而元神是不能攻击真实世界中物体的。自己元神变成的白猫,再怎么恨也咬不到马兆麟。他想了想,突然一枪打碎了玻璃窗,跟着翻滚进了屋。
枪声惊动了所有的人,每一扇窗户都亮起了灯火。
墨龙进来的这屋子是个杂物房。他进来后没有犹豫,立刻一脚踹开了门,闪到过道里。顺着过道看去,一群四海帮保镖手里拎着枪,正向这边冲过来。
墨龙一枪撂倒了打头的一个,然后枪声不停,瞬间把这层的灯火都打灭,立刻又缩回了房间,从窗口跳了出去。
四海帮众人只看到墨龙一个模糊的影子,纷纷一边开枪,一边朝那方向冲过去。
墨龙跳到窗外,摸上一个落单的保镖,一拳打昏了过去,然后扒下他的衣服套上,跟着前面的众人冲进了大楼。
这一层被墨龙打掉了大灯,暗暗的谁也看不清谁。墨龙悄悄摸上了楼梯,一路来到三楼。三楼是马家众人的卧房,一大家子都在这层。这里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墨龙躲过二楼的保镖却没办法躲过三楼。不过他也不打算躲了。
墨龙抬手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灯泡几乎在同一时间破碎,长长的走廊立刻一片漆黑。他换好弹夹,大声叫道:“马兆麟,冤有头,债有主,今天,我只要你的命,有种出来,别连累家人。”
他声音刚起,就有保镖露头冲他这边瞄准。墨龙看的清楚,一枪过去就要了对方的命。
“我只要马兆麟的命,不相干的人躲远点。子弹不长眼。”墨龙不敢在这里耽误时间,只要下面的人冲上来,挤也把自己挤死了。他刚才一枪是立威。现在也不管四海帮的保镖是不是害怕,端着枪向前冲过去。再过几个房间就是马兆麟的卧室,他甚至不用破门,就可以一枪结果了马兆麟的命。
不断有人从走廊两端探出头来,可墨龙在夜里一览无余,总是提前一刻终结了对手性命。一路走,一路枪声不断。他知道马老爷子的卧室在走廊尽头,而徐盛正亲自在里面守着。不过他不是要马九龙的命,正好让马老爷子绊住徐盛,自己只要杀了马兆麟,就报了大仇。
眼见差一步就到马兆麟房门前,却见马兆麟突然起身,推开窗户,就那么直接跳了下去。
墨龙大恨。这里不过三层楼,对有功夫的人来说,跳下去完全没有问题,可自己却不能跟着跳。那样他将失去掩护,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打成筛子。
他没想到马兆麟这么胆小。在占尽地利的情况下竟然不敢和自己照面。他可不知道马兆麟的想法。既然墨龙都已经冲过这么多道封锁,自己再多一把枪有什么用?马兆麟可不是傻子。所以听着脚步声接近,他当机立断跳下了楼。还好平时功夫练的不错,沾地顺势一滚,卸去了劲力,完好无损的爬了起来。他怕墨龙从窗户给他一枪,所以连忙扎到了保镖堆里面。
墨龙闯进马兆麟卧室,已经晚了一步。今晚杀不了他了。墨龙叹了口气。他就是再勇,也冲不过那么多人的保护。
“马兆麟,我墨龙早晚必取你狗命。”墨龙大喝一声,退出房间,从对面的窗子跳下。这里是后院,大部分保镖都被吸引到了前面,这里人数不多。墨龙仗着夜色,开枪打伤几个靠过来的保镖,飞快的冲到围墙前,纵身跃了出去。身后是连串的枪声。
苏倩倩当天回家就休息了,第二天起来才知道上海滩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她立刻冲出家门来找墨龙。
墨龙的小院安安静静的,大门敞开。
苏倩倩跑进院子焦急的叫道:“龙哥,你在吗?”
“喵。”回答她的只有小白。小白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像是对自己被遗弃感觉无比伤心。
苏倩倩扯下小白脖子上的纸条:“好好照顾小白。”这是墨龙临行前给她留的字。
“死炭头,你死定了。”苏倩倩大怒。出了这么大事情,却什么都不跟自己商量,只留这么个纸条。你胆子也太大了,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苏倩倩一把抄起小白道:“走,跟姑娘我找他算账去。”
昨天闹出那么大事情,苏倩倩知道一定是墨龙干的,现在他人应该不在上海了,但是肯定不会死。如果墨龙死了,不论巡捕房还是马家都会有消息传出来,再说苏倩倩相信墨龙的身手。虽然现在不过是坚固境界,但是对付凡人已经足够了。可是他会跑的,现在跑到哪里了呢?
苏倩倩从小红家出来,怒气更盛。死炭头真该死,跑路还带着小红,却没想过通知自己一声。如果被自己抓住他,哼哼,看不要了他半条命。可是,他会跑到哪里去呢?
苏倩倩皱眉想了一会,走进附近一家海汇银行分号。这间分号的经理一见大小姐来了,连忙迎了出来。苏倩倩要过纸笔,写一封信,让经理今晚送到苏宅,又提了一笔款子,抱着小白走出了银行。
颜老大正在家里观望消息。上海滩出了这么大事情,可凶手却是自己送走的,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他做人,有恩必报。墨龙于他有恩,昨晚的事,墨龙做的有义,自己从心底里佩服。所以他对送走墨龙没一点后悔。他后悔的是怎么认识了苏大小姐。
苏倩倩正抱着小白在颜老大面前问他要人。
颜老大哪敢说自己送走的墨龙,当然是一概推脱不知。在他想来,一个豪门的小姐,能有什么本事,不过哭哭啼啼,可这些对墨龙还有用,自己又和她没关系。等这丫头闹够了自然会走。看,这不出门还抱着宠物吗。可谁知接下来的一切大出他意料。
苏倩倩听到颜老大一切都推脱不知,也不再问,只点点头,然后伸手在他眼前缓缓挥过。只见四周的家具,墙壁,房顶,地皮纷纷抖动起来。一件一件的木架倒下,摔了满地的古董,房顶掉落的木块砖头毫不留情的落下来,把古董砸的稀烂,还险些砸到他脑袋。而脚下就跟地震一般,一起一伏,颜老大再也站不住,哐当倒在地上。整间房子里面,只有苏倩倩抱着小白能安然的站着,其他人都在地上连滚带爬。
“住手,住手,我说,我说。”颜老大连忙大叫。他是披甲帮老大,做的是古董生意,没少刨坟掘墓,所以对神神鬼鬼这事和别人认识不同,是宁可信其有的。眼见苏倩倩随手一挥,自己这房子就快被拆没了,他明白眼前的大小姐不是凡人。这种人是他绝对不敢得罪的。即使再有义气,那是对人讲的,可眼前的姑娘明显不是人,莫非是狐仙?再说她是墨龙的女朋友,又不是仇人,犯不着自己硬抗。
颜老大见机的快,算是保住了半间屋。否则苏倩倩会把这房子拆的半块砖都剩不下。苏倩倩爱上墨龙以后,早就背地里把墨龙一切都打探清楚,知道墨龙没有别的渠道,一个人跑还好说,要是带着小红跑,一定需要借助外力。而唯一能用的就是披甲帮了。所以尽管颜老大装的没事人似的,苏倩倩却根本不信。
“他去了哪里?”苏倩倩好整以暇的问道。
“四川,雅安。水路。昨晚走的。”颜老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排船,马上送我去。”苏倩倩恨恨的说道。
【2011年2月28日。上海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