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给自己人用的方术
方明正若不说话，随便打个岔，说点别的事情，这场面也就由此烟消云散了，只会给各自心底留下些甜蜜的尴尬。偏偏方明正不懂风情，很是一本正经的道歉，云裳的脸，便越发的红润了几分。
云裳本就生性害羞，方明正只出神的盯这她看了会就叫她脸红了，哪里还吃得消方明正这么直白的道歉？在云裳听来，这哪里是道歉？分明就是调侃……或者说白了，分明就是调戏嘛！
方明正逃也似的站起来跑了出去，到了门口才停住了脚步，头都没敢回，只是闷着声音丢下了一句：“三天后我青囊派开山门接受侍女进山，希望云小姐能前来观礼。”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冲出去了老远。
云裳看着方明正有些狼狈的背影，不由“噗”的一声轻笑了出来——这个方郎中，还真有意思啊！云裳看着方明正的背影想着，随即脸又通红了起来：自己究竟在胡想些什么啊……
三天后。
一片的阳光明媚，春风吹拂。
钱明也没有大肆铺张。当然，这非是他本意，只是方明正一句话就将他顶了回去：收侍女入山，是他青囊派的事，还望钱老先生不要多生枝节大肆铺张的好。
一副画高高的悬挂在中堂，下面是一张长桌，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香炉。上好的檀香袅袅的弥漫开来，肃穆之感顿时油然而生。在香炉旁则是备好的三牲水酒，很是认真。
“青囊派子午阴阳流弟子方明正，承蒙医者南明派钱明钱老先生厚爱，托付其膝下孙女钱蕴香于山门侍女，今特焚香具祭！”方明正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望祖师庇护，令我青囊派威名不坠！”
钱明默默的看着画上的道人，傲立山巅，苍松劲翠，很是有笑傲风云潇洒人间的味道。
云裳坐在轮椅上，很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听到了方明正口中一本正经的说出了“侍女”二字，不由有些想笑。但是转念一想，钱明何许人也？中央大佬们的御用医师，金陵医院虽然在国内算得上规模了，可是依旧难以衬上他的身份……
这样一个医学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竟然让自己的孙女去做人家的侍女？那什么青囊派，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云裳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钱蕴香慢慢的走进屋去，跪在画像前的蒲团上，只等方明正宣誓师门的律条。
“入我青囊派，当以师门为尊，虽非青囊弟子，亦不可背叛师门！”方明正按照规矩，开始一条一条询问了起来：“汝能为否？”
钱蕴香低低的应了一句：“能。”
“入我青囊派，技艺不熟，不可擅自出手行使方术，以免贻误人命。”方明正神情严肃：“若有违反，必有重罚，汝，记清了否？”
钱蕴香依旧应了一声。这也难怪，入门墙学习，没学成之前当然不可乱来。
“入我青囊派，不得和朝廷多有牵扯……”方明正很是啰嗦的说了一大通。钱蕴香记没记住是不知道，反正钱蕴香只知道自己点头已经点的发昏了，两条腿也是在是跪的有些酸。好容易听到了一声“三叩首”，真真是如逢大赦，这个头磕的当真是真心实意，前所未有的真诚。
“限于非是门下弟子，有些修习功法暂时不能传授于你。”方明正显得很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典籍我也没有随身携带，过几日带你回山门……”
钱蕴香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时间有些惆怅。
从现在开始，她就不再是钱家的小姐，而是别人的侍女了……钱方时再利益熏心，这时候也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楚。
自己的女儿……哎！若不是知道反悔会让老爷子勃然大怒，更可能有什么不测之祸，钱方时当真是想反那么一反了。
唯一开心的只有钱明，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孙女将来的成就，将远远超过自己！若是乖巧，能够由侍女晋升为正式弟子……哈哈，那还不乐死个人！
云裳在轮椅上东张西望，看到了钱方时的不舍，也看到了钱蕴香的惆怅。不过她看的更清楚的，是方明正的严肃，还有钱明的欣喜！
这到底是为什么？在现在这样的社会中，将孙女送给人家做侍女，居然还很开心？云裳实在是有些不解。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以钱明目前的地位，是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做。可是他偏偏就这样做了，还很开心的去做，甚至各种手段尽出，什么胡搅蛮缠耍赖皮……这意味着什么？
