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谁?”
本来宝蓝紧张的心脏都快撞破胸口了,可是一听到这个有意矫饰的声音全身就立刻放松了下来。
宝蓝掰开堵在嘴上的双手,回过头看到王国眼中的夜被稀释的柔弱温存了几分。最重要的是王国的后面竟然站着郑然。
“你们一起来的?”
“你给她打电话时我就在身边。”
宝蓝不知道王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
沉默的郑然忽然开口说话了,“母鸡确实是让娄敏瑜用石头砸死的。”
宝蓝更不敢相信在自己印象中总是和娄敏瑜形影不离的郑然竟然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实情。
“我一直就看不惯娄敏瑜的。你们看我们好像形影不离的,其实是她一直缠着我。娄敏瑜从小娇生惯养,大家都受不了她的大小姐脾气。就比如她不再喜欢穿的衣服,经常在宿舍里用剪刀剪的粉碎,嘴里一边念念有词说它有多贵是什么名牌,还一边说自己把它剪了就是不希望有人把这么好的衣服捡了去留着自己穿。你说她这样多让人讨厌。”
宝蓝还是第一次听到郑然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你确定母鸡是娄敏瑜砸死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栽赃给和阳呢?”
“当时我就在身边,看到她不仅砸死母鸡还把它埋了起来。至于为什么会栽赃给和阳,我想还要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宝蓝觉得简直比侦探小说还要扑朔迷离。
“因为我总是在宿舍提到画室里发生的事,就比如潇洒哥求爱那次,我说你很讲义气。娄敏瑜知道你的性格才会栽赃给和阳。她知道你会袒护和阳的。这样就能让王国看到你对前男友一直念念不忘,使他放弃你。”
王国的眼睛从宝蓝身上移开了,他低下头搔了搔鼻尖。原来罪恶的源头竟然会是王国,宝蓝很佩服娄敏瑜能够将事情设计的这么巧妙,只是她如果将聪明才智发挥到其他地方,成果可要光明磊落的多。
“我要去揭发她!”宝蓝愤恨的说。
王国拉住冲动的宝蓝,“我答应郑然不会出卖她的,她不能去揭发娄敏瑜。”
宝蓝有些错愕,“是你先去找郑然问的吗?”
“我不想你再为了和阳伤心难过了。”王国的眼睛里升腾起未知的烟幕。
宝蓝不断的在被王国感动着,她想到曾经王国为了萧晨在马路上流连,当时自己的心情是否和现在的王国很相似呢?
“既然没有办法揭穿娄敏瑜,又怎么能帮和阳脱罪呢?”
“我有办法。”王国露出自信的表情。
第二天五点左右,郑然就一脸恐惧的摇醒了娄敏瑜。
“昨天晚上我一直听到鸡叫,你听到了没有啊?”
“鸡叫?你听错了吧。后院的鸡都让老师们吃绝了。”
娄敏瑜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对了,你听说没有啊。这里的人都把鸡当做神来供奉的。杀了鸡的师傅都要对着鸡的尸首跳一段‘鸡舞’。否则就会被鸡的魂魄报复。前年我们学校刚刚组织学生来这里写生时,写生基地的人就告诉老师们吃过鸡以后一定要跳一段‘鸡舞’。有个老师觉得很荒谬,从来没有按他们交代过的做,于是在回去的第二天眼睛就瞎了一只。”
睡在旁边的姗姗也忽然插了话,“你也听说过啊,我也是刚从这里的老人那听说的。据说那个老师是在晚上睡觉时被什么东西啄瞎了眼睛。”,
听到郑然和姗姗的小声议论,睡在通铺上的女生都醒了过来。“真有这种事吗?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呢?”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像**人信奉猪一样,在他们面前说错了话不照样要挨打的吗。”
这个年龄的女生还有个美好的优点,就是单纯,她们总会把别人的话信以为真。
在一旁听她们议论的娄敏瑜终于躺不住了,她甚至不敢再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只大母鸡扑腾的翅膀向她扑了过来。
娄敏瑜一反常态的早起了,她端着脸盆想要下楼去打洗漱用的热水。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火鸡、大圣、潇洒哥和王鲁。他们背对着娄敏瑜正在跳一段奇怪的舞蹈。尤其是火鸡跳得惟妙惟肖,他在一种节奏下不停的向前探着头,就像小鸡啄米一样,连续重复了几次之后,火鸡把一直插在腰上的手放下,交替的摆向空中,随后开始原地踏步。但膝盖确是弯曲的。
娄敏瑜觉得很好笑,突然联想到郑然她们说过的话,脸上的表情立刻又变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火鸡一边跳一边回答说:“我们昨天把老师们的晚饭吃了。”
“老师就罚你们跳舞吗?”
