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逐晓的心里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迷茫。她在想,她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呢?是,**言活下来了,但是,他一开始就是被连累的那个人,她就算无意中救了他,也没有什么好让她沾沾自喜的。况且,**言是不是愿意这么活着呢?
她越想越不着边际,索性不再想了,专心听**言弹琴。心想,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然会去想这些。事到如今,他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她做的,也只是铺好路,然后推他一把。
花逐晓头一回仔细地看着**言年轻的脸庞,觉得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出世的,凡尘纷扰,他明显应付不来。花逐晓自嘲地笑了笑,起身招呼他与自己共进晚餐。就在这个时候,守着后门的下人来报,明思谦的人已经到了。
花逐晓轻挑眉毛:“这么快?”不过她并不是很意外,吩咐道,“叫他们等等。你吃过这顿饭就走吧。”后一句,却是对**言说的。
**言点头,站起身来,较之方才,更加显得云淡风轻。花逐晓很满意他这样的改变,他越是从容,她也就越有把握。
吃完饭,**言就真的走了。不过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地离开了饭桌,什么也没有多说。花逐晓也是。
直到和容来报,明思谦的人已将**言带走,花逐晓才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花影站在花逐晓身后,不解地看向和容,似乎是对**言的事极为好奇。
想当日,他与**言一同来到文家,他很自然地成为了花逐晓的仆人,而**言在文家则一直如同客人一般,与花逐晓更是像朋友一样相处。花影常常猜想两人原本就是认识的,但又想不通身份成谜的花逐晓的朋友会沦落朱门,连当初被花逐晓主仆带出朱门,都是作为他的添头。
不过,和容很好心地劝他不要多想,知道太多对他毫无好处。花逐晓不喜欢自己的手下知道他们不应该知道的事。所以,尽管和容也很好奇,但她一句也没有问。她不是傻子,而且比花影更知道**言这三个字的意义。
日落黄昏,天色渐暗。由于**言身份特殊,所以一直坐在马车之中,来接他的人则随行在外。车队行走得很急,他们的时间,似乎,很紧。
**言约莫感觉到了什么,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看去。处在暮色之中的山野,显出一丝肃杀之气,带着些不祥的意味。**言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眼神也愈发坚定。以他目前的身份及处境,投奔贤王是最好的出路了,对他来说,保住性命,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花逐晓几次三番暗示于他,不就是希望他能识时务么?
初到文家,**言想到花逐晓曾经在京都将他赠与贤王的事,一面对花逐晓便能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感,几欲寻死,但是在朱门的酷刑中忍辱偷生的他又不甘心这样死去,内心挣扎不休。花逐晓察觉到他有这种想法,很是嘲笑了他一顿,不过在他无地自容的时候,她又对他说:“报仇之事,可徐徐图之。”
在那之后,**言的表现有了质的飞跃,也难怪和容会怀疑花逐晓怜悯他,要亲自保他性命。说起来,要不是他有了这样的改变,花逐晓还真不敢随便把他送还给贤王。想来,要是**言自己想不通,要与她为敌,她反而是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
这些**言也渐渐明白,对花逐晓的恐惧,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浓厚了。现在,他坐在她为他安排的马车上,享受着文家能给他的最好的待遇,等待着命运到来的那一刻。不过,命运总是喜欢跟他开点玩笑,突然,车外的随从一阵骚动,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
**言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表面不做声色,等着外面的人有所反应。很快,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随即,车帘被人用力扯了下来,**言顿时暴露在马车外的人眼前。
来人生得器宇不凡,身穿白色云锦,上面绣有皇族标识,一张俊雅的脸依旧年轻,与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也对,皇上的胞弟,贤王,今年也三十不到。
**言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他,表情有一瞬的错愕,不过想到自己的处境,又强制地压制了下去,待感到自己是真的恢复了平静,才道:“贤王……”贤王似是不满他的拖沓,直接上前拉住他的一只手臂,他被迫顺着他的力跳下马车,跟着他来到他的坐骑下。
贤王二话不说,一个纵身跳上了马,在**言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拉上了马。**言暗自心惊,是没想到贤王有这么好的身手,当日……也只当他是力气大些,却没想到,他**言虽然比他贤王年少,但也是久居塞外,力气也不会悬殊这么大。此时,**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已经身在马上。
贤王此刻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原本脸上便带着笑,这会儿索性放声大笑,而后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又是我的了。”说罢,一踢马腹,以拥**言在怀的姿势,策马奔腾。
**言被他抱在怀里,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病弱书生,更不好男色,此时被贤王当作女人一样抱着,又想到当初在京都发生的事,心里这是羞愤欲死。但是一想到花逐晓的劝告,紧紧握住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他是王爷,他是被追杀的对象。他不想死。
感觉到**言的变化,贤王放肆地大笑,心头涌上了说不出的得意。想当初第一次见这人时,他就决定了要得到他,谁知他宁可在朱门里躲着也不要他帮忙。现在,还不是被自己得到了?
