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本市的领导十分崇尚欧洲的缘故,还是市政规划的工程项目被外国人参了股,本市的许多建筑都具有很显著的欧洲风格,蔡竹现在面对的火车站便是这样。
欧式的摩登灰色大楼,一楼是售票大厅和动车专用候车厢,二楼略宽,是普通候车室。
现在虽然还不是五一国庆客流高峰假期,但是车站仍然挤了不少人,大半是进城找工作的农民工,肩上齐扛着一推推塑料蛇皮袋,背上还负了床厚重的棉被,把人都快压的没了。
蔡竹看着有些心酸,虽然这个路人都跟自己其实没有关系,但也都是些为了生存而背井离乡的人。自己毕竟曾经也经历过独自生活的滋味,更觉得其中的辛苦和晦涩。至少,之前自己还可以住在学校宿舍,还有着较高的学历,而他们,却只能挨着哪便躺下随遇而安的过活。每一晚的寝食难安,必定是因着对家里的那一份牵挂才能最终熬过。
整个买票的队伍很长,从售票窗口一直延伸到大厅的玻璃门,零星有几个保安在勉强维持着秩序。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蔡竹终于排到。
“麻烦你,买一张最近到乌鲁木齐的火车票。”蔡竹只想早去早回,学校里还有一堆的事情没有做,兼职也还没有彻底搞定,一直麻烦安虞毕竟不是太好。
售票员对着屏幕敲了敲,转过脸问,“今天晚上十点有一班,卧铺还是硬座?”
蔡竹想了想,“卧铺。”她自己没有做过长时间的火车,这次去乌鲁木齐据说单程就要四十多个小时,还是卧铺保险一点。
售票员小姐又对着屏幕敲了几下,转过脸,面无表情的说,“卧铺已经售完了。”
蔡竹楞了一分钟,在售票员的毒蝎眼神和后面排队人的哄闹下,终于狠下心,“没关系,那就给我一张坐票。”
交钱的过程很是迅速,即使是硬座,票的价格也是比较贵。蔡竹有些庆幸也有些担心。庆幸的是卧铺的票肯定贵许多,担心的又是自己要在火车上坐这么长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没关系,多买点吃的补补不就好了?!腐女蔡竹迅速恢复心情,昂起头大步走向附近的商场。准备先去大肆购买食物再回去收拾衣物这些东西。
就在蔡竹迈出玻璃门的时刻,在大厅的最右端,有个熟悉的身影正锁紧眉头打着电话。
……
如果说长途的旅行让人疲惫不堪,那么,在火车硬座上渡过的长途旅行,则是让人心理和身体承受着双重的崩溃疲惫。
整片列车厢里闹哄哄一片,连过道都挤满了人和行李,甚至还不时有列车员推车餐车走来走去交换着,挤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不过刚上车6个小时,也就是旅程刚过了六分之一不到,蔡竹就有些崩溃了。车厢里的温度、气味、声音全部都让她无法忍受,晚上十点多上的车,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可是她却是眼睛铮铮脑袋一片混沌。
不是不想睡,是根本就睡不着,没有办法睡。
由于长时间没有动,包在运动鞋里的脚似乎有发肿的趋势,蔡竹想站起来动动,但是只要一站了起来,便没有地方让她坐下来了。四周都坐着一群少数民族的叔叔阿姨们,讲的话她完全听不懂,只好佯装欣赏风景一般,一直盯着窗外的暗暗黑夜。
再熬一下,再熬一下。
蔡竹扣紧十指默默的对自己说。
走的匆忙,蔡竹完全没有考虑到夜晚的火车上会有多么的冷,紧紧穿了一件棉衣的她,有些受不住,但是凭借着坚定的心里暗示,最终还是在数到第一千只养的时候,沉沉的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阳光大胜了。已经上车十个小时,旅途过去四分之一。车上的人似乎也没有昨天那么拥挤了。
蔡竹心情很好,准备起身活动一下,打点精神给自己。
可是下一秒。
蔡竹发现,自己不仅脚肿了,小腿也变胖了,如果不用手臂,单凭借腿部的力量,她完全撑不起来。
也就是说,她现在动不了了。
怎么办?!