“不是,是老师让我们吃的。因为菜里面有鸡肉,他们不想再跳鸡舞了。我们早上才知道吃完鸡肉要跳舞,不然可是要倒大霉的。”
火鸡跳的更起劲了,他的天赋力证了他跟鸡确实是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匆匆的打了热水,娄敏瑜上楼后就将郑然拖到了一旁,“今天我还要去画家村。”
“为什么,昨天不是才去过吗?”
娄敏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你还记得那只母鸡吗?”
“难道你是想去祭拜她。”郑然忽然笑了起来,“这种事情你也相信。”
娄敏瑜有些着急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郑然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她。两个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画家村,因为娄敏瑜怕有人会看到,还特意让郑然给她望风。
面对着一块高高隆起的新土,娄敏瑜先是恭敬的合十双手默念了几句什么,而后才厚着脸皮模仿起火鸡的样子。
娄敏瑜跳了十分钟左右,突然听到了极其熟悉的笑声,她有了不祥的预感。
吴昊一直躲在石桥上,他站起来冲娄敏瑜挥了挥拿在手上的相机。“我在这等你很久了。我就觉得偷鸡的小贼会回来跳上一段的,你的舞跳的不错啊,如果我传到网上,点击率应该会很高吧。”
娄敏瑜立刻慌了手脚,“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承认鸡是我杀的还不行吗。只要你把那段视频删了。”娄敏瑜是怕王国会看到她难看的样子,她不希望自己的美好形象在他的心里有任何的损伤。
不巧的是王国一直就躲在石桥旁的房子后面,他旁边还站着宝蓝跟姗姗。他们的小小计谋马上就要得逞了,宝蓝兴奋都想要拍手了。
吴昊从石桥上走下来对娄敏瑜说:“好,只要你在老师面前承认错误,赔偿人家的损失,还要向和阳道歉,我就把视频删了。”
“那你可以不让同学们知道那只母鸡是我杀的吗?”娄敏瑜低着头,已然没有了平日里清高的样子。
吴昊思考了一下,装作很勉强的答应了下来,“那好吧,不过视频我会留着,以免你又不认账。”
娄敏瑜立刻就着急了,“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是你先跟我提要求的啊,既然你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我就要保存这段视频。”吴昊拿着相机挑着嘴角邪恶的笑了。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娄敏瑜颓丧的说道;“那好吧,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啊,求你了。”
娄敏瑜故意凑到吴昊面前,不停揉搓着合十的双手,脸上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看就是韩剧看多了。
“不会的,一会回去就要找老师坦白啊。我会跟着你的。”吴昊挤着眉毛,装作严厉的样子。
娄敏瑜气结的往回走,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了老师办公的地方。
同学之间流传着杀鸡贼自首的消息,却没有人知道凶手究竟是谁。“偷鸡贼”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和阳洗去了身上的污点,脸上终于恢复了曾经的笑容。自此之后,插画画室内部之间就开始流行跳“鸡舞”了,对于所有人这都是个迷,对于他们确是无趣时用来调剂的段子。
这是留在这里的最后的一个晚上了。明天,宝蓝他们就会去另一个景点,一个叫做桃花谷的地方。
晚上,江天一他们非要玩游戏,是木头人跟诚实勇敢的结合版。江天一第一个猜拳输了,他趴在了墙上大声喊道:“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不许走路不许笑!”
因为江天一的方言实在太可笑了,钉在原地的宝蓝最先笑出了声音。为此,她还要接受游戏惩罚,选择诚实还是勇敢。
“诚实吧,我选择诚实。”宝蓝怕选了勇敢徐伟他们还不一定会想出什么来消遣她。
“那么请诚实的说出你现在到底有多爱王国,记得要诚实啊。”姗姗最先提出了问题。徐伟觉得这个问题不如不问,他想问点重口味的,却被大家全票否决了。
当宝蓝面对王国时,脑子在一瞬间被全部腾空了,所有的小心、戒备象盔甲一样被她一一卸去。宝蓝决定,仅仅在这个晚上,遵守她最原始的感情。她不想欺骗诚实的神。
“我爱他,真的爱上他了。可是要问我有多爱,我只能说是当我懂得“爱情”开始,所有时间的总和。”
宝蓝的回答被所有人一笑带过了,只有王国听得很认真。他的眼神忽然迷茫起来,没有在任何物体上聚焦。
在下一轮游戏中,被惩罚的是王国。“我要勇敢!”