这些花逐晓很快就都知道了,听了来人的汇报,她也只是笑,和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花逐晓悠闲地喝着茶,说道:“看来,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话虽这么说,实际花逐晓才懒得理会这两人在想些什么,因为这么巧,她一处理完**言的事,度陌临突然很合她心意地来探望她。
“先前是湘夫人突然过世,你爽约,我已经不怪你了,可是最近怎么也不见你来找我?”度陌临一进门便大声指责着花逐晓,倒是让花逐晓一愣。
度陌临一向衣着光鲜,虽然不比重光的奢华,但是别有一番风流姿态,难怪云浮城有众女子爱慕于他。花逐晓当然不会看上他这些,只觉得他也算是个豪爽的人,相处起来不必绕那么多弯子,算得轻松,所以花逐晓只是随意地笑笑,嗔道:“总不见你温书这么积极,”又说,“既然你来找我,那我们就一起出去逛逛吧,”
岂不知度陌临看自己与她有一阵没有见面,她也没有什么表示,按说她中了蛊虫,应该时时刻刻都想见到他啊。度陌临生怕有变,不见到花逐晓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就怕受到蛊虫的反噬,今日实在忍不住,便亲自前来了。
花逐晓看到度陌临来找她,当然是很高兴了,这几天都在准备**言的事,忽略了度陌临,现下**言已经走了,她也有更多的时间与度陌临相处,不知怎么的,只要这么一想,就会很开心。
两人携手出门,原本就没有计划,不知道要干些什么,索性就到集市去逛一逛。
花逐晓只是随度陌临开心,并没有想要买什么,不过到地方了她才发现,度陌临带着她到了专卖女子用度的街道,还熟门熟路地拉着她进了一间装潢不错的铺子。看到他两人,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很热情地迎了出来,叫了一声:“度少爷。”看来度陌临是这儿的熟客。
度陌临点头,问道:“陈老板,你们这儿有什么新品没?拿出来瞧瞧。”
老板看看花逐晓,表情有点奇怪,但还是吩咐伙计拿来了一只做工精美的木盒,对度陌临和花逐晓说:“这是最新的货了,您二位是识货的主,小老儿就不仔细介绍了。”
花逐晓心生疑惑,心想,还有这么做生意的?又看看老板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对上等成色的金镯子,想来度陌临之前收了她的重礼,觉得普通货色她看不上,就带她来了这个铺子。不过,就算是这等成色的金镯子,对花逐晓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不过,话虽这么说,既然度陌临送她礼物,她肯定要高兴地收下的,单单是这其中的意义,便是不同了。
于是花逐晓对度陌临笑道:“的确不是凡品。”
度陌临在看见这对镯子的时候,表情也变得同那老板一样,但看花逐晓似乎还挺喜欢,就干脆地说:“那就要这对镯子吧。”说着,就拿起一只镯子往花逐晓腕上带。
花逐晓措不及防,衣袖便被他拉开,露出手腕上光彩夺目的七彩碧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