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中的变故
就这样，艾力和希风多了一个伙伴，而玛尔卡大床垫多了一位总是带着遮眼头巾的新伙计，每次顾客来吃饭时，好奇的要求他摘下头巾，总能引发一串惊叫。
生活就像小小的池塘，大多数时候是平静的让你以为时间静止了，而时不时，会有一只青蛙跳进水里掀起涟漪。
自从老铁匠完成了上一份城主安排的活计之后，前段时间神秘兮兮的菲尔斯先生三人，最近也很平静规律的吃饭作息，而希尔达的盘中每次都会放着其他人吃不到的食物，有时候是炖鹅腿，有时是炸的金黄酥脆的猪排，年轻干练的女孩似乎也非常中意当地的基特酒，每餐一杯成了惯例。
这天傍晚旅店的客人聚在一起吃着晚餐，三三两两兴奋的聊着近期的趣事，或是打趣着小地精和他的墨镜伙伴，就连从不说话的菲尔斯先生似乎心情也不错，把戴墨镜的家伙叫到身边，抬头打量了几眼，惨白的面容让威弗列德额角和后背直冒冷汗。
“遥远的东边，有个自称神族的种族，叫基洛（Chino），你知道吗？”菲尔斯先生阴森的声音响起。
威弗列德紧张的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面对这个高大的老人，他与生俱来的产生一种厌恶与恐惧。后来回忆说这不仅仅是因为菲尔斯的声音，包括了他的气息。
“先生，我知道。”旁边的地精答道，“去年来过两个人，也是进山的。您知道，几乎来我们这都是奔着柯蒂斯山脉去的。”
停顿了一晌，菲尔斯先生带着回味的感觉自语着：“是啊，蒂纳城，柯蒂斯山。”
他再次看向有些怯懦的涛族少年说，“或许，你有机会的话，应该找几个基洛人问问自己的身世。”
正在这个时候，山脉方向，隐隐亮起了一道蓝光，一闪即逝，随后几个呼吸过后，蒂纳城内响起了闷闷的轰隆声，地面轻轻的震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对于来蒂纳城冒险的家伙来说，亮光和响动却着实有些让人敏感。
“那是什么？”探险家们纷纷好奇的自语，或者对着身边的伙伴问道。
“是什么宝物或者神奇的生物出现了吗？我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眼。”
“是有必要。”
“那还等什么？走吧。”
一个钟头内，城中的冒险家们走的一干二净，谁也不甘落后，怕万一现世的宝物被他人捷足先登。城内一下少了一半以上的人口，冷清下来。
对于进城需要严格交纳“进城税”的蒂纳城来说，出城却松垮的有些儿戏—反正多数人在山里呆十天或者半月后，还是会回到城内补给，而每次进城都需要交纳一遍“税金”。
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出城主大人不去统计城内人口的英明。用他的话说：咱们蒂纳城不比其他地方，咱们属于“旅游开放城市”。人口统计这种事，着实是有些困难。更何况，我们的“旅游胜地”柯蒂斯山脉，风景优美，还有那么一点点危险刺激，保不齐哪位游客喜欢上那，流连忘返的不会再回来，所以压根也不需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哪怕是些经常出入城的“老面孔”也需要反复交纳税金。这些钱保证了蒂纳城防的正常运转，也保证了城主大人的肚子一直“丰满”下去。唯一保证不了的恐怕就是大家钱包的安全。
不过一般遭窃的总是些新来碰运气的家伙，无论是原住民还是老探险家们，总是很了解蒂纳的情况，轻易不会暴露自己的财富。有些好客的老居民在看到有人被偷窃后大骂时，甚至会上去热情的安慰对方：每个地方都有当地的特色，习惯习惯就好了。任何新鲜事物都需要体验过才知道喜不喜欢。不过似乎，没有哪个被偷钱的倒霉蛋表示喜欢这种当地特色。
话扯的有点远，在玛尔卡大床垫的餐厅里，在异象生成的一刹那，菲尔斯和两个伙伴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三个人并未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很默契的微微点了下头，特纳丢了句上去拿东西吧，三人就扭身上了二楼。
