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光线，但是在奎尔德的天赋夜视下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坐在椅子上的骷髅，那具骷髅较常人的骨架来看显得有些小巧了，不过通身的每一处骨骼上都保养的异常完好，晶莹地好似珍珠上的有机质一般，在听到了奎尔德话语之后，那骷髅的眼中微微燃起了一丝幽蓝的火焰，然后抬起了头。
“是……你啊……”一个冰冷的机械感声音在奎尔德的脑海中响起，那骷髅突然活动了一下，然后立起了身，它的骨骼微微地晃动了一下，眼看着好似就要散架，但是一阵涟漪般的魔纹从那些骨骼的表面上泛起，将那些骨头全部束缚在了一起，固定成了坚实的形状。
“战争……结束了吗？”骷髅站起了身，就如同先前所见，这具骷髅较常人小巧了很多，即使是站起身，也只不过刚刚达到了奎尔德的胸口，“你……还活着就好。”
“老师。”奎尔德的微光视觉虽然出色，但是一直处于黑暗状态中还是会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他伸出手按在了骷髅面前的桌子上，指尖迅速划出了一个单节符文，奥法能量灌注的灯火便将整个房间照了个通明，“您究竟有多久没有走出这里了？”
“我……也不知道……”整个房间在灯火中被照得通明，先前奎尔德就注意到了整个房内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灯光亮起之后，显得更为明显，但是只有那个骷髅和面前的书桌异常干净，“上次……你来这里……跟我告别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了……”
奎尔德听到这里，脸色不禁还是微微一变：“这么说来……您有两年没有离开这个房间了，就算您是巫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有……两年了吗……”巫妖的骷髅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但是眼中的幽蓝火焰微微一颤，似乎也是为此而惊讶，“没想到……这份研究……竟然相当费时……”
“您还在研究那份……什么什么论吗？”奎尔德弯下腰，看着桌子上的书籍文献，上面写满了笔记，字体娟秀，倒是看不出来写出这种美丽字体者会是一个形象可怖的巫妖。
“对立论……”巫妖用白骨的指尖翻开了一份颇为厚重的文稿，“三年前……从奥法源海中截取的……属于……赛恩斯科学家的……新理论……”
“老师您也需要研究那些无魔者们所谓科学的技术吗？”奎尔德皱着眉头说道，“他们的技术体系繁杂，乱七八糟的，交给那些专门人员研究就好了，老师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在五十年内，末法时代来临之前找到新的奥法源泉，不然就算您是巫妖，没了奥法之源的支持，也会湮灭的……”
“不用……担心……”巫妖眼中的幽蓝火焰又摇曳了数下，“在……秘法议会……的支持下……很久之前……我便找到了……一个稳定的……半位面……里面蕴含的……奥法之源……足以……支撑我……以这样的形态……存在两百年……”
“这个位面的奥法消散了，再稳定的半位面也只不过是风中残烛罢了。”奎尔德的语气有些不满，他虽然只是个术士，但是对于奥法的依赖绝对不下于那些将灵魂都卖给了魔法的法师们，“老师你……”
“所以说……赛恩斯的……科学……很奇妙……”巫妖将文稿转向了奎尔德，指着上面的一个碳笔写下的公式说道，“能量等于……质量与……光速的平方……之积。”
“E=MC^2……”奎尔德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公式，心中有些奇怪，他少年时正是赛恩斯慢慢崛起的时期，学校里也采用了一些来自赛恩斯方面的教材，能量质量光速什么的意义他从那本名为《基本物理》的教科书中大体了解过一些，但是这个标注在那份《对立论》文稿上的公式确实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能量……转换公式……”巫妖眼中的幽蓝火焰摇曳地更加猛烈了，“想象一下……一千克的物质……转换成能量……”
“一千克……那么就是……九乘以十的十九次方焦……”焦耳是赛恩斯的知名科学家，这个用他名字命名的单位虽然具体代表了什么奎尔的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无论这个单位多么渺小，上升到十的数十次方计位之时，便绝对不是小数目了，“这种事……怎么可能？”
“这个……便是……赛恩斯在……末法时代……最后的依仗了……”巫妖说着，同时又拿起了桌子上放置的一根手镯，套在了苍白臂骨之上，“这个姿态……沟通……太麻烦了……还是……换一个吧……”
奎尔德看着巫妖戴着的手镯，这个东西他很清楚，那便是自己的祖父——奥古斯塔斯－戈登德拉贡所赠送给老师的礼物，上面的一千零二十四节符文导向着本源的支段，承载着禁忌法术“归溯起源”，已经不是这个时代能够制造的东西了。
“老师……这东西……”奎尔德有些不安，“归溯起源”这个法术对于如今这样脆弱的奥法之源来说，造成的压力负担可不是一般，“虽然奥法之源的常规临界点还可以撑上至少五十年，但是根基已经非常脆弱了，要是动用‘归溯起源’的话，说不好会给这一带造成一片永久性死魔法区的。”