四周都是不认识也无法沟通的人,她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要是大神在就好了……腐女蔡竹又一次极其自然的产生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下一秒,也再一次的暗自嘲笑了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后重新想着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算了,继续忍忍吧。
既然不能动,就不能去厕所了,如果要不去厕所,那么现在自己就不能吃东西喝水。
蔡竹迅速收起狭窄的案板上自己的食物,丢到椅子底下,不见便不念。然后对上四周惊奇的目光,略略笑了笑。
大概只有笑这种肢体语言,是全世界通用的,所以四周的人也是善意的冲蔡竹笑了笑,没做多问。毕竟,语言实在不通,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一天基本上又要熬过去了,可是蔡竹的身体却越来越支撑不住。
不单是因为腿和脚发肿的原因,而是她实在是太冷了。本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又坐的靠近窗口,有冷风透过窗户和过道灌了进来,吹的她直哆嗦。
鼻涕开始流下来,蔡竹遮掩着擦掉,手刚拿下,却有更多的流下来,紧着便是不绝的阿嚏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断。
腐女蔡竹把棉衣紧了又紧,帽子也带到头上,硬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想想以前本科的时候,想想大神……想着想着居然又真的昏昏沉沉睡着了。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温热的被窝,有舒服的床铺,有热乎乎的热水袋,还有……一双厚实的暖暖的大掌。
腐女蔡竹在梦中觉得很幸福……
……
蔡竹睁开眼看到的是窗外忽驰而过的风景,转过脸便看到雪白的床单和被罩,还有下铺阿姨那张和善的笑眯眯的脸。
她这是在卧铺车厢?刚刚不是在自己座位上的么?
蔡竹疑惑的准备问下铺那位傻笑着的阿姨,不想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再抬起头看,竟发现自己唯一的行李——旅行包,也被搬了过来。
是张羽的号码,蔡竹按下接听键,“喂,张总。”
“怎么还叫我张总?”张羽温柔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了过来,却带了些不得不改称呼的语气。
蔡竹一滞,有点木然,这才想起张羽已经说了很多次,不准再叫他张总了,可是……让自己叫他“羽毛”?也太夸张了,蔡竹眯起惺忪的睡眼,竟发现自己的感冒似乎好了,呼气顺畅许多,“那……张羽。有什么事情么?”
电话那头传来张羽沉沉的闷笑,接着又恢复正常,“没什么,见你昨天来请假,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的,就是想出去走走,便一个人出来散心了。”蔡竹敷衍着。
“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哪儿?”张羽试问。
蔡竹有些揶揄,她不想别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尤其是大神曾经喜欢的地方,而且,张羽还是大神的哥哥,“恩……没去哪儿,就是本市附近转转。”
张羽沉默了一会,方低低的说,“那你自己小心。”
或许是很久没有听到别人的关心,或许是生病刚好,又或许只是心里突发的一个冲动,腐女蔡竹鬼使神差的就说了句,“等我拍好多照片给你看哦……”,声音一片撒娇的语气。
说罢自己都受不了,不等那边回应,自己忙把手机按掉。吓得直喘气,面色粉红。
……
张羽手中握着还未暗下去的触屏手机,嘴角咧成一条臻明的弧线,眼角向上斜起,双眸一片荡漾的柔和。
……
下了很大决心终于抬起脚,准备踏过门槛的身影,听到腐女的一声娇嗔以后,终于犹豫的缩了回去,转身而返。
……
“阿姨,您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么?是谁把我送过来的?”蔡竹疑问着试探,脸上展示出一贯真诚的笑容。
结果下铺的阿姨也回敬她一个更为真挚的笑容,乐呵呵的笑道,“呵呵,我哪知道啊,小姑娘,抱你过来的是你男朋友吧?呵呵,小伙子长的不错,心眼也好啊……”
蔡竹平时也算是个聪明的人了,现在脑子里却是一片浆糊,阿姨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哪来什么什么男朋友啊。还有,她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啊?
阿姨估计是看着她迷茫的厉害了,和蔼的讲了句,“昨天小姑娘你可是病的不轻啊,半夜发烧感冒的,被男朋友抱过来,小伙子硬是给你找了个卧铺,伺候着忙上忙下的,照顾的可真是周全啊……”
蔡竹有点明白了,仔细想了一通,能猜出了个八成。
肯定是自己感冒太厉害,又冷的昏过去了,然后被哪个好心人发现,就大发善心把自己弄到卧铺来了,不过听起来,这个男人心地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蔡竹忽而想找到救自己的好心人,最起码也要跟人家说声谢谢。可是再问下铺阿姨的时候,阿姨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那个男孩长的不错。
腐女蔡竹想了半天,只好作罢。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遇见恩人,当面致谢。
可能是着凉的感冒还没有全好的缘故,蔡竹渐渐觉得困意加浓,支不住的重新躺下,不过多久便沉沉睡下了,心情却是放松不少。
谢谢你,不知名的陌生人……
腐女蔡竹真心在梦中发表着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