陆续的，客人纷纷买单离开了旅店，一楼吧台大厅一下冷清了很多。在热情的笑着向几个常常光顾旅店买醉的老伙计送出了“祝你们好运。”的祝福后，昆塔大叔坐在靠着吧台最近的一张桌旁，看上去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向柯蒂斯山脉的方向望去。
“你们两个收拾一下，然后上楼学习去，艾力，你以前学的东西没事教教他，明年要是宽裕了让威也去上学，别天天闲在店里。”说完之后，突然想起有些不对劲，大婶心里嘀咕道：“我怎么自己给自己添麻烦，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后，威弗列德摘下墨镜放松的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就被自己的伙伴调侃了：“瞳仁能别总是转来转去的吗？”
对此他早已习惯，故作高深的回应道：“哎，瞳仁的转动，就像爱情一样，是控制不住的。”
“这和爱情有个屁关系，”艾力耸耸肩接着道“只是看着有些慎人，看几次都不习惯。”
紧接着，小地精很兴奋的对伙伴说道：“山那边的蓝光和地震，你怎么看？”
虽然私下里交流过，威弗列德岁数甚至有可能比艾力还小几个月①，不过因为个头的关系，有时候他习惯摆出大哥的样子，他沉吟半响后回应道：“第一呢，具体是什么，肯定没人知道；第二能造成这么大声势的，估计是条龙。第三，这事儿和咱俩关系不大。”
“等于白说，不过你怎么认为是一条龙？”
“都说过了，动静这么大，你说除了龙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有这个本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觉得那是一条龙，而且这条龙让我感觉到很冷。”
“威弗列德，你真的应该去做一个算命的巫师，刚才你那副表情配合乱转的眼珠子，真的比女巫的水晶球更有说服力。”打趣过后，艾力依旧很兴奋，他压低声音问：“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威弗列德吓了一跳。
“你是想吓死你妈还是想被她揍死？就咱俩？跑到山脉那边？”
“明天，正好是我们的野外生存课，正常的话，都是5天时间，洛特里老头子会带我们到城外扎几天的帐篷，我明天可以去和他请个假，就说最近家里有点事，不跟着去了。反正每次不过就是城东边小树丛附近挖点野菜，运气好能抓一只地猪仔。”
“我才知道，你原来是个两头骗的好手。”
“这叫策略！出门的水壶我妈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就说带上你一起参加下集体活动。她怕我饿着，还帮我准备了一袋子炸树蜥肉和两个粗面包。山里的吃的肯定比东边树林子多，到时候随便找点肯定饿不死。”
“说真的，外面挺危险的，你不知道，以前我在野外遇到过一只跳狼……”
艾力随后很好奇的问起了伙伴的冒险历史，不过也许是少年的好奇心作祟，在威弗列德“长辈”般的提醒和告诫以后，两个家伙还是达成了第二天的冒险协议。
在柯蒂斯山脉深处，一个山脚下，有一个巨大的洞穴，和郁葱的夏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洞穴附近好大一片区域没有一草一木，甚至布满了冰层和积雪。
山洞前是一大片平坦之地，应该是山谷之间。这时，空地之中有个巨大的六芒星法阵，法阵每个角被巨大的铆钉形状的法器钉着，散发着乌黑的幽芒。法阵中央，有一只庞然大物，如果被艾力看到，他一定会更加坚定让威弗列德做一个算命的巫师，因为那正是一只巨大的龙！而且是一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龙！
他浑身布满了深蓝色的鳞片，散发着金属的幽亮。巨大的龙翼如果彻底展开，甚至能伸到法阵之外，此刻却憋屈的收拢着，其中一张翅膀的边缘处有明显的烧焦痕迹。
这个大家伙疲惫的趴在地上，身旁零星几根渺小的人类残肢断臂与地上的血污昭示了之前的惨烈，血污被巨龙散发的寒气冻住，呈现出了黑红中泛着霜白的奇怪颜色。虽然折损不多，但毫无疑问的是，靠近他的生灵都牺牲掉了。
巨龙碗口大的眼睛，嵌在他巨大的头颅上并不显得夸张，他的神情不屑中带着些许无奈。在柯蒂斯山脉中很大的区域都是他的地盘，然而不久前，他的爱侣却莫名的失踪，发现时已经变成了残骸。
