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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卜卦大师

皇上委派了更好的工匠继续建造“盈和宫”。他说,冬天不宜举行晋封典礼,朕明年开春就给你补办,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李盈道,臣妾从贵人晋升贵妃已是极尽荣宠,怎说是委屈呢。皇上只要心里有臣妾就好,我何曾在乎过这些虚名。

皇上道,朕知你清高无欲无求,在后宫里有些虚名还是必要的。

李盈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她说道,但凭皇上裁夺。

宫中的女人何其聪慧,如李盈者更不在话下。即使被皇上利用,被其他女人笑话,她都心如止水,口无妄言。而这样,就会赢得皇上加倍的尊重和疼惜。皇后就是深谙此道才使得后位稳固无虞,无意争宠的李盈也不得不佩服皇后的隐忍、大度和高智慧。皇后放手让李盈操持宝玥成婚大典,足见这个女人非常有魄力。以皇上为中心,后宫就是一个大圆套小圆的同心圆组,位越高的妃嫔越接近圆心,也就越靠近皇权。皇后无疑是最接近圆心的圆,李盈随着一步步晋位也从外圈的大圆逐渐变成了靠近圆心的小圆。她感觉和皇后的气场越来越相近,想法也不谋而合。有些话她刚想到,皇后已经说了出来;有些事皇后吩咐去做,宫女便回禀:李贵妃已经安排。皇后便向着她投去赞赏地一瞥。虽无言,心意相通。

后宫不盛产大度懂事的女人,李盈协理后宫之后,皇后耳边多了这样的聒噪。

皇后您才是后宫之主,怎能由着一个贵人胡来,我们这些老人心里都替您鸣不平!

是呀是呀,想当年您为了皇上付出多少心血,她李盈不就年轻嘛,什么都不懂的一个丫头,给我提鞋都不配,如今竟然和您协理后宫。当初她晋位为贵人的时候,我看她娴静懂事,不曾在意。听说张贵妃将珍藏的一对碧玉手镯赠送给她,没想到被宫女摔碎了,她竟然说,玉碎的声音清亮动听。皇后您说,她说这话是何居心。早知她不珍惜,那么好的东西糟蹋了,她竟然不追究,由着下人胡来。皇上怎么能选她协理后宫呢?

皇后道,放肆!竟然敢议论皇上是非!

皇后饶命,是我无心之言,皇后千万别告诉皇上啊。

皇后不理会她的求饶和无理取闹,只道,皇上金口玉言,你们谁能改变?嘴上厉害有什么用,也办件贴合皇上心意的事,让皇上正眼瞧上你们一眼。尤其你们这些老人要给新人做表率,别只教会她们那些不良的习气。

仍有忿忿不平者欲上前争辩,被人拦下。

皇后道,你们都退下吧。

李盈恰在此时款款走来给皇后请安,新来的小主们见到传说中的李贵妃,纷纷上前行礼问安,入宫久的老人们驻足停下,眼睛里满是不屑。李盈谁也不理,径直到皇后跟前行礼问安。

良妃不服气地质问,李贵妃,你今天可是来迟了。莫非觉得晋了贵妃位,又主持了三公主的成婚大典,便目中无人,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李盈正色道,姐姐说得好。姐姐说我来迟,敢问李盈误了哪个时辰?目中无人又是从何说起呢?莫非是礼数有错?反倒是姐姐您,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姐姐在这宫里住得时间比我长,怎么连起码的尊卑都不懂。反倒教训起本宫来了?既然知道本宫晋位为贵妃,位份比姐姐高,就要知礼懂礼向我行礼,却还不如新入宫的小主们,岂不让人笑话!姐姐在这里倚老卖老可以,也要有资本才行。论年纪,您不如她们,论才貌,更比不得。古语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良妃看不清眼下,误了自己,可不要也误了别人。尤其是姐姐最亲近的人。

良妃育有七皇子,因资质平庸,不得皇上喜爱,李贵妃口中的“别人”当然指的是他。良妃闻言,气得瞪着眼说道,好歹我有七皇子,你有什么?

这就奇怪了,那为何姐姐不是贵妃?