云裳忽然做了一个极大胆的决定，这让生性羞涩的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方……方前辈……”云裳的声音很低，充满了羞涩和踟蹰：“我也想……”
方明正一楞：“什么？”
云裳勇敢的抬起了头，成败就在此一举。且不说这什么做侍女到底什么意思，光是能和钱明的孙女同门，这就有莫大的好处了。再说了，做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头。还要忍受各种骚扰……家中小妹就快要读大学了，不赶紧找个好去处，将来怎么供小妹读书？父母的年纪都也大了，身体又不好……一想到这里，云裳的眼就有些湿润。
云裳的眼这一湿润不要紧，却是叫方明正有些手足无措：“云姑娘……我答应了便是，你哭什么……快别哭了……”
云裳收起了泪水，挤出了一抹微笑，却是那样的叫人心疼：“云裳见过少爷。”
方明正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可是随即又回过神来：“云姑娘叫我什么？”
云裳满脸羞的通红，却也知道，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年，是一个很重信诺的人。若是现在依旧害羞，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怕自己这一辈子永远只能做个小职员，忍受那些无聊的骚扰了。至于改变自己的命运乃至改变家庭的命运，都成了一场空谈。
“你刚刚答应过我的，不可以反悔。”云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却依旧勇敢的抬起头，直视着方明正。
方明正当真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过我，和钱小姐一样……”云裳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一张脸红的直欲滴出血来。
方明正傻瓜一样的站着，自己什么时候答应的？自己又怎么会答应的？当真是古怪。
将目光转向钱明，方明正求助的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一个自己所希望的答案，可惜，钱明的表现让他极为失望。
云裳的模样本就惹人怜爱，再加上钱方时搬出了老头子的名号，替云裳请假，钱明对云裳虽不说很熟悉，但至少有了些了解。他也很能理解云裳想要突破目前状况的心理，再说了，孙女有个伴总是好的。说句最不厚道的话，两个人到了方明正身边做侍女，至少自己孙女还少干了些活儿不是？
钱明心中瞬间就掠过了无数的想法，见方明正看向自己，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方明正闭上了眼，干脆将心一横。一个是收，两个也是收！不过是重复一下程序而已，又不用特地准备。只是云裳腿伤未愈，免了跪拜磕头。不过及时是这样，这头等云裳的伤好了，依旧是要磕的。
“收几个侍女，我倒能够做主。”等到仪式结束，方明正带着钱蕴香和云裳以及钱明父子，走到了屋中坐了下来。
“我倒是没有将两位小姐看做侍女的意思。”看着钱蕴香和云裳，方明正慌忙的又跟了一句解释：“等我回去求求师傅，看能不能将你二人也收入门墙，成为我青囊派的正式弟子。”
钱明老怀大慰，转了这么多圈子，不就是为的这个结果么？至于云裳……钱明再次打量了一眼，哎，只能说这小丫头运气好。
钱蕴香微微一愣，原本按照她的想法，方明正好容易能过过地主老财的瘾，怎么也能拿起架子，招呼她这个丫鬟侍女的前去斟茶倒水，甚至捶腿敲背的……怎么这话听着反是……反正换了她钱蕴香，定然是要先过过瘾头再说的。
不过，既然方明正都这么说了，钱蕴香肚子里面虽然胡思乱想，但是礼节还是做足了：“多谢少爷。”
当然，云裳自也是不甘人后，紧跟着也道了谢。只是这两声娇滴滴的少爷一喊，方明正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两位小姐……叫我一声方明正就行或者明正都可以，千万别喊什么少爷……”
看着方明正噤若寒蝉的模样，钱蕴香一下就笑出了声来，惹的钱明狠狠瞪了她一眼：“前辈那是爱护你们，莫要失了上下！”
钱蕴香吐了吐舌头，对着方明正扮了个鬼脸，说不出的可爱。
钱明又哪里是真心责骂自己的宝贝孙女？无非是在方明正面前表个姿态而已。见方明正一脸的微笑，自然是只当没看到。
晚上，自然是大摆筵席。虽然没请多少客人，但是钱明一家人再加上云裳方明正，倒也是热闹的紧。