那时，他愤怒而害怕，吞掉了几只妄图品尝美味龙肉的食腐鹫后，屠戮了方圆一英里的所有生灵，然而最终也没有找到残害自己伴侣的任何线索。
更倒霉的是，今天傍晚归巢时，又莫名其妙的陷进了奇怪的法阵中，虽然，几个嚣张的家伙在靠近法阵边缘时被他震怒的巨翼扫成了碎片，但自己的翅膀也被灼伤。他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神秘法阵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奥妙，竟然能伤到几乎不怕魔法的他。
更让他摸不透的是，翅膀伸出圈外只是灼伤，而当自己奋力想冲出去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而坚固的护罩，那一次撞击的反弹将他震的七晕八素。
冰爽巨龙是龙中的大力士，而卢卡斯Lucas更是冰霜巨龙中王者般的存在，虽然多年前在遥远的龙之荒崖争夺王位失败，但是他依然无法理解，究竟什么样法阵能困住他？创造这个法阵的家伙需要多么恐怖而强大？
唯一略感欣慰的是，一次剧烈的撞击后，虽然耗尽了自己的体力，不过法阵明显有了松动，他有信心待体力恢复后，再来这么两次同样的撞击，这个法阵就会告破。
很显然，曾经被城主派出去的百人侦查大队找寻到了他们的目标，并且按照要求布置出了封锁阵法，三个无知之徒在看到巨龙受困后，靠近去挑衅，换来了支离破碎的后果，得此教训后，其他人远远的包围着法阵。
临行前，城主拍着胸脯说，这次任务不需要打架，只要按照某位大人的要求找到龙穴，将法阵设好，那头蠢龙钻进去之后，原地等着某位大人过去就好，路上发现的所有宝物，都归发现者所有。只要大人到了之后大家就可以领赏钱。
一般来说，城主府发布的任务，危险系数与回报总是成正比，而这次听上去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所以招募的十分顺利。然而真正面对巨龙时，有些聪明的家伙意识到，仅仅是那句“等着某位大人过去。”就不是个安全的差事，尤其是当几个倒霉蛋成功的被巨龙撕碎后，更是坐实了危险的感觉。
所幸，多数参与任务的本就是一群刀头舔血的亡命徒，所以大家只是远远的观望，流露出了战战兢兢，却没有人临阵脱逃。
“妈的。”紧跟着，一口唾沫被达坤Daken吐到了地上。虽然平时显得很硕大的熊头和巨龙比起来可能还不如三颗牙齿的宽度，然而做惯了城防军小队长的勇士这时却表现出了“领袖”的风范—他扬着新换的利斧。
大家都知道，上一把在不久前被我们可爱的银角龙鹰团特纳副团长斩成了三截。而这一次，达坤接受了教训，他将“威武不能屈”和“好汉不吃眼前亏”充分结合在一起，所以虽然达坤手中大斧的利刃反射的光芒很嚣张，让身旁的两个影魔非常反感，但是他却没有挥着斧子冲上去。
“大家都不用怕，这个笨家伙跑不了。”这算是安定众人心的一句话。
不过紧跟着的一句就暴露了他自己内心的不安：“什么******大人物，难不成三天不来，大家就得守着三天？”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达坤就感到手中一轻，他下意识低头，发现斧刃又一次断成了三截，还没来得及庆幸肥壮的大脚幸免于难，没有被掉落的铁块砸到，就听到背后懒洋洋的声音：“大人物的前缀应该是尊敬的，而不是******。”
听到这个略显熟悉的声音，熊人首领吓得缩了脖子，转过头来，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几张面孔，尤其是特纳懒散的笑容。
“城防队第二小队队长达坤见过大人。”达坤只是智商偏低，但毕竟不傻，所以他终于明白当初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物—让他完全没有概念的大人物。
没有理会这头笨熊，神秘三人组径直向巨龙走了过去。
“小心点，那家伙可是会吃人的。”生怕没处领赏金的壮硕人类喊道。
三个人走到了法阵跟前，奇怪的是，巨龙并没有咆哮着掀起翅膀。作为生灵中的佼佼者，卢卡斯Lucas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几个人带来的巨大压力。他只是微微抬起了头，疲惫的看了一眼，警觉中带着凝重。