“不用……担心……”巫妖说着，然后启动了手镯上的法术，一千零二十四节洞彻本源的符文撕开了奥法源海的通道，回溯到了早已逝去的世界记忆，时间倒转，世界重生，冷淡苍白的光华一瞬间从不可知的神秘中涌现了出来，吞噬了巫妖的骨架，“我本人已经找到了一个稳定的节点，将回溯的时间固定在了我死前的那一刻，让‘归溯起源’干涉力降到了最低。”
巫妖那冰冷的机械声被新的声音取代了，那声音轻柔而恬淡，虽然听起来带着一丝稚气，却也蕴藏着时间堆积而成的知性。
光华散去后，原本的巫妖骷髅上，附上了肉体。苍白的皮肤细腻无比，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罩住了全身。方才的巫妖此时化作了一个****着身体的清秀少女。
“有肉的时候也比较麻烦啊……”少女说着，将散乱的黑发拉到了身后，然后又直直地看着对面，高过自己一头的奎尔德，“尤其还是这种临死前的孱弱肉体。”
“老师……”面对着这个展现出生前负有天才少女称号时肉体的大巫妖——莉亚桑德斯，奎尔德皱着眉头转过了身，“这种时候，还是请您穿上衣服为好。”
“是吗。”少女随口说道，然后从后方的衣架上拿起了一件落满了灰尘的黑色法袍，随手抖了抖后，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亡灵当得久了，差点忘了你们生者还是要穿衣服的。”
似乎是被黑天鹅绒的羽末蹭得有些瘙痒，少女又扯开了些脖子上的开口，微微地扭了扭头后接着说道：“根据从奥法源海中截取的资料，赛恩斯方面似乎是想要用这个能量转换公式作为依仗，凭借放射性重元素裂变时的质量亏损转换出的巨大能量作为未来末法时代的最后的武器手段和能量供应来源。”
“元素的转换……这种事，凡人做得到吗？”奎尔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赛恩斯几所知名大学的论文期刊我也是有订阅的。”少女样貌的巫妖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们的原子构成论倒是十分出色的理论，从此看来，通过一个高速的中子轰击一个放射性重元素同位素的原子核，造成重元素裂变，同时分裂出更多的高速中子，这些中子继续轰击其他的原子核，产生连锁裂变。其中损失的质量虽然极少，但是转化成能量却异常惊人。”少女样的巫妖拿起一根炭笔在一张纸上画出了示意图，“理论上只要重元素的质量足够，凭借这种方法创造出一种一颗便能毁灭一个城市的炸弹都是有可能的。”
“这怎么能行！”奎尔德对于赛恩斯的物理理论还是有所了解的，听到了自己的老师这么说，知道自己的老师不是那种会胡说的人，他便激动了起来，就算是他已经从麦加的军队退役了，他的心中还是抱着对那些无魔者的巨大敌意，“要是他们真的掌握了一颗炸弹便能消灭一个城市的技术，现在还好说，我们可以凭借奥法议会大法师们的禁忌级法术形成相同的威慑，但是等到了奥法之源消散了之后，面对这种敌人，麦加的处境就糟糕了。”
“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有效地方法。”少女平静地说道，作为一个巫妖，她在乎的只是如何去用化为亡灵后近乎无穷的生命去探求更多的知识，国家与政治的立场什么，已经不是她所太过关心的事了，“这种方法有着两个巨大的难题，一个是要利用什么合适的同位素，一个是用什么手段去激发，如果他们在科学上的探索跟我所料差不多的话。这两个难题应该还会困扰着他们不少年吧。”
“而且，我也找到了一种跟他们不同，并且更加有效的方式。”少女又将自己的头发从兜帽旁拨开，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赛恩斯方面有没有注意到，但是这种方法已经被我证实了。”她举起了两只修长纤细的手臂，指尖上泛起了微微的光华，“既然裂变会有能量损失，那么聚变应该也是可以的。根据我的研究，我们头上的太阳便是一个巨大的氢气团，拥有比我们身处的大地还要多出无数倍的质量，强大的引力使得太阳内部处于了一种极高温高压的状态，氢元素便会聚变成氦元素，其中损失的质量便会成为光和热照射到这片大地之上。为此，我使用了法术从空气中剥离出来的少量的氢同位素‘氘’，然后再用奥法射线进行激发，得到了另外一种更加稀少的同位素‘氚’。让这两种同位素在法术制造的极高温高压的情况下进行聚变。”
少女将手上的两种光华按在了一起，接着下一刻，无比耀眼的光华从中崩发而出，奎尔德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连忙捂住了眼睛，许久之后，才缓和了过来。
等他张开眼后，看见得便是两眼通红，还留着泪水的少女，见到奎尔德注意到自己之后，少女用手背拭去了泪水，说道：“一时不小心，忘了凡人肉眼无法直视这种光亮。”然后她睁着水汪汪，通红的双眼接着说道，“刚才的聚变时，那些氢元素至少损失了千分之七的质量，并且不会产生重元素释放出来的放射线，是一种更加纯粹强大而洁净的能量，我的目标，便是希望通过这种能量来代替那即将消亡的奥法之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