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鲁元早早醒来便开始坐立不安。吕雉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什么路子,只得先安慰她进食。
期间,吕雉吩咐凌蓉去打听刘邦昨夜在哪里过夜,下了早朝,又去往哪里。
自从吕雉不被刘邦临幸以来,吕雉也懒得去问敬事房刘邦夜里入住哪个宫中,顶多过一段时间去翻看一下彤史,注意哪个姬妾被临幸的次数多,做一下防范,以免再有像戚懿这样的贱人出现,生出像刘如意这样的杂种来令她心烦。
很快,凌蓉回来回禀:“陛下昨夜留宿戚夫人的金华殿。下了早朝,在长乐宫鸿台召见大臣!”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吕雉说,“等等,你再去查三皇子代王现在何处?”
“诺!”凌蓉依言退了出去。
张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三皇子代王?她微一怔,才想起那是刘如意。
想必这件事更容易打听,凌蓉很快就又回来禀报:“代王已经同周昌周将军去往代国封地了。”
吕雉点了点头。刘如意离开汉宫,刘邦下了朝堂一般是不会有要紧之事,再去请他,想是不会再借口说代国有国事与刘如意和周昌商议而挪不动脚了吧!吕雉想起刘邦在她面前毫无遮拦的表现出对刘如意的宠爱,便恨意丛生。
她吩咐姱瑛说:“姱瑛,你去请陛下,就说本宫有要事与他商议,请他务必移足来椒房殿!”
“诺!”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姱瑛回来回禀:“近身侍奉陛下的刘公公说陛下正和萧丞相商议国事。”
吕雉嗤笑,又问:“那陛下现下身在何处?”
“在长乐宫临华殿!”
“戚夫人也在长乐宫临华殿吗?”吕雉眼神骤然一紧。未央宫的金华殿被她戚懿占去,难不成长乐宫陛下朝见临时歇息的临华殿也要被她戚懿霸占吗?她凭什么?
“刘公公说,是燕姬娘娘在临华殿!”
吕雉冷笑,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先前说陛下正和萧何谈论国事,现在又说燕姬在临华殿。燕姬身为陛下的姬妾,怎可能与陛下一同朝见萧何丞相?这刘公公一项说话严谨,什么时候变得讲话不经大脑了?燕姬,一个宫女上位的姬妾,曾经因怀上子嗣才被封了“姬”,后来无故落胎,陛下再未宠幸过她,今日她怎么会在长乐宫的临华殿?
吕雉又问:“那刘公公又说了什么?燕姬又怎么会在临华殿?”
“回皇后娘娘,刘公公说,燕姬在陛下早朝时就在临华殿等候陛下了,听刘公公说,燕姬娘娘是有喜了,想在陛下下朝的第一刻见到陛下,亲自为陛下禀报这个好消息!”姱瑛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燕姬怀孕了?”吕雉不可置信的猛然站了起来,惊讶过后,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自从燕姬落胎之后,陛下不是不再临幸她了吗?”然后又吩咐姱瑛,“去,拿来彤史,本宫要亲自查阅。”
过了一会儿,姱瑛将彤史拿来,递给吕雉看,吕雉一看彤史上记载,刘邦在一个月前临幸过燕姬一次。吕雉暗自冷笑,这**女子还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燕姬平日在圣驾面前唯唯诺诺,却不想竟也有这样的本事,能让早已经把她抛到脑后的陛下临幸于她,且还怀上子嗣,可真真是不简单。
“姱瑛,去把上次吕产奉上的翡翠玉镯拿来!乐儿,陪母后去一趟长乐宫临华殿。”吕雉吩咐说。她倒要亲自看看此时的燕姬有多逍遥得意。
吕雉本不让张嫣跟着,但张嫣不依,鲁元又不忍心张嫣哭闹,便带上了她。
到了长乐宫行宫,吕雉一干人直闯临华殿。
吕雉尚未进殿,还未等宫人报,便先朗声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臣妾一大早就听说燕姬妹妹怀孕了,高兴的都忘了形,这会儿莽撞来临华殿打搅陛下和燕姬妹妹,还请陛下恕罪!”说话间,吕雉已然来到了临华殿正殿。她立于正殿,刘邦和燕姬才从里间走出来。