左边的男子始终在微笑，右边的年轻女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走在中间那个魁梧高瘦的人，被斗篷遮住了面颊，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龙王的心跳停顿了一刹。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爱妻之死应该和这几个可恶的人类脱不了干系；而自己现在也深陷囹圄，别说报仇，是否能逃出生天都是疑问。
双方保持着沉默。几秒钟后，菲尔斯打破了这个僵局，贯穿灵魂的冷漠声音再一次响起：“带我们找那泉水。”声音并不大，然而，远处围观的众人，却集体打了个寒颤，这声音的感觉比冰霜巨龙的喷嚏更冷，直至人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巨龙洪钟般厚重的声音瓮声瓮气，不过从他更加警觉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所言非实。
“另一条母龙，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去见亡灵君主了。”特纳不耐的撇撇嘴。
一声嘹亮高亢的龙吟响彻山谷，卢卡斯Lucas暴怒的立起了身子，虽然他隐隐猜测到了，而且也明白今日也许会遇到大麻烦，然而事实的真相从这群人类口中说出时，他依然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奋不顾身的冲向了法阵的边缘。
山谷再次震动了，法阵的六个阵眼，也明显有了松动。然而，龙王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再次被弹了回去，神态显得更加疲惫。
“你们这群卑贱的生物，杀死龙族，你们等待龙崖的怒火吧！”
“淡定些，卢卡斯Lucas，你是龙崖的遗弃者，失败者，没有人会为你报仇。”停顿了一下，菲尔斯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龙族很清楚，所以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了。”
听到这句话，冰霜巨龙心中一震，他逃出龙崖后，没有和任何人类打交道，而在久远记忆中一页页的翻过后，一个模糊的形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时，他只有200岁左右，算是还未成年的小伙子，而上一代的龙王虽已暮态尽显，却依旧是龙族不可动摇的核心。
龙，是上天的眷顾者，拥有着悠久而强大的生命，同时，他们也是天生的魔法大师，除了各族传说中的大魔导师，鲜有哪种生灵在魔法的释放上能够超越他们。而巨大健壮的体魄，也是他们笑傲百族的资本。古老的记载中，只有泰坦巨人和雷兽能够和他们抗衡。
每过一百年或两百年，总是会流传出各种版本的屠龙勇士，然而这些不同故事的共同点是：抵抗侵略自己家园的恶龙，从来没有哪个家伙会不开眼的找到龙崖去主动挑战。
当然，这些英雄多半是人类，近500年内，除人类外也只有矮人王阿米蒂奇Armitage曾经斩首过一只落单的绿龙，而原因也是那条倒霉的龙妄图侵犯矮人家园，占山为王，矮人王不得已才率众反抗。
然而，这种神奇的物种虽然强大而高傲，在有记载的历史上，却相对神秘安静，从未出现过大量龙族欺压其他种族的情况。要知道，龙崖上密密麻麻的龙穴中，可是栖息着数百条成年巨龙，虽说这个数字用在族群人口统计上，绝对称得上是少数民族，但任何一个国家或种族，都承受不起倾巢而动的大家伙侵袭。
话说回来，卢卡斯Lucas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人类，曾经攀爬过龙崖，曾经依靠惊人的魔法天赋让龙族尊敬，甚至和自己做过几天交情不太深的朋友，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对了，马克斯韦尔Maxwell.菲尔斯Phills。
注释①就像希风一样，其实三个孩子都是孤儿，岁数都是抱养他们的人估算出来的，艾力和威弗列德都是12岁左右，当然，第一个抱养威弗列德的涛族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