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姝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我们都知道小公子是因为误食了蜂蜜才遭遇不测,最初那几天没有人怀疑问题是出在奶娘身上,而后奶娘突然被灭口,想必是她们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班姝用力捏了一下自己手臂,继续说道,“再说那郑季,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英雄,可是他在我看来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王娡赞同地点了下头。
“看他死前的样子,就知道受了不少刑罚,房氏家的也说他是神志不清了,才说出的荭药;此人又是小公子奶娘的姘头,肯定是他在奶娘身上动了手脚,害了小公子!只是小姐,这样的人岂能被荭药那样的女孩收买?”
王娡叹了口气说:“你都能想到的事情,这宅子里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奶娘为何会死,我们不知道;冯四为什么会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来,我们不知道;砗磲到底在这件事里使了几分的力,甚至是她的目的,我们都不知道!”
“姐姐如今这样,我现在只盼以后能平安。”
王娡看着姐妹俩,默默不语。
第二日,班姝留在卫府照顾班如,收拾行李。王娡带着晋梓,到城郊看看。郑季的尸首被家人领了回去,冯四被人发现溺死在城西的小河里,但这些通通不能再引起卫家的风波,因为砗磲有孕了。
卫尧和姚素信,窦婴在湖上泛舟,窦婴心情大好,一边喝酒一边高歌。卫尧一脸阴沉地看着姚素信。
“诶!你们俩个今天是怎么回事?”
姚素信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卫尧头一扭,也不搭理他。
“扫兴!”
到了岸边,窦婴快步去亭里,卫尧跟在姚素信后面,小心翼翼地说道:
“砗磲有孕了!”
姚素信笑笑,“恭喜!”
“这三月我没有和她同房过!”
“嗯?我还未成亲,这些不懂。”姚素信说完就迎着窦婴走去。
卫尧气闷,愤愤地跟了上去。
窦婴吃了几口菜,皱皱眉说:“不好吃,我去收拾收拾那厨子!”
卫尧见他走远,又说:“她曾是你的婢女,你说我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微风将姚素信发带吹起,遮住了他的眼睛,“当年若不是你玷污了人家,何来这些事。”
“我......”卫尧心虚地看了眼好友,“我会善待她和孩子的。”
“你若实在不爽,待孩子大些,送来我这吧。”
卫尧不再言语,猛地喝了两三杯酒,答道:“好!”
王娡傍晚回府听说了砗磲的事情,终于明白为何她费尽心思地除掉房氏之子了。
“东西班姝都已经收拾好了,马车也都备好了,班如可以在车里好好养着,你放心吧。”姚素信拿着一卷竹简,大略地翻着。
“嗯,明早我去和老夫人告别。”
“不必了,老夫人病了。”姚素信收起竹简,看了看王娡头上的羊脂玉簪,神色欢喜地出了门。
王娡一行人静悄悄地出了城,与来时是完全相反的场景。
姚素信骑着马行在王娡马车前方,班如和班嬷嬷则在第二辆车上歇着。
王娡在车里听着晋梓调笑车夫,也是偶尔一笑。
晋梓这几日发现他家先生有些不对劲,以往虽说也是爱发呆,但看得是天、是地、是流水、是落花,如今看的确是人家姑娘!若他不是自家先生,恐怕自己早就一个扫帚打跑他。
姚素信远远地看着王娡询问乡人近况,心有些抽痛,有些不舍,有些郁闷。
晋梓接了一只鸽子取下信管,看过匆匆走到姚素信旁边耳语。
姚素信眉头一簇,转头说道:“那就快些赶路吧。”
馆陶是当今皇后长女的封地,公主如今怀有身孕,驸马千里迢迢从长安赶来陪伴,可见夫妻恩爱。
王娡从进城,就是满眼的繁华,班如班姝也是满脸的兴奋,晋梓带着她们这个摊位转转,那个摊位看看。姚素信走在最后,看着王娡精致的背影,眼神有些落寞。
王娡心里有些忐忑,每向前走一步,就离宫城更近一些。一种俯瞰万丈深渊的眩晕渐渐攫住她的心。
一队车马拦住他们的去路,一个将军模样的男子走到姚素信面前行礼:
“姚先生,殿下恭候多时了。”
姚素信缓缓地说道:“请将军带路!”
公主府修得威严华丽,亭台碉楼,长廊水榭,府中仆人将王娡带到一间院子,细细嘱咐几句之后,就告退了。
姚素信见到长公主时,驸马陈午在一旁小心擦琴,公主刘嫖不时为他擦汗,琴瑟和谐。
姚素信行礼过后,刘嫖问道:“你家的外甥女命格不错,太史令说很好。”
姚素信微微颔首。
“难得你们这么明事理,启弟马上就要到了,本宫想先见见她。”
“明日午后,草民会带她来见您。”
公主孕中困乏,想要休息。姚素信与陈午便一同来到院子。
“殿下孕中多思,总是胡思乱想,难为你为她寻人了。”
“驸马言重了,我本就是闲散之人,四处游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种事情怎么能像你说的那般轻松,她这么做也是为我的前程铺路。”
“公主与太子两位殿下感情深厚,不是你想的那样,公主殿下孕中易多思,你也要想得开些才能宽慰她。”
“皇家啊......”
王娡洗漱梳妆之后,有婢女来请。
一路好风景,长廊尽头一个小亭,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坐在其中,头饰精致,衣物华丽。
“王娡,拜见馆陶公主。”双手加额,屈膝跪拜,动作行云流水,异常优雅。
“抬起头来!”
王娡微微抬头,眼睛向下看,未敢直视刘嫖。
刘嫖心下满意,“你今年多大,家中可有什么人?”
“回公主话,民女今年十六,家中还有母亲,兄长以及妹妹。”
“不错,家中人丁也算是兴旺。可读过什么书吗?”
“略读过诗三百,楚辞。”
“诗三百中最爱哪一篇?”
“缁衣。”
刘嫖神情略有舒缓,“是个好女孩,这几天若无事就来陪陪我吧。”
“是。”
一个蓝衣婢女婀娜走进,“殿下,太子殿下传信来,说是两日后就到了。”
刘嫖看了面色淡定的王娡一眼,“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