江天一他们几个坏笑起来,“那你抱着宝蓝在院子里走一圈,然后大声的告诉所有人你爱她。”
“最后再唱一首<勇气>。”刘凯补充到。
王国真的像是被勇敢附体了,他不由分说就抱起宝蓝,躲避着正在游戏的同学,缓慢的走了一圈。宝蓝紧张的用双手捂住眼睛。在王国要“勇敢”的那一刻,宝蓝就仿佛会意了他的眼神。
同样的种子在他们心里落了根,春天叩开了门,当勇敢的雨露播撒时,注定将是缠绕相依的命纹。
“我爱她,我爱这女孩!”王国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院子里的灯火在浓墨挥洒的远山里摇曳成影,冲刷了宝蓝的眼泪。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王国唱的歌跑了调,宝蓝看到他的喉咙在抖动。他很用力的唱着,以至于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
勇气是一块砂岩,将隐藏在每个人心中久经消磨的信念慢慢磨利。于是,宝蓝心中早已锈迹斑斑的爱情,又重新开始闪闪发光了。
接下来的游戏中,姗姗接受了对着大家喊:“我想上厕所!”的惩罚。刘凯则是要对着墙壁学公狗撒尿。对徐伟的惩罚更严厉,他要举着兰花指扭捏作态的走到每个女生面前告诉她们“我肾虚。”
接近十一点时,老师才提醒大家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走很久的路。
宝蓝回到宿舍,脸上依然飘着红晕。这时候,窗户上突然响起了敲击声。一粒粒小石子被人掷到了玻璃上。宝蓝探头下去,看到王国正仰头望着她。
“我想说早点休息。”
“然后呢?”
“记得给我发短信。”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几分钟后王国终于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鼻尖。“就这样吧,明天见。”
宝蓝冲王国招了招手,王国很快就消失在浓密的树影后面。宝蓝关上窗,看到另一边江天一正甜蜜的跟董瑜雪说晚安。
夜里,虫鸣嘤嘤,仿佛是在互诉衷肠。山上农家的灯火渐渐暗了,群山庞巨的影子俯落下来,涧道里的风徐徐穿过,发出沉闷的响声。偶尔有声狗吠,都在山与山之间的回廊里柔糯下来。
第二天宝蓝比平常起的更早,她收拾好了行李抬到楼下的院子里暂时存放,随后就去叫姗姗起床了。
早饭依然是粥和馒头,最后一顿都不是他们猜测的那么隆重。果腹以后,老师安排大家把行李搬到车上。之后就上了一辆车绝尘而去了。
宝蓝他们要走到桃花谷,据说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出于新鲜感,宝蓝他们决定走过去,想要坐车过去的同学毕竟还是少数。于是路上就出现了红军长征般的奇观。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说有笑,过了一个小时就有人捡起了被前人遗落在地上的树枝。宝蓝也在此列。
路上的风景渐渐变了,被翠绿色覆盖的树渐渐多了起来。粉红色的桃花偶尔会在山角处撷来一缕淡而不醉的芳香。水韵的悸动是让大家最为欣喜的。
只见山谷下到处是淙淙溪流,水下的卵石那么清晰的拓在水面的涟漪中。仿佛还可以寻到游鱼的影子。
王国很兴奋的拉着宝蓝下到谷里,今天的天气很好,他脱掉鞋子和袜子,把脚泡到了水里。一旁玩水的宝蓝很嫌恶的看着他的大脚“河水就是这么被你污染的。”
在另一边,有一个在系里很出名的男生也在戏水。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这个叫管乐的男生追上了目前的潮流—男生女态。他走起路来总是扭的,说起话来总是嗲的。
管乐很会打扮自己,最爱的颜色就是红色。如果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绝对是个符合人们审美的帅哥,“可惜—”总是人们在他面前最容易提及的词汇。
管乐跟女生之间的关系很好,这一切都符合了“玻璃”的特点,于是男生们总是不愿意接近他。
管乐跟女生们玩水玩的很开心,他的笑声都快让宝蓝的骨头酥掉了。王国也收起了兴致,准备继续赶路了。