良妃自取其辱把自己绕了进去,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皇后劝解道,良妃,本就是你有错在先,李贵妃帮着本宫协理后宫,说这些训诫的话你们就要好好听着。你是老人,别失了体统,让新人笑话。

良妃见皇后都不帮她,更加没了底气,羞赧地转身离去。

众人见识了李盈的厉害,一个个都变成了闷葫芦,纷纷离开。

皇后对李盈说道,宫里太闷了,苦了我们这些女人。李贵妃不要放在心上才是。这些年她们听腻了本宫的车轱辘话,隔靴搔痒,不起作用了。你果敢历练些也好,看她们的反应,应是记住教训了。

李盈道,皇后母仪天下,人人交口称赞,皇上更是对您敬重有加,足见皇后这些年的功劳。

皇后道,听你说这些体己的话,本宫心里宽慰多了。

李盈道,李盈感念皇后的一番教诲。

皇后道,女人计较太多失去的也多。你外柔内刚,知节懂礼有分寸,有你在皇上身边,本宫心安。皇后又道,李贵妃,为皇上生个皇嗣吧,这样你在宫中的位子才会更加稳固。

李盈见皇后为自己安排打算,心怀感念,却不免含羞道,若上天眷顾……,臣妾命薄,这种福泽还未近身。

皇后道,你有这份心就好。这些年看你不争不抢,本宫还担心你有出宫的打算呢。皇后又想到什么,接着说道,“盈和宫”还要继续建,皇上重情义守信诺,定不负你。

李盈道,谢谢皇后娘娘。

不知何时传言京城有位占卜大师,十分灵验。凡见过这位大师的人都啧啧称赞算得太准了,前知五十年,后知五十年,而且能算出人心中所想,去过的人口口相传,简直将这位大师说成了神仙。

李安宁不信这套虚言,认为所谓的“大师”肯定是耍了小把戏,外人看不出才会上当。

这天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徒步来到这大师的住所,远远就看到了长长的队伍。李安宁心里笑道,阵仗这么大,莫不是亲朋好友都来冒充捧场。队伍行进地缓慢,前后等待的人的闲谈不绝于耳。

……听说这位大师才是个二八少女,十二岁就开始入行行业了……

不止不止,学业应该更小就开始了,她的爷爷听说更厉害,手把手教的……

只听到这里,李安宁就笑了。占卜大师是位年轻女子,真是新鲜。

这位大师喜欢各地云游,最近才到了京城,决定留在此地。为了求得一见,有的人几天几夜地等在外面,夏天买了席子就睡在这里等。那个卖席子的贩子都发了大财……

这么厉害!……

占卜大师名叫金珠,父母希望她能够嫁入豪门,穿金戴银,提携娘家成为大富大贵之人,因此取名金珠。名字俗不可耐,金珠反而毫不介怀,自称大俗即大雅,“金”、“珠”都是身外之物,名字只是个记号,就像古人结绳记事,结的人心里清楚明白就行了。

金珠大师长年眯眼观察给人占卜,得了职业病:大小眼,很严重。

“你今年能生儿子。”来人还未落座,金珠便对他说,“万贯家财后继有人,你可以如愿了。”来人激动地双眼瞪大如铃铛,胡子一颤一颤的,接着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谢大师金口玉言。我一定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金珠母亲赶紧过来搀起他,“我们可不敢当金口玉言,又不是皇上。是你命里有子。赶紧起来吧,下一位下一位。”

金珠母亲急着赶人。

“你的新宅不错,老宅子尽快处理掉。”

“谢谢大师,”此人也很激动,金珠的一席话正中他的心思,这正是他昨晚辗转反侧最想问的事。“大师,我还想问问生意上的事……”

下月逢双生意可成。

来人欢天喜地又一次作揖鞠躬不迭,金珠的母亲又过来赶人了,嘴里喊着下一个下一个。

金珠母亲既忙着收钱又要催赶不愿离开的客人,这一天也很是辛苦。

客人也实属不易,有的提前一天晚上就到金珠大师门前排队了,家境殷实的赶着马车,带着被褥;不富裕的便带着简单的行李,深一脚浅一脚走路前来,希望自己的虔诚能打动大师,使她口开金言,许一个大好前程。好似那前程不是自己挣来的,倒像是大师给的。

有的人想早点得到大师的面见,好言好语向金珠母亲求情,好嫂子,我们来了两次了,盘缠都花了不少了,您看这次能不能让我们先进去。

金珠母亲这时候只顾低头数钱,耳朵间歇性失聪。

这个您收下,祖传的一个戒指也不值什么钱,但是……帮帮忙吧,好嫂子。

这次金珠母亲不仅恢复了听力,眼睛也变雪亮了。

都来两次了,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不是狠心肠的人。金珠母亲一面说一面两只手握住那客人的手,仿佛两人是多日未谋面的好亲戚,戒指落入掌心,她自然地松开其中一只手将好处收入囊中,另一只手仍握着将这客人推到女儿面前。

她来四五回了,我的好闺女,为了见你大费周折,戒指当了当盘缠,你先给她……

不行,这么多人排着一个一个来。金珠不听母亲的说辞,她的眼睛完全睁开比平时大些,仍是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近前的人都听见了金珠大师母女的谈话,齐刷刷都看着这客人。这客人被当面拒绝,不好意思,转身就要走。金珠母亲揪她一把,腆着脸继续说,好闺女,娘的脸你也不给,你这个婶婶家境不好,你照顾一下吧,我看着实在可怜。

金珠无奈看了母亲一眼。

你的儿子病了?