酒尽人散，方明正却没有睡意。推着云裳的轮椅，却是没有将云裳送回房，反是回头招呼了一声：“蕴香小姐！”
钱蕴香笑嘻嘻的跑了过来，聪慧如她，早就看穿了方明正。反正只要别在什么师门规矩啊，江湖大义啊什么的上面乱来，其余的方明正才不管呢——就算喊他一声小方他也不会生气。
“小方子，叫姐姐什么事啊？”钱蕴香很是没有身为侍女的自觉，伸手拍了拍方明正的肩：“还有，以后别喊我什么小姐，直接叫我蕴香或者香儿……”说到自己小名时，钱蕴香忽然觉得太过亲热，脸一下就红了。
方明正倒也不坚持。在他看来，进了山门，虽然现在是侍女的身份，但是总归是同门，倒也没必要在称呼上忸怩作态。
推着云裳来到了月牙湖边，方明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四下无人，只间一轮弯月，水光粼粼映着清冷的月光，格外的有种动人的景致。
“蕴香，你是医者一派，南明派和我青囊派也算是有些渊源。”方明正斟酌了下字句，小心的开了口：“只不知道你都学了些什么？”
钱蕴香一楞，随即明白了过来，方明正似乎是想传给自己一些什么东西！当下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学过的那些东西都报了一遍，直听得方明正眉头打结，不得已打断了她：“蕴香，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钱蕴香一双眼闪着光，充满了希翼，直直的盯着方明正的脸。
“这样……”方明正略略思索了片刻：“从明天起，你就别再看那些医术了，先把《易经》读一遍。”
钱蕴香实在是搞不明白，医生干吗去读《易经》？不过既然是“少爷”交代的，那就去读一读好了，至于能不能读懂，钱蕴香就不关心了。
“云裳，你既然已经入了我青囊派，那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方明正脸上满是微笑，还有一抹羞涩：“那些给外人用的手段，我们就不提了。”
云裳一直到现在还糊涂着，实在不知道这青囊派到底是干吗的。按照云裳的推测，这青囊派，可能是一个医生组织，要不钱明钱老爷子怎么喊方明正前辈呢？而且，钱明钱老爷子不是那什么南明派的么？哎呀，这些事太复杂了，不去想了。云裳使劲的甩了甩头，看着方明正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我青囊派中的人，区区一个骨折也要月余才能行走，岂不是一个笑话！”方明正的话极度的狂傲，脸上却又满是自信。
“此地傍山依水，好地方啊！”方明正闭上了眼，感受了一下这里的气息：“就是这里了，蕴香，你看好了，且看看我青囊派的手段！”
钱蕴香立刻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盯住了方明正。
伸手搭在了云裳的手腕上，心中默默计算出了她周身的气血节点，方明正这才松手，抬头看了看天，再一次屈指掐算起来。
“聚灵为用！”方明正算准了时辰，左脚向前跨出，将落地时却是忽然一顿。左手聚集内气，猛然向下一拍，借这一拍反震之力，左脚并未落地，可是右脚却神奇的落到了左脚刚刚的落点。
这一手简直如杂技一般，看的钱蕴香直想高喊两个好，然后再丢点零钱过去……
方明正这一手，正是步罡，只不过比以往使用的更高明了一层——这一步有个说法，叫做偷天换日，左脚的落点实际却是站了右脚，主的正是将灵气与病患偷换。
左手探出，内气疯狂流转，不过眨眼间，方明正手中就抓了一大把树叶：“天地诸灵，听我号令、敕！”
一把树叶撒出，却神奇的在空中飘荡不休，等到落地时，赫然已经成了一盏盏树叶做的莲花灯，细数时恰好九盏，看的钱蕴香和云裳两人当真是匪夷所思至极。
“燃灵为油，以血为芯，敕！”方明正内气流转，左手中指猛地彪出了一抹精血，在空中一分为九，正好每盏莲花灯都分到了一滴。
“诸水之灵、化形！”方明正看都没看那些灯，左脚重重的踏了下去，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是发出了一声暴烈的巨响！
湖水剧烈的翻腾了起来，方明正右手作剑指，在空中虚虚画了一个也不知道什么图案，就一下点了出去：“听我号令，化形、敕！”
一丝风都没有，可是月牙湖上偏偏掀起了一个巨浪！这巨浪在空中却又违反了物理规律，诡异的停顿在了那里。随着方明正一指点出，巨浪一阵剧烈的翻腾，竟是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钱蕴香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时，那巨浪形成的人的模样，赫然正是云裳！
“灯起！”方明正一声轻喝，右手瞬间变的一片通红，在空中连点了九下，九盏莲花灯立刻就亮起了血红的光芒。
云裳只是呆呆的看这眼前这一幕，现在就是打死她也绝不相信方明正是个医生……
