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新盟友的这件事告不告诉云忠呢?这个问题钟灵思量了良久。虽然她信任云忠就像信任自己一样,可是她却不敢低估钱耿娘,一个女人能够让一个男人为了她,不仅弃结发之情于不顾,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的死都不追究,这样的女人谁敢小觑?
有一种女人天生是女人的公敌,是男人的死穴。钟灵可以确定云忠现在能对钱耿娘免疫,却不敢确定有一天钱耿娘众叛亲离后他会怎样。
既然无法确定,那么就不要冒险吧。打定主意后钟灵便张罗着第二天去看脂粉铺子的事宜。这次她决定就算是陈香怡哭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再心软,再带上她,除非那哪一天她头脑不清,想找个人来虐自己。
第二天一早,她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又嘱咐了一番,她便带着人轻车简从地去了钟家唯一的铺子,钟记脂粉铺。看着门可罗雀的铺面,钟灵暗自叹息,能够把一个卖脂粉的铺子开在卖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的地方,也算是奇思妙想了,这个时代有几个懂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的人用脂粉啊。
钟灵的宏伟计划,在看到这个铺面后便破产了,与其在这么一个地方想着靠卖胭脂水粉起死回生,还不如弄两张纸,两支笔卖卖还靠点谱。
进到店内,却意外地发现,里面干净整齐,一个店伙计正忙忙碌碌摆放货品。钟灵仔细看那货品,归类清楚,标价也很清晰。
那伙计见进来人了,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来笑道:
“公子需要点什么?小店不敢说应有尽有,相信也能找到您满意的。”
态度不卑不亢,既不过分热情让人反感又不显冷淡让人不悦,端得是恰到好处。钟灵心里暗暗点头,这样的人绝对是服务业的人才啊。
钟灵笑眯眯地道:
“我准备给祖母买点滋润皮肤的东西,小二哥帮着给介绍介绍吧。”
伙计一听来了精神,难得有生意上门,来了一个一定要让他掏出钱来。本着这个原则,伙计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一样一样地推荐起来。
有着在现代大商场化妆品专柜买化妆品经历的钟灵,听着一个古代男人笨拙地给她讲解各色的胭脂水粉的用法,感觉上实在是怪异,若不是强忍着,好几次都要笑场,用眼角看看跟着进来的自家丫头,却都是一脸正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钟灵心里决定,她的新胭脂铺子,一定要用女店员,一定要先培训后上岗。
在现代好多化妆界的大师都是男的,可是在古代男人要是在这方面精通可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了,所以伙计虽然业务不熟练,经常被钟灵的问题难住,结结巴巴答不出来,钟灵却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心里越加的赞赏他,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做生意要讲究诚信,才能做得长久。
随便买了两样脂粉,趁着伙计高兴地收钱的档儿,钟灵问道:
“来了这么半天也没见到贵店的掌柜,不知掌柜去哪里了?”
伙计闻言赔笑道:
“实不相瞒,本店店小利薄,只有小的一个,以往是云记的云大掌柜兼着这里的掌柜,如今云掌柜走了,这里就由云记现在的掌柜兼着,如今小的每月会去云记盘一次帐。”
钟灵闻言心里更加满意,这个伙计多么有主人翁责任感啊,只他一个还把这死气沉沉的店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真是人才啊。她当即决定,她新的脂粉铺子的掌柜就在今天诞生了!
心情很好的钟灵决定再去趟云记绸缎庄,跟新任大掌柜谈谈在云记附近找个店面做胭脂铺子的可行性。
安步当车出了钟记脂粉铺子,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眯了眯眼睛。虽说已是深秋时节,却是个艳阳天,许是马上要入冬了,这样的好天气会越来越少,所以街上的人特别多。
走在人群中,钟灵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健全的人,可以与普通人一样健步如飞。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夜夜向老天祈求,宁可少活三十年也想有一双健康的腿,恍然还是昨天的事,实际上已经是隔世了。也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愿望,所以让在她在一生中最灿烂的季节陨落,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向如洗的碧空,一向清明的眼里此时充满了失落与迷惘。
如今孑然一身的妈妈过得怎么样?赵宝珠那个死女人是不是还在找她麻烦?没有她的保护,妈妈那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会不会被欺负得很惨?想到这里她才觉得其实上一世虽然没有健康的腿,可是与妈妈在一起的生活却是那么美好,完全可以放心地与对方坦露心迹,得到对方不遗余力的支持,是多么的好啊。她自嘲地摇了摇头,人真的是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珍贵,要是知道拥有双腿的代价是再也见不到妈妈,那么她真的宁可一辈子就做个没腿的人。
来到这里,老太太是对她很好,可是再好也比不上她妈妈对她的那种毫无保留的好。她被毫无保留地爱了二十几年,绝对分得出之间的差别。在她追问老太太如果她遇人不淑会不会支持她时,老太太避而不答,她就知道了。她不怪老太太,作为封建家长要考虑的是家族的兴衰,是家里男人们的利益,女儿们的存在是为这些利益服务的,而老太太能够说出会仔细帮她选夫婿,不会随便为了利益把她嫁掉,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让她心怀感激,只是总觉得还有一丝丝的遗憾。
转到云记所在的街上人更多了,正在胡思乱想的钟灵突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正趔趄着就要倒下,身边的绿萍一把扶住她,一叠声地问道:
“姑…,公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被撞得狠了点。”
钟灵回过神来答道。绿萍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空空如也的腰间问道:
“姑娘的荷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