送戒指的大娘点头如啄米,眼里泛起泪光,我的儿子自从生病受了不少罪,吃了很多药总是好一阵犯一阵,郎中只说没有大碍,却也不似从前康健,我为了给他治病首饰都当了……

这个不用说的,我的嫂子,金珠母亲不耐烦起来,听我闺女给你破解就行了。

娶了姓郝的姑娘,他的病自然就好了。金珠说。

您是说,让那个郝姑娘和我儿子成婚,您怎么知道……可是大师,那个郝姑娘名声不好,村子里的没人敢娶她的。

金珠不再说话,金珠母亲催促道,我女儿的话很灵验的,你照做就是了!快回家办喜事去吧,你儿子的病好了,儿媳妇也有了,明年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以后都顺了。

可是,那个姑娘原来在大户人家做丫头,听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那家的老夫人给赶了出来,我怎么敢要这样的儿媳。

嫂子,你儿子得的是心病,你若不遂他的意,和那个郝姑娘私奔了,你岂不是人财两空。人要顺天意。回去吧,嫂子。

轮到李安宁时,天色已晚,她身后还排了二三十个,金珠冲身后一个小丫头唤作翠儿的递了个眼色,翠儿从她身后走上前来道,今天就到这里,各位明天再来吧。

我们等了一天了!……

我从很远的地方专程过来的!……

好姑娘,让大师再辛苦一下吧……

……

人群里一阵骚乱。

翠儿道,大师也要休息呀,今天从早上睁眼到现在水都没多喝一口,还不是看你们大老远好不容易来一趟,可是大师也是凡人,需要休息的,散了吧。

彼时金珠已经站起来朝另一个房间走去,大概是想去休息的。

奇怪的是金珠从没有向李安宁投过来哪怕一瞥的目光,李安宁却觉得她已经被大师周身看遍了。

来一次毫无所获,李安宁甚觉遗憾,于是对着转身要离去的翠儿道,这位小姐姐,能否通融让大师帮我卜一卦。

不知是被李安宁的诚意打动,还是被她的外貌吸引,翠儿兴致勃勃地盯着李安宁看了一会儿,竟然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出来。

果然如她所说,翠儿很快又出来了,她说,大师今天真的累了,只把这个让我转交给您。翠儿双手递过来一张折叠得齐整的信纸,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师平日只上午卜卦,今天已经是例外,所以很累,你明日早些来……

翠儿——,翠儿还未说完,便听得金珠母亲敞开了嗓门喊她,快点进来,要关门了。磨磨唧唧在那干什么!

翠儿回头厌恶地瞪了一眼,接着说道,你也快点回去休息,明日记得早些来啊。

李安宁打开那信纸来看,只有两句话,却让她怔在了原地。上写着“身为女驸马,名至边疆侯”。母亲告诉过她,与自己五岁时算命先生说过的话如出一辙,只少了前两句,后两句颠倒了过来。

李安宁再欲上前询问,大门咣当一声闭紧了。

宝玥正在书房走来走去等李安宁回来,一看见她便高兴地说道,你去哪了,也不说一声,让我好等。

李安宁心不在蔫地说道,各处走走,时间就耽搁了。

宝玥看她脸色不好,也没有多问,便道,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新菜,你等着。

李安宁兀自出神,沉默不语,宝玥旋即走了出去。

李安宁心事重重,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到三更,披衣到外面仰头看如水的月色。

虽然没有见到金珠,但是纸条上的两行字和母亲告诉她的话对她的触动很大。她以为只有自己的人生受到了干涉,其实冥冥之中早有天意。五岁时算命老先生就知道她会成为女驸马,彼时她和宝玥尚无交集,却被注定了今生彼此的际遇。如果说自己因为身份偷换成了不幸的人,那么宝玥也是受害者。站在时间的长河岸边仔细审视,她发现宝玥一直默默守护着自己,拯救自己于水火,脱离万劫不复的境地。婚后的种种,李安宁怎会不知,虽然不太能明白,但是她能感觉宝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已经超越单纯为了帮她掩饰身份这个简单的目的。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只好躲避。

清冽的空气中飘起一丝丝甜香,宝玥不声不响地走到她身旁,也抬头望着月亮。她知道她在躲避,她宁愿独自承受单恋的痛苦,也不愿意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感受。相守已经不易,如果要求得太多,她害怕会失去。因此宝玥并不强求,由着李安宁游荡在婚姻的围墙之外。

李安宁轻轻拉起她冰凉的手指,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低着头,轻轻说道,宝玥,对不起。

她的主动示好让宝玥感动不已,“对不起”三个字却让这份感动打了折扣。她问,为什么对不起?