方明正现在使用的方术，向来是不对外人用的，只对本门中人施展。无它，实在是这方术施展出来，太过诡异，叫人无法理解。先是步罡踏斗，将生死善恶偷换，然后以灵气为油、精血为灯芯，照亮黄泉路。以水为血肉骨骼，假造一个人出来，以之偷换，再拘地府判官一应，修改生死簿……反正当初师傅给他方明正解释这一套的时候，他方明正一样的难以相信——非是和钱蕴香那样的是什么唯物主义，而是他是在无法相信，以一个凡人的力量，能够去修改生死簿？
当然，曾经有人说过，事实胜于雄辩。当方明正一次采药失足，浑身骨折多处后，他师傅只轻笑一声，然后施展了这方术，只短短的三天，方明正就又生龙活虎的到处乱跑了。
“一应地府阴官，判官召来、敕！”方明正面向正北，神情肃穆。内气流转下，整个人竟是隐隐的有这金色的光华，看的钱蕴香和云裳两人心驰神往、目不暇接。
拇指骄傲的翘起，往正北方向轻轻点出，一阵阴风立刻就盘旋了起来。
“逆！”方明正嘴角扯起了一丝微笑，左手轻轻一引，那水凝结成的人立刻斜斜飞起，恰恰落在了云裳的身上。奇怪的是，云裳竟是没有感到一丝水的寒冷，反而象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般温暖，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丝的潮湿？
水凝结成的人堪堪笼罩住云裳时，阴风恰好到了方明正的面前。仔细听去，钱蕴香和云裳从那阴风中竟是听到了一阵阵凄厉的鬼哭，一时间不由毛骨悚然。
“今以我无上精血，献尔为祭！”方明正神情倨傲，双手背负，面对着阴风：“一应文书，由我心意、敕！”
一个“敕”字出口，方明正左手伸出，指尖一点光芒晶莹，在空中疯狂的书写了起来。那阴风猛然剧烈盘旋，发出了一阵阵凄厉却无奈的哭号。
“有请白虎镇之！”方明正书写完毕，左手外、右手内，向着正西抱拳作了一个揖：“一应阴官诸灵，听我号令，退散！”
晴天一个霹雳，水人消散无形。那阴风一声长嘶，努力的挣扎着，却也无可奈何，不过眨眼间，一切都消失了。
虽然有些疲惫，方明正抹去了额角的汗水，看着云裳微微一笑：“站起来看看。”
云裳只觉得自己伤口一点都不疼了，可是听了方明正的话……站起来？这才几天时间，站起来？
方明正没有催促，不要说云裳了，当年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带着温和的微笑，方明正只是鼓励的看着云裳。
迟疑了好半天，云裳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将心一横：大不了回医院开刀重接！这才犹豫着微微直起了身子。
没有感觉到难忍的痛楚，云裳有些奇怪，难道刚刚那些和电影一样的东西，真的有用？胡思乱想着，云裳不自觉间已经站了起来，自己却还没发现。
钱蕴香目瞪口呆的看着不依靠任何东西站立的云裳，这实在是……小说？电影？
“来，走几步看看。”方明正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云裳失去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只是呆呆的按照方明正说的，向前走了几步。
没有任何问题。
方明正微笑起来：“云裳，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么？”
云裳傻傻的站在那里还没说话，钱蕴香就已经跳了起来：“我心里不舒服！”
方明正一楞，仔细的看了看钱蕴香的气色，再抓住了她的手一搭腕脉：“你身体没毛病啊？怎么回事？”
钱蕴香气鼓鼓的看着方明正：“大腿粉碎性骨折耶！这才几天啊？你就叫人家下地走路，你说我能舒服么？”
方明正很是不解：“蕴香，云裳痊愈了你应该开心才是啊，为什么要心里不舒服？同为青囊派中人，我们应该相互关爱……”
钱蕴香恶狠狠的打断了方明正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个星期都不到，粉碎性骨折的病人痊愈了，怎么向医院解释？我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说着钱蕴香不禁有些伤感。
是啊，无论是谁，发现自己心爱并钻研了许多年的东西，竟然是根本无用的，怕都会极伤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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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罪该万死，这些天上班上疯了，居然上传错误……现在重新调整了一下，赔罪赔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