姗姗从小溪里捉了两只小蝌蚪,她用白色的塑料带乘了一些水上来。两只蝌蚪在水里面活跃的摆动着尾巴。
太阳仿佛越来越大,宝蓝留了许多汗出来,好在前方有一条长度达二十几米的隧道,里面阴沉的像是黑夜。长期驻扎在这里的阴凉潮湿让宝蓝很是欢喜。
宝蓝一头扎了进去,在让人无限透爽的冰凉里舒展着全身干涸的细胞。王国也走进了隧道里,他站在洞口。刺目的阳光将他的人形剪切下来,中间的部分全部都是由黑暗填充的。王国就像一个单薄的皮影,洞口的阳光将他拉得很长很长。
江天一他们陆续尾随进来,虚张声势的大喊大叫。回声有些尖锐,尤其是当披拂的春风穿过时。等宝蓝身上的温度冷却,她才感到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似乎要吞噬她。于是,宝蓝向后退了一步。她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
是王国,他小声附在宝蓝耳边说:“要小心。”
宝蓝的心脏象一面鼓一样,不停的“咚咚”响。王国的身体忽然前倾了一下,他的胸膛贴到了宝蓝的背部。宝蓝情不自己的仰起脸。于是,王国吻住了宝蓝的额头。
即使等待的时间再漫长,当他去到你的城堡时,曾经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彼此遇见而进行的铺垫。
走出隧道的那一刻,阳光像是一片巨大的银幕。将他们牵手的背影永远拓在了时间最美丽的翎羽上。宝蓝不好意思的甩开了与王国交缠的手,王国看向远方,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缓解自己的紧张。
这时候,从隧道里传出了管乐的笑声,依然还是那么销魂。宝蓝与王国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经过了几个篆刻着名字的山峰后,宝蓝他们终于到达了她们的目的地。一个叫做桃花谷的地方。这里果然比上一站让人感到舒心惬意多了。经过一段缓坡就是男生住的二层小楼了,而女生就还需要住到农户家里,据说那里比男生住的要好。
找到自己的行李后王国他们还要找自己的宿舍,帮宝蓝和姗姗把行李搬上了一辆前来接站的电动车上。随后嘱咐她们随时联系。
电动车开动了,经过一个上坡和一个下坡,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座山角下。仰头望去,上面竟然盖着疏密无序的房子。
也不知道老师傅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他竟然把电动车开到了半山上。询问了宝蓝跟姗姗的住处后,他就下车搬着宝蓝跟姗姗的行李,叫她们跟上自己。
上了几个砖砌的台阶后,他们来到一所普通的民宅前,老师傅让他们看门上贴的纸就能找到自己住的房间了。
偏房的门上果然贴着宝蓝和姗姗的名字。这里面一共要住六个人,其余的四个人已经坐车先到了,她们占据了里面的位置。宝蓝跟姗姗就选择了外面的床铺。
这里的条件要比上一个地方好太多了,除了他们在厕所后面养猪这种形式比较诡异外,其余的也没什么。
等宝蓝和姗姗铺好床铺,王国就打来了电话。“过来吃午饭吧。吃饭的地方在我们的院子里。”
宝蓝和姗姗一边抱怨为什么住的地方离吃饭的地方那么远,一边下山爬坡,终于看到了男生住的大院子。而且愕然的发现对面竟然还是个篮球场。
王国正站在院子门口迎接她们。“我发现了一个景色特别美的地方,离开饭的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看看?”
宝蓝和姗姗欣然同意了。往他们来时的路上走了五十米有一处很大的池塘,池塘底下全部是绿色的水草。水草随着水纹的波动犹如绿衣的舞女一样款款摆动着身体。水草里面隐藏了很多的小蝌蚪,偶尔还会看到一只青蛙突然蹦出水面。
池塘远处有一个长亭,宝蓝他们就顺着池塘的大石头走过去准备看看长亭上有些什么。
一声沉闷的入水声后,池塘另一边响起了呼救声。落水的是管乐,他不停的扑腾着双臂,大声的喊着:“救命!”
王国和姗姗的视线都被管乐吸引了,他们身后的宝蓝正踩在一块湿滑的石头上,由于注意力没有集中,她也以矫健的身姿落了水。