因为我的身份、我的迟钝、还有今日的任意让你为我担心,都对不起。

宝玥轻轻地摇头,含泪笑道,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包括等待。所以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李安宁默默地放了手,沉声又说道,对不起。

她确实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勉为其难也是在伤害宝玥。

再给我点时间。她低声请求道。

宝玥道,是我心甘情愿,你没有错。安宁,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父皇的偏殿里,那天你忘记了官帽,我捧起递到你的手中。只一眼……我的心就被偷走了。凡夫俗子也好……高官大吏也好……贬谪……擢升……贫穷……富裕……男人——女人,你变成什么我都不在乎。她几乎哭成泪人,哽咽着说道。

李安宁轻轻拥着她,陪着默默流泪。

也许除了伤害,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李安宁痛苦地说道。

我不在乎,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你的心里装的下万千边关百姓,我的心里只能装下你一个人。今生我只为你而活。

天刚蒙蒙亮李安宁就到了金珠大师的门外等候。传闻不假,门外早有打了铺盖席地而卧的外乡人,此刻睡得香甜,鼾声如雷,引得周围一片抱怨声。

待日头东升,翠儿打开门,东张西望像在找人。当她在人群中看到李安宁,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她对着纷乱的人群喊道,大师今天午后才占卜,各位先回去吧,午后再来。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乱,有人说,我们在这里等了一夜,你看行李都没收拾呢。李安宁朝说话的人看去,果然见他脚下铺开着一条席子,上面覆着一层薄棉褥子,再上面是一条皱皱巴巴的薄毯子。这套铺盖的主人长得五大三粗,嗓门像铜锣一般响亮,震得人鼓膜忽闪忽闪的。他一发声,旁边的人便退开几步看他。李安宁怀疑方才震天响的鼾声就是由他发出。

翠儿是见过世面的,或者想在人前凸显自己的地位。她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大哥的一片诚心确实不错,可是我们大师休息也是为了你们这些诚心之人。

这是哪门子道理?壮汉质问道。

翠儿说道,大师昨天累着了,情绪低落,没有心思,心不在蔫占卜就不准,这位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壮汉挠挠头顶,闷哼了一声。

因此上午休卦是为了下午更好地给各位卜卦呀。翠儿接着说道。

众人听着有理,便没了牢骚。风向一下子变了,出现一片附和之声,那是那是……让大师好好休息……我们就在这里等……

翠儿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转身走到李安宁身边,冲她行个万福,李安宁受宠若惊地赶紧回礼,抬头再看,翠儿已经轻快地迈上了台阶,只留给她一个娇小的背影。这使李安宁产生了错觉,仿佛刚才翠儿并不是向她行礼,只是弯腰摆弄裙裾,掸落上面沾着的什么东西。慢慢合拢的门缝里翠儿给了众人一个笑脸,又似乎那笑脸只给了李安宁一人。

午时刚过,大门再一次打开,昏昏欲睡的众人一下子都来了精神,坐着躺着的连滚带爬站起来,站着的挺直了身子,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前望去。

这次出来的是金珠的母亲,她大喊着,别乱别乱,按顺序一个一个来。你们五个人跟我来。李安宁排在十几人之后,不在这五人之列。

翠儿灵巧地绕过金珠母亲,朝着李安宁走过来。

李安宁恭敬地作揖,说道,小姐姐,有何见教?

众人只注意金珠母亲,没有人留意翠儿。在一片纷乱声中,翠儿说的话只有两人能听到。她说道,我们大师请侯爷进去观卦。然后笑盈盈地看着她。

李安宁思忖着,大师能掐会算估计早已知道她要来,所以昨天和今天都是在考验她。大师邀请,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恭敬说道,请小姐姐前面带路。

穿过人群和几道门,李安宁终于能够近距离地观察这位盛名之下的占卜大师。

金珠大师远观只是个平常女子,打扮也和平常少女无二样。近看后如果用贴切的词语形容便是对大师的不敬了。除了大小眼,金珠大师的眼睛还一高一低,眉毛仿佛是为了迁就眼睛的高度也是一高一低,极富喜感。但这或许也正是大师仙风道骨,不同常人之处。

李安宁深深作揖道,在下李安宁久仰大师大名,特来拜访。

金珠大师也不答言,指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她落座。

金珠的母亲看不起粗衣打扮的李安宁,还以为她是来拜师学艺抢生意的,便偷偷问翠儿,这个小子是来干嘛的,为什么坐在这里?