刘邦见吕雉横冲直撞,还带着鲁元,心中顿时不悦,道:“皇后可真是消息灵通的很呢!朕才刚刚得知燕姬怀孕,册封和封赏还未拟旨,消息可传到了椒房殿皇后的耳中了。”
吕雉微微一笑,上前去拉燕姬,道:“臣妾也是碰巧。臣妾听闻陛下近日眼睛视物模糊,命人一大早为陛下准备了明目粥,待到陛下下了早朝让姱瑛来请,谁知姱瑛没有请到陛下,却为臣妾带去这样好的消息,臣妾一激动,忍不住就来了。”
吕雉虽然气愤刘邦的薄情寡义,但那终究是她的丈夫,她和别的姬妾一样,时刻都想得到刘邦的垂怜,所以纵使刘邦对她多有不满,吕雉在他跟前大义的表现也令他无从面上表露出厌烦。
吕雉拉着燕姬娘娘的手,示意她坐下,叮嘱小心站久了累着肚子里的小皇子,又对姱瑛说:“姱瑛,快!快把鲁元公主送给燕姬的翡翠玉镯拿给燕姬娘娘。陛下,乐儿有心,早早的为小皇弟备下了礼物,还请燕姬妹妹收下。”
吕雉稳居一宫主位,对刘邦任何一个姬妾都没有这样客气过,燕姬受宠若惊,又怕吕雉有诈,小心翼翼的道谢,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躲在刘邦身后。
刘邦见状,将燕姬护在身后,道:“皇后有所不知,去年燕儿为朕怀上子嗣,却无故落胎,此次燕儿又怀上了,生怕一不小心再出什么意外,令朕伤心责骂,才一大早在临华殿等朕下朝,好生为她做主。”
吕雉轻轻牵动嘴角,陛下改口改的可真快,今日之前恐怕早把燕姬忘得一干二净了吧,现下竟然又这般亲切的叫她小名。
吕雉随即满脸堆笑,道:“燕姬妹妹想的周到,这未央宫恐怕也只有本宫在意陛下的子嗣,真心保佑各位妹妹安稳诞下龙嗣。从今往后,燕姬妹妹有什么需要,陛下又忙于国事无力为妹妹操劳,妹妹尽管来椒房殿,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刘邦听了吕雉的话,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吕雉跟前,温言道:“皇后能这样想,朕就放心了!”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吕雉,停了一会儿,似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娥姁①,朕真心希望燕儿这次能安然无恙为大汉再添龙嗣,娥姁要帮朕!”刘邦说完轻轻的拍了拍吕雉的手。老来得子,刘邦自然十分珍爱。
燕姬娘娘上次无故落胎,刘邦虽然不明事情真相,但终归也会猜测是有人故意让燕姬落胎,这次又这样求吕雉,很显然,他怀疑过吕雉。
对于吕雉,刘邦虽然疑他,但他这样亲昵的动作,和时日已久没有听过的闺房小名,令她心情愉悦。但也只一瞬,吕雉并没有忘记她这个时候来,是想衬刘邦欣喜之时,为鲁元求情。
吕雉回握刘邦的手,含笑道:“陛下放心,燕姬妹妹肚里的孩子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陛下尽管拿臣妾试问,不,如果这次燕姬妹妹不能安稳诞下龙嗣,陛下如何惩治臣妾,臣妾都无半点怨言。”
也正是吕雉为了鲁元,为了张敖,这样一句保证,燕姬才有机会安稳的生下刘建。当然,这是后话。
吕雉的表态,刘邦甚是满意。一来能保住燕姬肚子里的孩子,二来,就算保不住,吕雉有话在先,燕姬肚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到时他若真要不顾结发情分惩治与她,她也无话可说,三来,就算不惩治吕雉,也可拿此为借口,废黜刘盈,另立刘如意为储。
接下来,吕雉见刘邦高兴了,便开口请求刘邦让鲁元去廷尉府见一见张敖。
吕雉并不知道,今日早朝之上,众大臣在张敖一事上已表明态度,赵王犯法与民同罪,不能顾及是长公主的夫君,更不能顾及身处赵国王位,他犯的是谋反之罪,万万不能姑息。
时,刘邦很快将脸一耷拉,不悦道:“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