翠儿怪她多事,且看不惯她平时的做派,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发作,便道,这位是金珠大师的贵客。

金珠母亲一撇嘴道,什么贵客?一身粗布!

金珠听得这话,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若平常面貌也罢,金珠的这一眼直接震慑住了母亲,她头一缩,讪讪地,赶紧退到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第一位进来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满面愁容,眉宇间凝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她向金珠大师深深道福后坐到对面的小凳子上,要开口仿佛又羞于启齿似的犹豫起来。

金珠大师冲她一摆手,说道,老人家不用道来,听我说你只回答就好。

老妇听言感激地点点头,身子向前微微倾着。

金珠大师道,你可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而来?

老妇震惊不已,嘴唇哆嗦着,更加说不出话来。

大师继续说道,恕我直言,你的女儿是否已经怀有身孕?

老妇从凳子上滑下来,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旁边的李安宁看得目瞪口呆。

老妇双手捧着大师的一只脚,哭道,大师,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女儿!

金珠大师说道,既已有身孕让他二人成婚则可。

老妇加深了悲痛的语气,道,可是那个男人已经跑了,人都不知道在哪。

大师道,老人家请起,回家准备嫁妆即可,三日后自然有人上门提亲。只一点,好生看管安慰你家女儿,万不可让她再有闪失。

老妇听完不但没有起身,反而磕头不迭,口中说着,大师真是仙人下凡,连我女儿曾经自杀过您都知道……

金珠大师摆手道,老人家,快回家去吧。

老妇这才起身,边往外走边连连回头道谢。金珠母亲赶上前催促她,口中说着,老姐姐,听我女儿的准没错,快回家看好了。

第二位进来的是个青年男子,俊眉朗目,束发,穿着青布长袍,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李安宁料想着准是个问前程的书生。看左右,翠儿低眉顺眼没有丝毫兴趣的样子,金珠大师眯着眼睛瞧了片刻,让他伸手来看。又瞧了一会儿子,这才说道,客官胸有大志命里却无官运。

男子有点沮丧,说道,我为考取功名,用功读书至废寝忘食,难道终究不成吗?

金珠大师沉思片刻,说道,客官家业殷实,继承祖业可保衣食无忧。为何一定求取功名?

男子似乎有点诧异,道,大师能否帮我?

金珠道,正所谓,功夫不负苦心人。客官有心,若平时积德行善,兴许会改变命数。

男子一听还有希望,双目立刻放出光彩来,问道,我要如何做,请大师指点。

金珠闭目念道,我已说过,客官好自为之。

……

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脚跨进门来,嘴里大喊着,大师,快帮我算算俺家的猪仔都跑哪去了。

壮汉粗鄙的行为令人侧目,金珠母亲斜眼觑着他,满脸的不耐烦。金珠和翠儿一副平常相,不愠不火。

金珠大师都没瞧他一眼,张口说道,去你家后院的茅屋找,若不在你回来找我,我陪你五头母猪的钱!

金珠母亲一听说自家要出钱,赶忙说道,肯定在那里,要么附近找找,总之丢不了。

壮汉不理会金珠母亲的啰嗦,他习惯性地挠挠头,说道,你咋知道俺家有五头猪仔的?我没说啊。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问道,若不在,你真的肯给俺五头母猪的钱?!

金珠母亲道,若是明明有,你说没有,骗我们白白陪你钱可不行。

壮汉道,这位大娘你好瞧不起人,我虽是粗人,也知道三尺头上有神明的道理,无故为何骗你钱财?

翠儿怕他二人吵起来不好收场,便道,这位大哥,她好歹是大师的母亲,你怎能如此无礼!

壮汉听得这话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脾气,默默转身走了。

李安宁问道,大师怎么知道猪崽在后院?

金珠道,这个不便明说。原委是这样的:壮汉的老婆想偷了猪仔换钱送孩子上学堂,因壮汉不同意才出此下策。

李安宁问道,大师刚才为何不如实相告?

金珠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苦害人夫妻不睦?

李安宁道,大师真是菩萨心肠。可是若他找到了猪仔,他的孩子便不能上学堂了。

金珠叹口气道,小女并非菩萨。世间事本难两全,就看那孩子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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